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久驅(qū)車疾馳,總算擺脫了追兵,沒命地朝邯鄲奔去。
走到第二天中午,前方隱約出現(xiàn)一座大營,綿延數(shù)里。有久吃了一驚,難道又遇見秦軍了!仔細一看,松了口氣,最大那面旗上寫著碩大的“趙”字?!摆w國軍營,太好了,終于安全了?!?p> 有久驅(qū)車緩緩來到軍營前,被守門士兵喝住?!皝碚吆稳??”
有久也沒多想,當(dāng)然是自己人,至少最近這些年是自己人。于是就跟守門士兵打起了招呼,“兄臺,在下是趙國人,賣酒為業(yè)。在武安遇到了秦軍,逃命至此。敢問這是哪位將軍統(tǒng)兵在此???前方通往邯鄲的路還能走嗎?”
守門趙軍一聽,眼珠一轉(zhuǎn),馬上換了語氣說道:“原來是我趙國百姓,快快進入大營,保你安全?!被仡^向幾個手下喊道:“快把營門打開?!?p> 幾個士兵領(lǐng)命,一路小跑去開門。
有久驅(qū)車緩緩進入營門,心中暗想:“關(guān)鍵時刻還是本國士兵靠得住啊?!?p> 還沒等他想完營門就關(guān)閉了。剛才開門的幾個士兵抄起長戈就把馬車給圍住了。
有久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幾位兄弟別誤會,是自己人,我是趙國的老百姓。”
先前跟有久說話的士兵是個什長,昂著腦袋走上前來,手持長戈對準(zhǔn)有久,說道:“例行檢查,莫要驚慌。最近總有秦國細作,不得不防。將軍有令,必須嚴查。”命令手下道:“你們兩個上車查看,如有異狀馬上稟報?!?p> 兩個離馬車最近的士兵迅速跳上馬車,掀起車簾,大聲喊道:“有兩個包袱,還有一副我軍步卒鎧甲,其他什么都沒有?!?p> 什長也沒廢話,“把包袱和鎧甲拿到車下來,我要細細檢查?!?p> 兩個士兵跳下車,把包袱放在地上。
什長蹲下身,解開其中一個大包袱。不過他沒把包裹攤開,而是打開了一條只有他能看清里面東西的縫。看這一眼不要緊,他的眼睛差點被晃瞎了,臉?biāo)查g漲的通紅,差點沒興奮的暈死過去。包袱里都是銀錢和金子!這些錢這輩子,不,下輩子都花不完!不過他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不慌不忙系緊了包袱,向四周看了看,沒有其他人,就這幾個手下和有久。他沒有停手,又打開了另一個包袱,向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張啃掉了一半的面餅。都說財帛動人心,想獨吞這些錢可不那么容易,他瞬間就有了主意。
什長把兩個包袱系好,微笑著問道:“你說你是賣酒的,怎么不見車上有酒呢?”
有久也沒多想,隨口答道:“前幾天把酒賣給了一個大戶,車上一壇子酒都沒剩下,那包袱里就是賣酒所得。”
什長臉色陡然一變,“你這包袱里根本就沒錢,不過就是幾個面餅而已。兄弟們,你們看看,摸摸,是不是就幾個面餅?”
幾個士兵上手一摸,馬上就領(lǐng)會了什長的意圖,紛紛迎合道:“就是面餅,哪來的錢?”
什長冷笑一聲道:“我看你還是招了吧,你就是秦國派來的細作?!?p> 有久一聽,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辯解道:“長官,您說笑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細作是要殺頭的,這可冤枉死我了。那包袱里明明裝著錢!”
什長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繼續(xù)盤問道:“你車上那副鎧甲是怎么回事?”
有久一聽,以為細作的事就算是過去了,忙陪笑答道:“長官,那副鎧甲是昨天一個潰退下來的趙國士兵送給我的?!?p> “你以為我是三歲孩子嗎?”什長厲聲呵道。“人家保命的東西會送給你!我看你呀,不像是細作?!?p> 此話一出,有久倒是松了口氣,至少腦袋保住了。
不過什長下面的話卻讓有久徹底崩潰了,“我看你小子倒像是個逃兵。鎧甲明明是你的,還編什么別人送你的。來呀,把他綁了,跟先前抓住的逃兵關(guān)在一起,等候?qū)④姲l(fā)落?!?p> 有久一看情況不對,剛要申辯,左右各有一柄長戈頂在了自己脖子上。兩個士兵呵斥道:“閉嘴,否則弄死你。”
有久這才反應(yīng)過來,所謂細作,所謂逃兵,那都是借口。這幾個丘八要黑自己的錢,這還不算,還要黑掉自己的性命。沒辦法,此刻受制于人,只能束手就擒。
在兩個士兵的押解下,有久被關(guān)進了一個大圍欄里,連個棚子都沒有,二十幾個逃兵在烈日下暴曬著。
有久仔細看了一下,逃兵里沒有那個刀疤臉。他反而輕松了,那家伙還能活命也算不錯。對于所處境地,他還是滿不在乎的。只要不是遇到渾人,抽冷子把自己腦袋砍下來,自己還是有活命辦法的。說不定等一會兒見到當(dāng)官的說明情況,自己就沒事了。趙軍軍官總不能連老百姓、細作、逃兵都分不清吧。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戰(zhàn)爭年代,對于所謂的細作、逃兵,哪有什么審判,哪有功夫驗明正身!
