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東江襲來
西北方船隊中的一艘鳥船上,尚可愛拿著一只望遠(yuǎn)鏡靜靜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三艘沙船,
對方船體巨大,自己船隊中沒有一艘船可以趕得上,但是對于麾下盡是淮安水手的尚可愛來說,卻宛如看著一盤正等自己享用的大餐。
畢竟戰(zhàn)船是戰(zhàn)船,商船是商船,連對付西洋巨艦都不落下風(fēng)的大明水師,又怎能瞧得上一個商隊。
“陳老兒真是越來越昏聵了,來皮島居然敢不拜黃參將的府衙。也罷,誰讓人家是東江的前輩,他不去見咱們,咱們?nèi)タ此?!?p> 尚可愛放下千里鏡,陰惻惻地笑道。
旁邊一個小校趕忙接下了將主手中的寶貝,湊趣地說道:“咱這么多人去他,陳老掌柜得準(zhǔn)備多少見面禮?。 ?p> “呵呵,那就由不得他了?!鄙锌蓯酃罍y著距離,低聲對小校吩咐:“告訴手下兄弟,這趟活務(wù)必做得干凈,沈老太爺畢竟是軍門的岳父,扯破了臉皮不好看?!?p> 坐船令旗急搖,小船隊就像是踩下了油門,飛速地朝著陳家船隊撲去。
不過他們并沒有直接對撞而來,反倒如天女散花一樣,上下都走夾風(fēng),順著三條船的空隙斜向切入。
“嘶,五點梅花陣,他們要下死手!”方掌柜不知何時抽出一把倭刀,赤著膀子單腳踏著船舷。
在繚手的呼喝聲中,一面面漁網(wǎng)在船兩側(cè)被拉起,沉重的火藥桶在甲板滾過,一個個火盆被碇手們被搬到船舷附近,整個甲板上的口氣都為之一熱。
船側(cè)面的一面面油布都被掀了起來,船頭一門鐵炮最是粗壯,前粗后細(xì),炮身達(dá)到了七尺以上。
兩側(cè)船舷以及船尾另有七門火炮,兩側(cè)船舷各三門,余下兩門安裝在船尾,看著旁邊一堆的黑粗炮管,趙震猜測都該是傳說中的弗朗機(jī)炮。
除了繚手和槳手,幾乎所有的水手都到了甲板之上,人人手中都握著武器,腰刀、長矛、五花八門的火銃,看得趙震眼花繚亂。
護(hù)船隊的人都站在最靠近船舷的地方,黃胡子先將弓從布套里面取出來,用腿別住弓臂掛上了弓弦,又取出了火藥給幾桿三眼銃和火繩槍裝填彈藥。
吳大彪子除了向趙震點了下頭,為昨日的事情道歉以外,臉上再沒有其他表情。
他雙手緊握著一把磨得雪亮的鋼刀,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負(fù)責(zé)的船舷,眼神之中仿佛還對未來的殺戮躍躍欲試。
“心要狠,手要穩(wěn),下手不要有顧忌!一個腦袋,賞銀十兩,殺敵三人,月銀加倍!”
