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
“蘭花,既然出了這樣的閑話,我必然要當面問清楚的,斷斷沒道理輕易就揭過去的理由?!?p> “林里正麻煩你做個裁判,這閑話的嚴重性你應該知道利害的,事關咱們村的風氣,”費老婆子嚴肅的跟里正開口了。
“費嫂子我曉得的,都是一個村里住了幾十年的人,平日里有個小齷蹉小爭吵都沒什么,但是關于到茍合的事就是大事了,交代不清楚我親自押人去報官,”里正利眼看向那幾個躲躲閃閃的婦人。
“他們回來了,”人群里有人喊到。
一大圈人自動分離出來一條道路來,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費家兩兄弟。
“當……當家的,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說了,”費家二媳婦看婆婆妯娌都不帶感情的看著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看之前在葦塘的婦人們目光都低頭躲著她,她身體一軟死死的拽住費老二的手腕不走了。
費老二不管她,用力拖拽把她扔進人群里。
“費杜氏我問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孫俊山跟黃玲子真有首尾了?什么時間?在什么地方?”里正盯著費家二兒媳眼不錯的詢問。
周圍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能聽到,平日的呼吸聲都不敢呼大了。
“我……我……”費家二嫂打著哆嗦,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看著她,七八月份的天,她在太陽底下竟然開始冷的都發(fā)抖。
“說……”孫俊山血紅著雙眼,拿著一把刀沖了過來。
“你說呀!在什么地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貶毀我,我究竟跟你什么過錯?就因為跟你沾了親戚嗎?我活不成了,我也不會讓你活著……”
“還不拉住俊山,”里正看孫俊山瘋癲的樣子,忙不迭的開口讓人拉住他。
眾人紛紛上去七手八腳的拽住他,有人奪他手里刀,有人從后面抱住他不給他動。
“俊山,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就是跟她們隨便說說的?!?p> “俊山……”費家二嫂哭喊著在地上倒爬,臉上的血干了又被眼淚打濕。
“你隨便說說就要用我一條命去填嗎?我不用你隨便說了,我今天就在這里抹脖子,以后你去隨便說別人吧!”孫俊山嘶吼著往費家二嫂跟前掙扎。
“俊山,都是二嫂的錯,我……我也是聽她們說了一點?!?p> “還有……還有黃家閨女那天上花轎的時候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她親口說來找你了……”
“你閉嘴吧!黃家閨女那天早上壓根沒來找俊山,她瘋瘋癲癲的唬你呢?!?p> “她來找的是娘,黃老友夫婦沒給他丫頭請開臉的福婆,是大嫂好心又見是她的好日子,領家里讓娘幫忙開的臉,完事了還是娘和大嫂送她回去的。”
“你從哪看見黃家丫頭找的俊山?你今天惹的風波還不夠嗎?還胡言亂語個沒完?”費家三嫂厲聲打斷了費家二嫂的話。
“既然是黃家丫頭說的,登福去找黃老友兩口子過來,我們都當面說清楚,你今天一句明天一句的,好好的家都被你們扯散掉了,”韓大年冷聲吩咐登福。
“爹,還找黃老友兩口子干啥?依我現(xiàn)在套牛車去黃玲子婆家,跟她當面對質,她出嫁那天,俊山到底拐帶了她沒?”
登福的話落,周圍又陷入一片死寂,韓家今天這架勢,非要出一條人命才能平息怒火。
“大小子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激進的事情可不能做,聽你爹的話,去喊黃老友兩口子來,”里正咳嗽了一聲溫聲對登福說到。
“里正說的沒聽到?還不去?”韓大年責備的呵斥了兒子一聲。
登福不甘愿的去喊人了。
“老二你媳婦惹的這事你怎么說?”費老太看著二兒子沒什么表情的問到。
“娘,她惹的事讓她自己擔著,是殺是刮都聽俊山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p> “當家的……”費家二嫂凄厲的哭出來。
“你救救我,你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行不行?孩子都還小沒有娘可怎么過呀!”
“當家的,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跟她們扯舌頭了,我求求你別不管我,”費家二嫂快速的爬到費老二跟前,眼淚混著血水淌了下來。
費家大嫂厭惡的看著地上的人,“二弟妹還鬼哭狼嚎的干什么?你今天跟哪些人說俊山的瞎話了?現(xiàn)在不指認出來,一會黃老友兩口子過來了,你還有機會開口嗎?”
人群里的婦人一聽恨不得縮地縫里,費家二嫂血人一樣顫巍巍的開始指人。
“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又沒有跟著說孫俊山和黃家的事,”被費家二嫂指出來的婦人們,都慌忙把問題又推回到費家二嫂身上。
周圍看不過眼的人說到,“沒參與費杜氏能找你們說這事?她怎么不找別人?”
“她那嘴跟誰不說?我不過是在那洗衣服,嘴長她身上,我還能當家不成?”
“你沒說你不敢承認?村里誰不知道葦塘被韓家老大買了?”
“七八年你都不去葦塘洗衣服,他那塘剛修好,你天天混著費杜氏去洗衣服?西頭的塘不夠你洗的?跑東頭二三里路遠去洗衣服?跑人家家門去說人家閑話你好大的臉呀!”
