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
“陳大夫,”孫俊山笑笑的迎上出診回來的陳大夫。
“俊山今天來鎮(zhèn)上了?進醫(yī)館里面歇歇,”陳大夫看了一眼登豐笑著招呼孫俊山。
“我們不進去了,就是過來給你送兩個瓜嘗嘗,天這么熱正好是吃的時候?!?p> 孫俊山走到登豐身后,抱出一個四五斤的寒瓜,又拿出一個二三斤的甜瓜,一股腦的都放進陳大夫的懷里。
“這瓜是你們自己種的?”陳大夫看著懷里的瓜眼里閃過驚異。
“是的,我二哥種的可甜了,今天上午摘了頭幾個自己吃了兩個,留幾個都送送親近的人嘗嘗鮮。”
“你們現(xiàn)在要回去?”
“我們?nèi)ド蚋蛢蓚€才回去,”孫俊山眸光一動解釋了一下。
“你家里寒瓜有多少?”陳大夫緊緊的看著登豐問。
“應該百十個有了,其它的都還沒熟,”登豐回想了一下中午看到的,心里又盤算了一下。
“你先別急著賣,最多等四天成嗎?老沈那里你照常送去,他也就是自己吃?!?p> 登豐看著孫俊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成是成,就是怕太熟了會炸,今天中午我們切了一個就炸了,”孫俊山開口說了顧慮。
“這……那就等兩天,大爺剛回來,他最是喜歡這玩意了,我一會去找老洪說說,到時候我們直接去你瓜地摘現(xiàn)成的?!?p> “那行,”孫俊山又抱出一大一小兩個瓜來。
“這兩個就給洪管家嘗鮮了,年前他遠行了我們不知道他回來。”
“他什么都能趕上趟,”陳大夫提起老友笑罵了起來。
“你們?nèi)ニ凸习?!我明天不去后天就會去的,這是給你們的定錢,”陳大夫從懷里掏出一張五十的通兌。
“我們不知道寒瓜和甜瓜的價錢,”孫俊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敢接錢。
“咱們鎮(zhèn)上你四百錢一個,府城最起碼七八百錢一個,但是府城……”
“俺們明白的陳大夫,俺們愿意賣鎮(zhèn)上錢也不愿意拿府城的好多錢,”孫俊山急急開口說到。
“你二哥不明白其中關竅,你明白就好,府城看著賣的多,實際拿到手的還不如鎮(zhèn)上的多,”陳大夫笑著說完抱瓜回家了。
孫俊山帶著登豐來到沈府后宅,沈管家接了瓜頓時眉開眼笑的,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還別說挺有眼色的!
平時有什么好的新鮮東西,總會第一時間送來一份孝敬他,先不說東西貴賤好壞,至少他用心了呀!
“明早兩樣瓜各送十個來,要甜的、品質(zhì)好的,我們太太就是京城來的,什么樣的好寒瓜她一吃就能品出來?!?p> “沈管家放心,我們保證給精挑細選出來,壞一個都不收錢,”孫俊山趕緊保證起來。
“你是個老實的人,府里的生意和忌諱你都是做熟了的,以后有什么新鮮的東西只管送過來。”
“謝謝沈管家關照,我們不打擾你了,明早一早就給送寒瓜來,”孫俊山及時應聲附和說好話。
沈管家笑咪咪的點點頭答應了。
登豐背筐出來還有點暈,“這就成了?”
孫俊山回頭看看他,“二哥懷里的錢裝好了,那是你半年的辛苦錢,我們趕緊回去摘瓜,明早還給沈府送瓜來?!?p> 兩個人一路興沖沖的回了家,登豐到家就把懷里五十兩的通兌拿給了韓大年。
“這是啥?”韓大年接過通兌票看了半天。
“這是五十兩的通兌銀票,俊山告訴我拿著這票子,直接去錢莊可以換銀子,陳大夫給的定錢,他讓我們暫時別賣瓜?!?p> “你咋答應的?”韓大年握著銀票緊張的看著兒子問到。
“俊山答應的,最多等他兩天,多了瓜地的瓜等不了,四百文錢一個瓜賣的?!?p> “啥?四百一個?”登福娘驚呼出來。
“對呢!陳大夫還說府城要高一倍的價錢,俊山就說我們只賣鎮(zhèn)上不去府城賣?!?p> “為什么呀?生生少了一半,怎么不回來跟你爹商量一下再說?”登福娘手里東西一扔尖叫起來。
登豐看著他娘,眼里閃過孫俊山的猶豫。
“娘只看到高一倍的錢了,就沒想過你兒子去府城賣瓜回不回的來?!?p> “好好地賣瓜怎么就回不來了?”
