第八章 是不是盼著珍兒幫你洗碗
一大早，羅氏火冒三丈，這是學(xué)了那喪門星的把戲，敢在老娘這尥蹶子，她以后怎么當家！
顧不得大廳的死人，這幾天憋屈死了，敲著金富的房門大喊：“死人啊，還不出來！”
王氏雖然料到這場面，但還是有點發(fā)憷，一邊推了推李金富，低聲道：“相公可得幫我，這幾天家里的活都我一個人做。老三家的仗著有身孕，每天躲屋里偷懶，連飯都得端過去吃。我?guī)湍闵韮鹤佣紱]這待遇。”
李金富也一肚子氣，這幾天李金貴也是耍心眼子偷懶，把一大堆的活都推給他，說什么現(xiàn)在他是老大，得多做點。
王氏磨磨蹭蹭開了門，一把被羅氏拽了出來，“趕緊去把碗洗了，一大家子的早食還沒做，欄里的豬也沒喂，院里亂七八糟的，不得收拾……”
“娘，這兩天我屁股都沒沾板凳，頭疼病又犯了。這么多我一人也干不了??！要不我跟老三家的分了做？”她一手按摩自己的腦門子，精神頭極差的樣子。
“怎么做不了？以前那要飯的就能做，這幾天你頂著，等那棺材下了葬，再還給她?！彼榱艘谎弁忸^，放低聲音道。
屋里的李金富也懶洋洋地接話，“娘，你也得去老三那叫叫門，爹安排的活計全都推給我，我也不是家里的長工啊?！?p> “你爹安排的我管不了，你愛做不做。但是你媳婦要是不聽我的安排我得管，趕緊的！”羅氏說著就要拉王氏。
“娘，婦人的事當然是您說了算，但也不能失了公平，否則難以服眾。誰比誰又金貴呢？娘，我可是您的大兒子啊，以后家里還不得我頂事?！崩罱鸶辉緫械霉苣飩兊氖虑椋窍氲嚼先驄D兩一個德行，就意難平。
羅氏兩腮幫子都要掉落下來了，自己大兒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這兩口子是要造反了！轉(zhuǎn)念一想，這老頭大兒去了，以后不就是金富當家么。
“行了，娘心里有數(shù)。”她朝屋里喊了一句。
王氏見勢忙接茬：“娘，我現(xiàn)在去把灶屋的事做了，但是接下來娘得好好安排了，看梅娘那樣子一時半會是緩不過來的。大哥剛走，這又懷著孩子，萬一出點什么事，壞了咱家名聲，可是要影響四叔前程的，您說呢？”
梅娘拿李金銘當擋箭牌，她為什么不？
羅氏詫異地看向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這番說辭是她想出來的？兩下一折騰，院里呼啦啦來了許多人。
床上的李金富一個激靈，昨個看好了墓穴，今天老頭子請來人一起去打坑，再不情愿也得跟人一起去啊。“娘，趕緊叫老三去，否則叫人瞧了笑話。”他邊穿衣邊出了門。
有一個兒子應(yīng)個場面就行，要那面子遭罪干啥。羅氏瞪著王氏，甩著膀子去了灶屋，心里一陣計較，這些都記在梅娘頭上。
王氏看著外面的人，都是幫忙的，卻沒吃過她家一口飯。尋常人家這種白事至少得管一頓飯，再不濟也得備點干糧，可她婆婆什么都沒做。唉！往后去村里拉家常都沒臉了。
想到這，她有好幾天沒出門了，婆婆不是要喂豬么，晚點趁機去割豬草，出門透個氣，憋死了。
她快速地把碗洗了，舀水煮一大鍋糙米豆粥，這是婆婆吩咐的，以往的早食好歹能弄點貼餅子，棒子面糊糊，這幾天反而吃得寡味了。
“嫂子?！鄙砗蟮腻X氏嚇了她一跳。
“喲，咋不叫珍丫頭過來打水？”王氏此時瞧著錢氏特不順眼，怎么看都像個狐媚子，特別是那對桃花眼。
“是不是盼著珍兒幫你洗碗？”錢氏從灶臺一角小鍋里舀著熱水，意有所指。
王氏愣了一會，想必那丫頭添油加醋道了許多，笑笑道：“弟妹啊，你也別介意，我也是為珍丫頭著想，你看村里哪個丫頭像她這么大還什么都不會，待到婆家時可要受磋磨了?！?p> “不勞你費心，我的女兒自有我教。再說上面還有她奶奶管著！”錢氏端著水盆，扭著細腰出了灶屋。
灶里柴火嗶嗶啵啵響，灶口的王氏敲著燒火棍，朝門口“呸”了一聲：“誰愿意管似的，別想在我這占便宜，哼！”
董梅遠遠瞧見錢氏從灶屋出來，那走路的步子像是剛吵完架一般，氣勢洶洶。
其實她也是強挺著酸痛的身子出門，來這兩日，睡覺時間加起來不足八小時，一日兩頓沒有油水的“飯”，真是佩服以前梅娘是怎么撐過來的。這也是身子損得差不多了，才叫她有機會穿來。
她剛一跨門檻，王氏就抬眼瞧她，兩人對了個眼神，算是打招呼吧。
王氏胖墩身材，做起事來有把子力氣，看面相也不像難纏之人，倒是個沒什么定性的。
“弟妹，我就羨慕你這樣的好身體，都生過仨兒子，還是這么利索。哪像我，也不知道……”她摸摸肚子，這樣的境況胎兒確實難保，不由得哀嘆一聲。
“你……你思慮別太多……會沒事的?！蓖桥?，又在一個院生活十來年，她又怎不知梅娘吃得苦呢？梅娘剛來那會子，雖說之前過著日無居所的日子，可是到了李家那身板卻越發(fā)消瘦。
如今看著她變化挺大，反倒為她欣慰。王氏一個激靈，想什么呢，先想法子把自己的活攤點出去，否則都沒得空出門溜溜。
董梅見王氏的圓臉表情挺豐富，這個其實是個老實的。她端著水小心地出了灶屋，回頭看了一眼王氏，“這兩日謝謝你的照顧。”
梅娘見她打個水去了這么久，不放心地飄去尋她，“你小心點啊，跟老二家的還能嘮上？”
難道她們以前都不說話嗎？
“有什么好說的，我以前跟這兩妯娌都沒說過什么話，反正她們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過老二家的比老三家的和氣些，有時候會給個笑臉，老三家的一般都是板個臉?！?p> 那王氏不算是個惡人了？
“誰知道呢？只要她們不打罵我的孩子就行。大部分都是婆婆看不慣，她動得手。”
有人動手，閑人不是樂得看熱鬧，誰會多此一舉呢。
穿好母女收拾一番，來到靈堂，要準備跪一天，明天李金水就要下葬，今天吊唁的人該不少。
老頭子見她有孕，也準許她偶爾起身坐坐。但是來了吊唁的人就必須跪著，雖說是個窮地方，村里來的人真不少。
令她驚訝的是，大家都很重視喪禮之事，并沒有前世電視里見的，窮人一死，隨便卷個草席就埋了。雖說看著簡陋，但見進進出出的人，估計村里每個戶頭都至少來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