有久看待事情總是很樂觀的,看見旁邊的人就想聊聊天。
被監(jiān)押的這些人當(dāng)中,竟然還有一個小軍官模樣的人,盔甲整齊,并不狼狽,面帶紅光,看樣子吃的不錯。
有久小聲搭訕道:“喂,兄臺,你也是逃兵嗎?看你這干干凈凈,精神頭十足的,還是個當(dāng)官的,不像逃命回來的,咋被關(guān)進來的?”
那個小軍官白了有久一眼,顯然瞧不起逃兵?!皾L,誰說老子是逃兵,我是因為進言被將軍關(guān)起來,要砍頭。”
有久不解地問道:“進言被罰,你得罪將軍啦?”
“沒有,我就是建議將軍趁秦軍在武安立足未穩(wěn),迅速進軍,跟武安守軍里應(yīng)外合,擊敗秦軍?!闭f到這里,小軍官眼睛放光。
“這話沒毛病啊?這都要治罪!哪位將軍如此糊涂?”有久也覺得這小軍官說得有理。
“不得無禮。趙奢將軍豈是你能議論的!將軍在此處扎營時就下了軍令,進言議論兵事者斬??晌乙彩菫榱藫魯∏剀姲?,我有什么錯?”小軍官不禁抱怨道。
兩個人正小聲說著,突然逃兵們一陣騷動。
原來有幾個負責(zé)看管逃兵的士兵,跳進了柵欄,開始搜身,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物件。他們并非人品低劣,在他們看來,這些逃兵就快要死了,死人是不需要錢財?shù)?,那些錢與其被死人帶走,還不如自己拿走。
有久躲在后面,他可不想被搜身。剛才被搶包袱的時候,那幾個士兵大意了,沒搜他身上,他還藏了幾片金葉子呢。他不停地往后退,突然感到后腰被什么東西頂住了?;仡^一看,一柄長戈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自己。
持戈士兵喝道:“有什么值錢東西趕緊拿出來,你留著也沒啥用,說你呢,再往后退就宰了你?!闭f罷舉戈就要往有久身上招呼。
有久心中叫苦,這群士兵太混蛋了,死在他們手里可太不值當(dāng)了。
那戈才揮到一半,只聽有人高喊:“將軍到?!?p> 所有士兵都慌忙肅立站好,就跟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有久暫時撿回一條命,不過只是暫時。
一群盔明甲亮的軍官簇擁著一位個子不高但精神矍鑠的中年將軍,向圍欄這邊走來。
“那就是趙奢將軍?!毙≤姽傧袷窃谧匝宰哉Z,又像是在給有久介紹。繼而高喊道:“將軍,我進言退秦,有何不可?”
“軍國大事,豈是你這等身份所能參詳?shù)?。竟敢違抗將令,來呀,拖出去斬了。”趙奢瞥了一眼小軍官,想都沒想就下了命令。
話音剛落,兩個武士跳進圍欄,把小軍官拉出圍欄就砍了。一點沒有拖泥帶水,殺個人比殺只雞還輕松。
有久驚呆了,對自己人都這么狠,只能用大招了,連忙跪地哭喊道:“將軍,冤枉??!我不是逃兵?!?p> 趙奢聞言眩暈了一下,他很奇怪,自己最近很注意休息,也沒帶歌姬來軍營,這體格子不錯啊,怎么還暈了呢?循聲望去,跟有久四目相對。趙奢身體又晃了一晃。
有久見趙奢看過來,以為機會來了。剛要再次高喊冤枉,沒想到周圍逃兵轟的爆發(fā)出叫屈聲:“將軍,我冤枉啊,我不是逃兵!”空氣中瞬間充滿了求生欲。
趙奢一擺手,“都砍了?!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一邊走一邊頭暈。
有久一聽傻了眼,再裝下去命就沒了,于是大喊道:“將軍,我有神奇酒漿,助您神清氣爽?!?p> 趙奢一聽,微微頓了一下,不過腳步?jīng)]有停留,邊走邊低聲命令道:“把這個有酒的帶到我大帳,今晚招待貴客?!?p> 有久被兩個士兵押往中軍大帳,一邊走一邊暗笑:“你個凡人怎受得起我這一拜!”
進入大帳,有久環(huán)顧四周,舒了口氣。最里邊坐北朝南擺放著將軍案幾,中間東西兩側(cè)擺放著四張案幾,想是貴賓席。每張案幾旁邊都擺放著一個大酒壇子,盛滿了酒水?!坝芯凭秃棉k了!”
趙奢摒退眾人,突然跪地拜道:“先生高人,請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