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朝鮮（十三）
“尼堪好快的動作！”
阿敏見自己儼然有被包夾之勢，也有些坐不住。
衡量再三，阿敏決定集結(jié)優(yōu)勢兵力先攻義州，分出部分兵馬依托拒馬、壕溝同背后的明軍接戰(zhàn)。
一時間，大批朝鮮民夫被韃兵驅(qū)趕著勞作。
決戰(zhàn)來臨。
趁著夜色，圍攻義州五門的八旗軍開始悄悄往南聚集，原本的營地中只留下數(shù)名老卒，借此迷惑城上守軍。
很快南城門外聚集建虜?shù)谋_到了近三千人。
兩方人馬相隔不過三里，卻各自釘在了原地。
建虜?shù)哪抗饩劢乖诹x州城上，自然不會主動攻擊，而明軍一方則是為等待后面的大隊步兵。
雙方都沒有冒然行動，場面一時間陷入僵持。
兩個時辰之后，清掃完棒子溝的明軍大隊終于抵達。
趙安從之前的俘虜口中得知，入朝建虜主力在三千人上下。
當然對于韃子的話，趙安并沒有完全相信。
此時的他，正在進行最后的動員。
有賞必有罰，宣布了賞銀標準之后，趙安再次強調(diào)了軍規(guī)。
隨后，開始挑選明日進攻的前鋒。
軍中雖然有四千人，但成分卻顯得駁雜：安奠所旗軍、鎮(zhèn)江營兵、義州朝鮮兵、還有鄰近的鄉(xiāng)勇。
而那一千多鄉(xiāng)勇中固然有悍勇者，但整體而言也只能打打順風(fēng)仗。
于是以選鋒旗軍一百五十員，營兵九十員，朝鮮軍六十名為前驅(qū)。
入選者皆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圓之輩，戰(zhàn)時披雙甲，一手持盾，一手持戰(zhàn)刀、骨朵。
其后便是大批弓手、輕步兵。
最后是軍中的十二門虎蹲炮，作為火力支援。
而軍中的兩百余名鳥銃手因為射程的原因，很難發(fā)揮作用，趙安索性將他們編為督戰(zhàn)隊壓陣。
計劃中，聯(lián)軍被分為三個批次，第一批集結(jié)了全軍的精銳，是絕對的主力，后兩批人馬輔助的成分更多些。
月光下，有人抓緊這來之不易的時間補充精力，也有人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低沉而又連綿的號角聲響起。
雙方人馬從睡夢中驚醒。
數(shù)百后金弓手連同阿敏迅速來到低矮的營墻邊注視前方。
縱然馳騁疆場多年，但這遠處傳來的雄壯號角聲依然使他心頭一震。
甲片碰撞聲、凌亂的步伐聲等雜聲入耳，阿敏頓感壓力，急忙吩咐手下幾句。
原本準備攻城的韃兵也開始向后靠攏。
明軍一方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準備工作。
五米高臺連夜起，上置戰(zhàn)鼓一面，臺下兩邊又各有兩面鼓。
三百選鋒整齊地列隊在臺前，趙安依次為他們整理衣甲。
軍中僅剩的半壇酒也兌了水，湊成三壇，此時正擺放在眾人面前。
趙安忽然拔劍，左手緊握劍鋒，擰著眉頭在手中劃出一道口子。
鮮血順著劍身低落在地上。
趙安兩步上前，將血滴在酒中，右手將見重重地插到土里。
“飲下這酒，我與諸位皆為袍澤兄弟，日后衣同穿、錢共使！”
說罷，三名軍士各抬起一壇酒行至眾人身前。
酒味縱然稀薄，三百人每人半碗后，酒壇也見了底。
“還請諸位為我死戰(zhàn)！”
趙安抱拳，鄭重地作了一揖。
一人率先單膝跪地，余者紛紛效仿。
“我等必將效死?！?p> 話音雖不齊，亦可彰顯眾人決心。
鼓聲響起，周邊百面旗幟猛然豎起。
選鋒將士拾起地上的刀槍劍戟，轉(zhuǎn)身朝著后金軍方向走去。
等待命令的空隙，韓圓還在同伴面前挽了個刀花。
不是炫技，實乃心中緊張。
回頭望了望，恰巧看到手持鳥銃的韓方。
若是我作了逃兵，大哥會不會給我來這么一下？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趙安已經(jīng)登上了高臺，親自敲響了那面最大的戰(zhàn)鼓。
連著三聲炮響。
“建功立業(yè)在須臾！”
韓圓將盾牌舉在胸前，尋著聲音望去，只見那道身影佇立在高臺之上，背后的披風(fēng)同軍旗一同飄揚。
腦袋掉下來，碗大疤拉！
安奠人怎么能給將軍丟臉？
距離敵營已經(jīng)不到半里。
“殺?。?！”
口中爆發(fā)出更為激烈的吶喊聲，步伐也逐漸加快，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射向敵營。
還有半里，韃子的箭還夠不到我。
也有人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先是三三兩兩的箭矢飛來，沒有取得什么戰(zhàn)果。
緊接著，密集的箭矢落下。
韓圓手臂連震不止，也不知盾牌上釘了幾支箭。
周遭不斷有慘叫聲傳來，有軍士慌了神，下意識地朝著四周望去。
原本身旁的同伴已經(jīng)不知哪里去了，好在依舊是熟面孔。
還是有些不放心。
再瞥一眼。
旌旗依舊！鼓聲依舊！
距離敵營三百步的虎蹲炮架設(shè)完畢，炮手熟練的裝填好彈藥。
令旗一揮。
雷聲驟起。
數(shù)百枚鉛子、石彈沖天而起。
實際殺傷力雖然不大，卻在建虜弓手隊伍中引起一陣騷亂。
明軍弓手也都拉弓取箭。
小梢弓即便破甲能力不如滿弓，可建虜巴牙喇能有多少？
對于一般的韃兵而言，自明軍手中射出的箭同樣致命。
咻！咻！咻！
雙方的箭矢呼嘯著飛入對方陣中。
慘叫聲此起彼伏。
“疼死老子了?！?p> 有明軍士卒發(fā)出嘶吼。
“我被射中了！”
這句話則是用滿語說的。
也不知他們是否應(yīng)該慶幸自己還能發(fā)出聲來。
“殺??！”
韓圓此時已經(jīng)上頭，與一幫安奠出身的明軍官兵沖鋒在前，隱隱與身后的明軍大部隊拉開了十幾米距離。
在阿敏的命令下，一隊韃兵主動接敵，為首一名牛錄額真見韓圓沖在最前，認定他是明軍將領(lǐng)。
“這個尼堪的人頭是我札克丹的！”
招呼手下兩聲，雙手揮舞著大刀，領(lǐng)人沖了出去。
雙方人馬戰(zhàn)至一處，韓圓只見得一黑臉韃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上還洋溢著惡笑。
前者大怒，立馬舉刀迎去。
鐺！
兵刃交接。
巨大的力道直接震得韓圓右臂發(fā)麻。
好大的力氣！
韓圓索性直接扔下盾牌，以雙手握住苗刀。
見黑臉持刀從右側(cè)插來，他連忙向左微微側(cè)身。
進左腳，偷右步。
橫著一刀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