婦人被費家三嫂的娘家嫂子懟的啞口無言,還嘴硬的說到,“葦塘韓家買去了,又沒說不能洗衣服。”
“是呀!你是去洗衣服嗎?怎么費杜氏挨打你不分擔一點?你們不是整天的混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嗎?眼看著事情大了就拆伙了?”
“你一個外村的人,在我們村里輪的到你說話嗎?”被說的婦人面紅耳赤的跳腳罵起來。
“外村怎么了?外村也說一個理字,本村的你們就合伙逼死俊山?”
“這也就是我婆婆在,她是慈善人讓杜氏背了你們的口禍?!?p> “我婆婆今天不在這里,我非上去撕爛你的嘴!你也配要嘴的爛貨,敢說不敢認的孬貨!”費家三嫂說著就挽起袖子,準備上去撕打。
“都給我閉嘴,”里正怒斥著吵架的女人們。
黃老友夫婦臉色難看的跟在登福身后往這邊跑。
快到的時候,黃老友的婆娘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費家二嫂跟前,抬手左右下死手的打。
“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婆娘,編排完東家編排西家!”
“俺家玲子在婆家過的快快活活的,怎么到你嘴里就生不如死了?她什么時候被婆家往回退了?你什么時候見到俺家玲子了?她跟俺女婿老老實實在家種著田,怎么到你嘴里她就變了樣子了?”
“還不快拉開,非得等人打死嗎?”里正對著周圍的婦人罵道。
眾人上前七手八腳的拉開廝打的兩個人。
費家二嫂破皮的臉又添了紅腫,變成了支棱毛的豬頭了。
“黃老友我問你,俊山跟你家丫頭……”
“里正,俺家玲子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嫁走的,她跟村里的人都不接觸,怎么會有爛心的人傳出這樣的話來?”
“今天要是流言傳的當真了,我非掂刀去破她家不可,真是黑心爛肺的貨,黃老友目光掃著那幾個站出來的女人?!?p> “都聽到了沒?說話嚼舌頭都前后掂量掂量,瞎話瞎傳是會弄出人命的,別一天到晚圖嘴快活,以后要是還亂說,別怪我這個里正逐她出村,沒事都散了,一天天的凈招惹是非?!?p> “里正……”登福開口,接到韓大年微不可見的搖頭。
地上躺著半死的費杜氏,圍觀人也不敢多看熱鬧了,都紛紛散了回去。
費家大兄弟和三兄弟抱著孫俊山,連拉帶拽的把他弄走了。
“蘭花不是我不給你交代,我不能不為我侄兒考慮,如果扯著不放,沒有的事也變成有了,俊山可就真的活不成了,”費老太老淚縱橫的說完。
“登福娘,俊山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好小伙子,我相信他的人品,你就是心里在惱恨,也不能不顧菊香呀!她本就可憐,如今好不容易過的平和了,在攤上些什么糟心事,不是把好日子過塌掉了嗎?”
里正軟硬兼施的勸登福娘也回去。
“她爹,俺家妮子命苦呀!這成親后沒有過過一天的清靜日子,”登福娘嗚嗚的哭起來。
“登福扶你娘起來,我們回去吧!”韓大年言語哽了哽說完,對費老太點了一下頭,一家三口回去了。
“費嫂子,不是我說你,也得虧韓家跟你家有拐彎的親!”
“要不今天這事非得上衙門不可,你這二媳婦真要好好管管了,茍合的事能隨便傳嗎?她又不是傻子,”里正看著躺地上的人,眼里閃過不耐煩轉身也走了。
費老太看地上的二兒媳婦,“老二,人你領回去,從今往后要么關家里不給她出門,要么你休了她回娘家,我不想那天費家媳婦名聲背著人命官司,”費老太疲憊的說完轉身進了屋。
費家老二一臉的惱意,扯著他媳婦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樣拖回去了,地上還拖出一條長長的血印子。
“爹,為什么輕易放了費杜氏?她能傳那些話,黃玲子肯定說了,沒說她能說的那么肯定?”
“你就是莽撞,就算她說了又怎么樣?你沖動的去把她找回來對質,她婆家借此休了她,黃家能放過俊山嗎?”
“本來沒有的事都變成了事實,要是黃玲子婆家咽不下這口氣告上衙門,俊山能跑掉嗎?那縣老爺能聽他解釋?”
“進了大堂有沒有都不重要了,下場只有打死俊山跟黃玲子,”韓大年看了一眼沉默的兒子。
“你呀!考慮問題還沒你妹妹清醒,你前腳拉俊山走,她即使傷心都沒忘了叫人去通知我跟你娘,你七尺的漢子還能跟女人撕扯不成?”
“他心眼實,跟妮兒一樣的憨,他能考慮到什么事情?”登福娘白了一眼丈夫。
“你趕緊回去看著俊山,千萬別做出什么事來,等這兩天平靜下來,帶著俊山回來吃個飯,今天我跟你娘就不過去了?!?p> 登福娘看韓大年吩咐兒子,她張嘴想問又閉上了。
登福聽了話急步跑了回去。
“我們不去?”
“我們?nèi)ジ缮??這事俊山理虧,等過兩天他上門了你在說他兩句,算是平息過去了?!?p> 登福娘默了一下,一會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確實我們上趕著過去不合適,說到底還是咱妮兒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