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晝不如夜6

　　清晨的陽光刺眼，卻不愿動彈去拉扯窗簾，滴滴滴”是電話鈴聲。

　　“年哥，要喝點什么？”咖啡館里，銀色領帶夾更襯出李淵的精英氣質。

　　“都行，都可以的?！甭牭竭€是原來的稱呼，陳小年的焦慮感些得到許緩解。

　　“年哥，事情我大概聽說了，霧行還有經理位置是空缺的，要不要考慮過來！”

　　“還是不要了！”想到后面場景，尷尬感油然而生，而且這個邀請是誠心還是客套，無從得知，對于人類他充滿著戒心。

　　“我之前買過幾家股票，收益都還不錯，要是……”

　　“淵啊，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為什么還要幫我？”

　　“因為我們是兄弟，曾經是，以后也是，還有人得學會感恩，你幫我跨越過階級的壁壘！”

　　想起那晚三人的回答，到嘴邊‘真的嗎’三個字也沒敢問出來！陳華所說的陰影一直盤踞上空。

　　股票陳小年也懂一些，隔天李淵發(fā)來代碼60xx19，買進點位13.98，證券app里查了代碼企業(yè)的信息，點位到了沒有買入，60xx19跌入13.52，心中暗想果然人類不值得信任。

　　傍晚時分接到信息明天漲9個點以上拋售，第二天如預測也是漲停，如果當時按計劃已經盈利20%。

　　默默沖入證券賬戶1萬元，換票連吃3個漲停板，本金增至5萬，一個月里紅多綠少，盈利2萬多，原來賺錢這么容易，都想不通之前只剩10萬時慌什么。

　　有時人與人的認知相比人與動物的認知差距還大。

　　陳小年開始流連各大圖書館中，紅綠之間的轉變預測令人著迷，在出租屋里無法堅持，圖書館外車流聲嘈雜，當坐下時卻有奇異的靜謐感，書籍主要集中打板、K線、基本面類型。

　　李淵已經一周沒發(fā)點位信息了，試著用書中總結方法購買新的股，一月結余盈利30%，比上個月還多，順其自然地暗想：我就是股神。

　　杠桿，一定要杠桿交易，在這個無比平常一天的15點鐘，兩支股漲停，覺得世界美好，國家經濟給力，想象著陳華看到5萬到10億的新聞的驚訝表情。

　　杠桿交易1:10申請被通過了，后來才知道50萬以下本金，這個比列申請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是后來多年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這一天陳小年堅信有命運在操控著這一切，利用杠桿買入后的一小時三千股全線大跌，買的幾只股總盈利-5%，想起書里的知識，一定要抗住，之后一天里再跌5%，觸發(fā)券商強平，眼睜睜看著10萬保證金化為烏有。

　　灰暗的一天，焦慮，無限的焦慮徘徊崩潰邊緣，夜里呆呆看著燈泡光暈，千百念頭無法想通，為什么大跌就是這天，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嗎？為什么遭受背叛后，炒個股還要如此。

　　終究無奈發(fā)現(xiàn)，痛苦是人生常態(tài)。

　　窗外起風了。

　　孑然一身的人會比是家庭頂梁柱的人自由嗎？答案無從得知，各有各的苦，都生活在沼澤里，卻各自羨慕著對方。

　　2點入睡5點醒來，半夢半醒的淺睡令人煩躁，焦慮之人不配擁有熟睡。閉眼千百念頭，看電視無趣，刷視頻無聊。

　　微博上陳小年停止漫無目的的刷新，名為蘭召的博主每月初發(fā)布內容：蘭召灰墻，靈魂暫存，失意者篝火留言區(qū)（三月）。

　　細細看來，多為不如意者的無聲吶喊。較為共鳴兩句：人生拉長，皆為悲劇；不想把感悟寫在備忘錄里，像我的靈魂一樣，無人發(fā)現(xiàn)，慢慢腐朽。

　　手指挪動，新的留言誕生：二十多歲生活似星辰，從明亮到暗淡。

　　蘭召灰墻有共鳴，也如博主所說，暫存休息之所，終將醒來直面，有感覺的句子挺多的。

　　9:15微有涼意，似春非春，手機屏幕比大地更綠意盎然。低開高走，大盤1個點，收益紅2%，從失意到微笑。非只股市撥弄人心，人類隨目之所及而心緒起伏。

　　或許，當你不在意時，才算真正擁有。

　　好運和厄運本是五五開，有人覺得總被厄運纏身，陳小年遇到創(chuàng)歷史大跌，重倉白酒板塊一度跌停，爆倉強平僅在一瞬之間，僅剩資金化為烏有，聽說情緒的盡頭是沉默，緩慢抬起似要腐朽的手臂，掀開被子爬起，抬頭尋找后又靜靜聆聽，安靜時耳旁總有“嘶嘶嘶”的聲響，像極了煙感報警器，尋找無果拔掉電源插頭，執(zhí)著得到啟示垂憐，神經性耳鳴是符合這一切現(xiàn)象的診斷。

　　敲門聲在漫長夜晚想起，是熟悉的節(jié)奏，宛如敲打編鐘的樂理。白微靜靜站在門外，仿佛歲月般優(yōu)雅厚重，身著淺色休閑西裝，化著淡妝，散發(fā)知性慵懶氣息。

　　陳小年關門轉身背柔軟的軀體從后面抱住，環(huán)繞手指如同剝去外皮白嫩蔥段，兩人無言矗立。

　　“抱你無關男女之情，只想治愈你的苦楚。”濃重的黑眼圈里，疲憊的雙眼閃過些許光亮。

　　“小年，錢沒了，或許是命運安排你與逝去歲月做的切割，現(xiàn)在你一切都沒了，也是重頭開始的契機，找個工作，以后平平淡淡地過好每一天，也是你曾經設想過的生活！狄金森曾說“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極致美好終將痛苦一生償還；幸福的人死亡前恐懼將無限大；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誰又不是生活在沼澤里，不必忘羨他人，鑰匙我拿走了，有空再來看你，不會太多次，畢竟我還在逃。”

　　身處黑暗時，一絲光芒便是希望。

　　刷牙時，細看鏡中人已至30歲，昨晚記憶似夢非夢，有著漂浮在云里的不真實感，現(xiàn)實里昨晚白微給的糖放在桌上，備用鑰匙也不見了，昨晚一言不發(fā)，沒有點頭也沒反駁，像雕像注視著發(fā)生的一切，實在無法想通。

　　想著自己遭遇種種，很像小學課文中瑞雪兆豐年的前半段，強烈的傾訴欲望，在蘭召灰墻留言道：越漫長的苦難，結局越璀璨，亦可聊以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