“我們在府城一個人都不認識,娘有認識的人嗎?你知道府城是什么樣子的嗎?”
“今天俊山說完以后,人家陳大夫才說了,別看府城賣的多,實際到手根本就沒多少,娘還要人家怎么把話說明白?”
“你娘見錢眼紅,不管錢好不好賺,只是一味的要高,就在鎮(zhèn)上賺平安的錢,俊山是有經(jīng)驗的人,他不會無緣無故的答應,”韓大年把通兌票小心的裝進懷里。
登福娘被兒子懟的訕訕了半天。
“老二,我聽俊山說陳大夫訂了你的瓜?”
“訂了,這兩天就來瓜地摘?!?p> “你跟爹來菊香家門口一趟,她有緊要的事說,事關你瓜地賣瓜的事,”登福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他來了挺長一會了,怪不得菊香不讓俊山來找人,換誰聽了都寒心。
韓大年跟二兒子一路小跑來到菊香家門口。
“妮兒啥事情?”韓大年慌里慌張的問到。
“我聽俊山說了賣瓜的事,人家要是來摘瓜二哥有什么保護措施沒?”
登豐一臉的茫然,“什么保護措施?”
“萬一人家摘瓜堆一起都炸了呢?你怎么辦?”
“現(xiàn)在都聽我說,搓稻草花繩,摘好的瓜都放在花繩里提溜住?!?p> “二哥要連夜做幾個裝框出來,一個筐里放六個草繩西瓜,一牛車裝一百絕對沒問題?!?p> “還有陳大夫來摘瓜的時候,你要問清楚,是現(xiàn)在就吃?還是過一段時間吃?運送的路程遠不遠?大概有多少天?”
“為什么要問這么細?這關乎你瓜賣的好壞?!?p> “他要是運回去當天和第二天就吃,你摘熟透的給他,他要是得幾天才吃,你就摘快熟還沒熟的給他,因為寒瓜可以放熟,幾天后吃正好熟了?!?p> “他要是運走,就問清楚多少天?”
“如果十天半個月的,你就得摘只枯了兩個須須的瓜給他,你什么都不問全給熟的,人家回去吃不過來,炸了爛了絕對是必然發(fā)生的,他還以為你瓜不好,給的都是壞瓜?!?p> “有了花繩和木筐,就能減少寒瓜途中的顛簸摩擦,更能減少你的損失,畢竟一個瓜四百文錢不是四文錢,給別人看也能顯得你很專業(yè)。”
“編兩百個草繩,做三四十個木筐出來,沒什么問題吧?”
“沒什么問題,我們現(xiàn)在就編,”登福帶頭答應了。
“今天這是急要的全家一起幫忙,后面就得你自己慢慢編了,多動動腦子,不能什么事情都上頭了還不明白,非得點撥一下動一下的?!?p> 這一晚菊香家門口亮了一夜的燈籠,編好的草繩一律都灑上水淋濕。
孫俊山又陪著登豐去瓜地,摘了十個瓜回來。
一半全熟的瓜,一半等三兩天就能吃的瓜,都用繩子套好做了標記,去了提醒一下沈管家一聲就可以了。
“多摘三個甜瓜回來給我,我一會去送人情去,”菊香對孫俊山小聲說到。
“什么人情?”孫俊山一時茫然了。
“給你姑母送去,讓她也嘗嘗鮮去?!?p> “我給摘個寒瓜兩個甜瓜帶回來?”登豐在邊上聽了想都沒想就接了話。
“娘不心疼?”菊香似笑非笑的說道。
登豐頓時紅了臉,也不知怎么接話的好。
“聽你二哥的,登豐就按你說的摘,那是俊山姑母又不是人家,”韓大年一錘定音了。
孫俊山陪著登豐去鎮(zhèn)上送瓜,韓大年和登?;厝パa覺。
菊香踏著晨陽露珠朝村里走去,費大嫂坐在門口低頭摘菜。
“大嫂,我來給你送禮了,趕緊給我說個好嫂子回來,”菊香朗聲俏皮的跟費大嫂開玩笑。
“看你急吼吼的樣子,去年冬大嫂要提你還不愿意的,”費大嫂抬頭看菊香過來,白了她一眼。
“去年冬那不是沒底氣嗎?喏!昨天晚上開瓜田摘的,忙了一夜我都沒閉眼,這不趕緊給大嫂送來甜甜嘴嘛!”菊香把瓜一下都塞進費大嫂懷里。
“你瞧瞧有兩瓜了,說話都硬氣了,”費大嫂玩笑的看著菊香。
“那是,”菊香得瑟的笑趴在費大嫂身上。
兩人說了一會玩笑話,菊香起身說到:
“就勞大嫂腿累了,我還得趕緊回去看門,家門口沒人看著瓜又熟了的,弄不好就丟了”
“你放心大嫂不白吃你的瓜,這兩天就給你消息去?!?p> “我在家就等大嫂的好消息了,”菊香笑咪咪的回去了。
費大嫂趕緊摟著瓜進去給婆婆看。
菊香到門口還沒進去,就見登福一臉煞白的跑出來,“菊香,你大嫂肚子疼……!”
