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別洗了，我也不洗
董梅雖說沒有當(dāng)過娘，但自己從小受過良好的教育，想起小時候媽媽教導(dǎo)她，人只能靠自己，誰也靠不住，父母總有不在的一天。
想到這，她越發(fā)思念自己的爸媽。
她放低聲音道：“蓮兒，怕——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面對它。不是還有娘么?！彼∧樀?，長大了也是個美人，“來，跟著我做，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p> 青蓮學(xué)著深呼吸，心情放松許多。
“心里默念，我不怕！昂首過去，你今天就進步了！加油！”她拍拍青蓮的小肩膀。
“加油？”
“加油就是你一定能做到的意思，相信自己，出了任何事娘都能幫你擺平。大膽地去吧。”
青蓮重重點頭，“嗯！”這孩子終于邁出第一步了。
“唉！你到底是沒有養(yǎng)過孩子的人?！倍犯杏X梅娘跟過去了，她那樣不放心孩子，孩子怎么成長得起來。
青蓮目視前方，心里念叨，我不怕。但是當(dāng)她到灶屋門口時，腳一下子定住了，怎么都邁步過去。
“喲！你們母女好胃口??！”正出門的錢氏，嚼著牙縫里擠出的菜渣子，“呸”了一嘴。
梅娘也替青蓮捏了一把汗，這三嬸可是個潑辣的，梅娘母女可沒少受她的氣。
正當(dāng)青蓮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里面羅氏傳來話，“叫那賠錢貨進來洗碗，一天沒干活，竟吃了我那么多飯。”
青蓮這才抖著腿進去，把碗放灶臺上，擼起袖子來洗碗，委屈的淚水滾落下來。耳邊又響起羅氏的聲音：“珍丫頭，照看你娘去，這剛懷上弟弟，別有個閃失?！?p> 錢氏二女兒元珍，跟青蓮?fù)瑲q，卻比她高出半個頭，體量大一倍。著綠色半新夾襖的元珍白了她一眼，鼻子“哼”一聲驕傲地跑出門去。
“奶，我娘……也懷了弟弟，我……”青蓮搓搓手，低聲說道。
“你娘懷的是賠錢貨，吃了飯不干活，哪有這么好的事?！绷_氏剜了青蓮一眼，她趕緊接著洗。
梅娘像縷青煙飄到大廳，急切道：“姐姐，你趕緊去救救蓮兒，她被叫住洗碗，一大家子的碗讓個孩子洗。嗚嗚嗚……”
她怎么那么聽話，叫洗就洗啊！三房的那丫頭整天玩耍，不會學(xué)著點嗎？
“哪比得了啊，以前我不在家的時候，就囑咐她多干活，能少挨點打，所以家里的活大都是我的蓮兒做的。嗚嗚，你去幫幫她吧?！?p> “你叫我怎么幫？”董梅問道。
“當(dāng)然是你替她洗啊，總不能讓個孩子洗那么一堆碗？”她自己以前就是這么干的，只要她在家，就讓孩子們躲屋里，她把所有事做完才進屋陪孩子。
“你相公不管嗎？”
“我相公大部分時間在外，有時候出門做工，好幾天才回來。他在家的時候會好點?！泵纺锷钪罱鹚畩A在中間為難，一般都不跟他說這些。
唉！真是任勞任怨。
她撐著自己的腰身，邊走邊叫：“蓮兒，送個碗咋不回來？”
青蓮聽見娘的叫聲，灶屋里昏暗昏暗的，羅氏走的時候油燈都滅了，只有窗戶口透著點光進來。
“別洗了?！倍仿曇粲悬c冷。
青蓮看了看還剩一半沒洗的碗，搖搖頭繼續(xù)洗，她知道要是她不洗的話，那就得娘來洗，現(xiàn)在娘懷著弟弟，怎能做這些？
“別洗了，我也不會洗的?！彼^去扔掉她手里的抹布，舀瓢水給她洗洗手，小手冰涼冰涼的，估計都被泡紅了。
這羅氏也是缺德，都不燒點熱水洗碗，這是拿孩子當(dāng)牲口使。她拉著青蓮來到大廳，給她爹燒點紙錢，也給孩子暖暖手。
“姐姐，你把那碗洗了吧，否則明早婆婆又是一通罵，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泵纺飺?dān)心道。
董梅冷笑一聲，青蓮擔(dān)心看向她，“娘。”
“蓮兒，以后要懂得保護自己，一味地遷會讓情況更糟?！倍烽]上眼睛，聲音里透露著冷峻。
院里安靜極了，東西側(cè)廂房的金富金貴兩房，都吹燈睡覺了。想必今晚羅氏是不敢住自己屋了，堂屋隔壁就是老兩口的臥室，都這個點了她還沒來。
李光祖馱著背進來，見梅娘母女還在守著，擺擺手道：“帶孩子去睡吧，聽說今早摔著肚里的孩子了？好好護著，要是個男娃，老大也能有個后。”
董梅點點頭，母女兩回了自己的屋，顧不得個人衛(wèi)生，脫了外衣鞋子，倒頭就睡。
青蓮謹(jǐn)慎地靠著她，生怕碰到她肚子，摸了摸被窩里的女孩，才知道有多瘦，用皮包骨頭形容一點不為過，叫人心疼得想哭。
身體疲憊不堪，卻又睡不著，董梅瞪著眼睛，屋里黑咕隆咚，風(fēng)兒擠著窗戶縫進來這破屋，又失望地從門縫出去。來這大半天功夫，來不及思考，被迫接受新的身份。前世當(dāng)不了娘，穿越大神就找了個娘的職位給她，她該謝謝這大神嗎？
“姐姐，謝謝你，要不是你來了，我的孩子該多可憐?！倍呌猪懫鹈纺锏穆曇?。
她不用她謝，她寧可回到現(xiàn)代，做個孤家寡人。
這院子這村子乃至稍大點的鎮(zhèn)子，這兒的人，一切都這么陌生，她還得養(yǎng)大四個娃兒，想想都心慌，她閉上眼睛，希望能在睡夢中回去。
正如梅娘所料，一大早羅氏來到灶屋，發(fā)現(xiàn)灶臺上一片狼藉，頓時破口大罵。
半夜才睡覺的董梅又被梅娘叫醒，催她趕緊去把碗洗了，否則更遭罪。
氣得董梅差點吐血，這是什么奴性啊，被虐習(xí)慣了。她告訴梅娘，她不會跟她一樣逆來順受！
身邊青蓮一骨碌爬起來，“娘，我去洗，免得奶來找你?！彼焖俅┖靡路?，拖著鞋子就要出門。
“回來！”
董梅撐起酸痛的身子，緩緩穿衣，“我說過，我也不洗，再說你奶今天不會找來的。放心！”她跟青蓮附耳幾句。
青蓮猶豫了會兒點點頭，端著木盆就出去了。
“你又叫蓮兒干什么？你不能自己去嗎？老拿個孩子推出去，我可憐的孩子。”親娘急得撓心抓肺，沖著董梅嚷嚷。
一大早的，能不能讓人清凈清凈。
這時院里掛起喪幡，進出的人頻繁起來，多是村里來幫忙的，喪事諸事不多說。
青蓮端著水從灶屋出來，就撞見了羅氏，羅氏立馬開口罵道：“喪門星，翅膀硬了，昨晚竟然敢尥蹶子！”
青蓮嚇得手一抖，“哐當(dāng)”一聲，一盆的水全倒灶屋門口，羅氏來不及躲閃，濺了半身水。
“啊！好你個賠錢貨，你竟敢潑我水！”她抄起靠墻的笤帚朝青蓮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