陳立三不知何時也躍上了甲板,面色雖然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但是聲音卻洪亮地傳遍船只每一個角落。
趙震也握著一支長矛,他原本想要把火銃,但是裝藥的過程卻讓他手忙腳亂,最后只能拿著把長矛自衛(wèi)。
他手心微微出汗,心跳的速度也漸漸接近一個峰值,這不是在街頭面對幾個流氓,對面可是大明官軍。
他所看緊右舷視角不錯,正好能看清海面上的情況。
隊伍中行駛得最慢的那艘沙船率先被追上,陳家沙船率先鳴響炮火,船側(cè)的海面上瞬間揚(yáng)起三道水柱。
對方卻好像一點沒受到影響,五條小船頭尾相接,迎著炮火不斷靠近,不等沙船第二次炮擊,機(jī)已經(jīng)形成了接舷之勢。
“老五完了!”方掌柜冷冷地說道,“平日里不修船,不管人,今朝是到了還債的時候了?!?p> 趙震沒見過他口中的老五,但仿佛是為了印證他話的正確,不到片刻,那艘沙船上面就掛滿了撓鉤,眼見著明軍沿著撓鉤攀上,沙船也只是響起稀稀拉拉的槍聲。
大約過了一刻鐘后,那沙船上就被降下了帆,水手們像下餃子一樣接連被推入水中。
“嘭”一聲猛烈的炮響,將趙震從對面的海戰(zhàn)拉了出來,刺鼻的硝煙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腳掌清晰地傳來甲板的震動。
這是自己船上的炮,來了,對方真的來了。
“向右轉(zhuǎn)舵!船尾開炮!”方掌柜大聲急呼著跑向船尾,趙震隨著他的身影看去,已經(jīng)有一條小船從右側(cè)貼了上來。
沙船體積碩大,驟然之間的轉(zhuǎn)舵硬是沒讓小船反應(yīng)過來,巨大的船尾直接捻在小船的船頭,發(fā)出一陣木材迸裂的聲音。
等它再出現(xiàn)在趙震的視野中時,只剩下幾個水兵抱著船底大聲呼救,方掌柜居然利用自己的船大的優(yōu)勢,將對方直接撞翻。
可是喜悅并沒持續(xù)多久,就聽到了方掌柜撕心裂肺地大喊:“老六!老六可不能折啊,銀子都他娘在他船上呢!靠過去,靠過去!”
方掌柜一聲令下,舵工和繚手馬上忙活起來,驟然由逆風(fēng)變?yōu)轫橈L(fēng),船身猛地向旁邊一斜。
趙震一個沒站穩(wěn),險些跌倒,但是左手卻被人硬生生拉住,一回頭居然是吳大彪子。
“先生可會游水?”吳大彪子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趙震心說這不廢話嗎,老子就是游到大明朝的!
見趙震點頭,吳大彪子有小聲說道:“俺知道先生有武藝,但是這海上不同陸上,若是當(dāng)真到了最后一刻,你便躲到艉樓茅廁,踹開蹲板,便能逃生!”
“那你呢?”趙震也是一驚,這漢子平日大大咧咧,居然連在船上的逃生路線都查看好了!
船只已完成轉(zhuǎn)向,甲板瞬間回落,吳大彪子借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傻笑一聲道:“俺今兒哪也不去,俺去找俺妹子去!”
“轟!”又是一聲炮響,趙震回頭看去,海面上剩下的那艘沙船已經(jīng)被兩艘小船擋住了攔路。
后面的幾艘大船也靠了上去,無論它左沖右突,那些明軍船只就像附骨之蛆一樣團(tuán)團(tuán)將他圍住。
雨點般的火罐火磚火箭從小船上蜂起,不斷有水手從沙船上跌落,當(dāng)一頂船帆被點燃以后,明軍的船只爆發(fā)出一陣?yán)坐Q地歡呼。
趙震船上也不停地開著炮,但是一來炮太少,二來運(yùn)氣不佳,射了半天居然沒有一發(fā)命中。
“大掌柜老六恐怕是不行了,我們還去救嗎?”方掌柜有些蒼涼地問著陳立三。
陳立三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那船,淡淡說道:“海上的事都是你做主,何必問我!”
“轟”,一個黑色的鐵球帶著尖利的呼嘯從左舷飛來,將一塊船舷護(hù)板撞得粉碎。
無數(shù)的碎木屑在空間爆開,守衛(wèi)這段船舷的水手立時被扎成了刺猬,嗷嗷的慘叫聲響徹了整條坐船。
“方掌柜,左舷有條船升旗了,是尚家的船!”
陳立三和方掌柜大步流星地跑過去,向遠(yuǎn)方望去,果然有一艘遠(yuǎn)大于其他小船的戰(zhàn)艦之上,飄舞著杏黃的“尚”字大旗。
船頭處站著一員短衣戰(zhàn)將,正一臉春風(fēng)地望著陳氏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