“磕哪碰哪了?怎么這么不小心?”菊香拔腿就往登福家跑。
“沒磕碰就是突然疼的厲害,”登福跟在后面聲音都發(fā)抖。
“大哥別跟著我了,趕緊去找娘和穩(wěn)婆過來,我跟你又頂不上什么事?!?p> 登福聽了轉(zhuǎn)頭就往荒地跑找人,他娘接到通知往登福家去,他自己則是一路狂奔去找穩(wěn)婆。
登福爹心里急了一上午沒睡,二兒子到家了,他交代了一聲就往大兒子家跑。
“妮兒,你大嫂怎么樣了?”韓大年跑過來看,菊香正在燒熱水煮雞蛋的。
“娘跟穩(wěn)婆在屋里,不讓我進去讓我把水燒好就成?!?p> 屋里傳來一聲聲尖叫,菊香聽了心里都打顫,眼睛不自覺的看向院子里。
“屋里有你娘她們在沒事的,”韓大年安慰了一聲閨女,抽出煙稈蹲在門外抽煙。
一上午到一下午,送了好幾次的糖水煮雞蛋,天黑一個時辰左右,屋里的慘叫聲不絕于耳,要熱水的聲音更是頻繁。
就在幾個人都蹲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窗戶,屋里撕心裂肺的一聲長叫,一聲洪亮的嬰兒哭聲響起來。
“妮子打兩盆熱水放堂屋里,一會你嬸子要洗手,”登福娘疲憊的聲音在屋里傳出來。
“知道了娘,”菊香快跑的舀了水,送去堂屋放好。
穩(wěn)婆笑咪咪的出來,“恭喜恭喜!您得了一個帶把的孫子,六斤二兩重,是一個胖實體壯的孩子!”
“謝謝,謝謝!”韓大年高興的原地打轉(zhuǎn)直傻笑不已。
“老大套牛車送你嬸子回去,把你爹帶來的甜瓜,也給你嬸子帶上嘗嘗鮮,”登福娘出來一臉笑意的吩咐兒子。
穩(wěn)婆在一家子千恩萬謝的目光下走了,得了一個甜瓜一條魚,另外登福私下還給了二百文錢的紅包。
可把穩(wěn)婆高興壞了,當家男人看著樸素沒想到怪大方的!
他爹,你看看咱的“多田”白胖胖的!
看著會吃的很,登福娘抱著包好的孩子出來給韓大年看,眼里的喜愛不言而喻,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苦澀。
菊香也扒在她娘手邊看,“娘,他像誰?”
“像你大哥小時候,不過你大哥出生的時候黑瘦,沒咱多田胖乎?!?p> 幾個人親熱的看完了,才不舍的把孩子抱回床上,沒辦法瓜田離不開人,老兩口又急匆匆的走了。
菊香憑著記憶,做了酒糟紅糖蛋送去屋里給桂枝吃。
“大嫂多吃一點,你吃的好了多田才有吃的?!?p> 桂枝聽了,端起滿滿一碗酒糟蛋連喝帶吃的。
菊香一直等到登福回來,她才跟孫俊山回家洗了睡覺。
一天一夜沒合眼,緊張的精神結(jié)束了上床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