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往昔——夜宴(三)
浩浩蕩蕩的人群擁簇著我前往父皇所在的大殿。
漢白玉建成的高臺(tái)之上四周矗立成排的望柱,雕以云龍?jiān)气P裝飾的柱頭,莊嚴(yán)而不失威武,雕有蟠龍并以海浪和流云紋飾襯托的扶手,宣示著天家威嚴(yán)。
臺(tái)基之上,正金色刺繡龍袍與大紅色鳳服糾纏在一起,交織在他們身后的宮人有條不紊的整理著衣擺。
萬丈璀璨斜陽打照在這一黃一紅的身影上,廣闊臺(tái)面,
我停在這高高的階梯之下,抬頭仰視著他們。
佇立在這天地之間,渺小卻又偉岸。
為天地立心,為萬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事開太平。
那就是,這個(gè)位置上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
為人父母之道,在萬民面前自然總是那般容易被忽略。
抬頭看了許久,小德子近身提醒道“殿下,該上去了。”
我垂下眼眸,看向腳底一層層的階梯,影子遮住前方的路,無限拉長(zhǎng),除此之外的地方,盡是光芒,我邁出步子,緩步而堅(jiān)定的向上攀爬,這生死之顛的臺(tái)階。
縱然眾叛親離,我依舊會(huì)登上這眾人之巔,無人可擋,這是我所擁有的唯一了。
臨近登臺(tái),看到依在紅黃中間的那一抹淺粉,毛茸茸的頭飾看上去軟乎乎的。白色細(xì)絨圍脖襯得安靜站在那兒的康寧,貴氣里又平添了幾分近人的乖巧。仍誰看上去,都覺得她像是鄰家可愛的小妹妹。
母后慈愛的牽著一只小手,父皇摩挲著她的頭頂。
近侍見我,仰起脖子,本想高聲稟報(bào)。
我揮手示意不用。
靜靜的走到一旁,沒有驚擾到他們,站在那,像一根柱子,天塌下來時(shí),繼父皇母后之后,最先撐住的那根。
是父皇最先注意到我,招手。
“熙兒,站在那做什么?過來。”
我本意是站在父皇身側(cè),他卻將我拉至身前,雙手按在我的肩上,在耀眼余暉中,俯瞰這諾大的皇宮。視野從大殿之下一直到百官不斷進(jìn)出的午門。
黃色琉璃瓦反射出的光散到各處,開闊的路面沒有樹木遮蓋,臺(tái)下之人一舉一動(dòng)清晰可見。
自高處向下,此刻,無論是世人眼中一人之下的顧丞相,還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都渺小的像是天底下最不起眼的螻蟻般,庸庸碌碌,匆匆忙忙的為瑣事奔勞。
而我,自是那立于天地,萬人皆可見的,神。
我有些癡迷的看著,袖下的手蠢蠢欲動(dòng),想玩弄這螻蟻般的世人,成為那最最不公平的天。
“曦兒,你看到了什么。”
父皇突然發(fā)問。
我知道他想讓我回答什么,不過是那些老生常談的眾生平等,君為民臣那些自欺欺人的話。
站在這個(gè)位置上久了,誰還會(huì)仔細(xì)注視下面的人和事。
那怕是眾生愛戴的神明,也不過是因偶爾施下的善意而聞名,倘若那些神明真的有一直注視眾生,又怎么會(huì)讓,眾生皆苦。
于是我沉默了一會(huì)兒,最終還是決定按照自己所想回答。
我仰頭對(duì)上父皇俊朗不失威嚴(yán)的面容,將落的夕陽映照在他清晰的顎線,在脖頸處形成一小片陰影。
我開心咧嘴笑說道,仿佛什么都不懂的純真稚子,卻偏偏帶著滿滿的惡意。
“螻蟻般的世人?!?p> 天色漸暗,晗皇借著身后高掛起的宮燈散發(fā)的微弱光色,低頭看向身前的孩子。
那雙純真到極致的眼眸里燃燒著極端不加掩飾的惡,仿佛要在整個(gè)天地間燃起一場(chǎng)永不熄滅的洶洶烈火。
晗皇突然背后泛起些涼意,這個(gè)孩子,真的可以成為大晗下一任的帝王嗎?
晗皇雙手施力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全然不顧兒子之前的傷勢(shì)。
父皇的掌力帶著不淺的力道,是我?guī)缀跏懿蛔〉牧Φ馈?p> 勉勵(lì)用內(nèi)力,才堪堪撐住自己的身子。
“你在下方,我看你時(shí),亦是如此,平地之上,看高處之人,雖高,亦是如此?!?p> 牙齒齟齬摸擦的聲音清晰傳來,父皇才作罷散了力。
“你再呆在此處,好好看看吧?!?p> 聲音聽不出喜樂,只是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命令,但我明白,他這是失望了。
我可能要有一個(gè)新弟弟了。
路經(jīng)我身旁,母后冷眼看了一眼,康寧更是目不斜視,牽著父皇的手,走向大殿。
我懶散的倚欄桿上,耳朵卻在仔細(xì)甄辨他們的腳步聲,等察覺到他們走的足夠遠(yuǎn)。含在嘴里的血痰被我啐的一口,吐在了地上。
雪似的漢白玉地磚染上了一抹嫣紅。
我本想抬起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跡,卻想起今晚的夜宴,于是只用拇指揩去。
粘稠的血澤感,在拇指和食指的碾壓里格外清晰。
我將手撐在欄桿上,身體前傾,誰再給我?guī)追至Γ憧奢p易的將我推下。
留守的近侍似乎想要提醒我這樣不和禮儀,我有所感應(yīng),轉(zhuǎn)頭咧嘴沖他一笑,血絲從牙縫里滲出,我用它們潤(rùn)了潤(rùn)唇。
食指放在唇間。
“噓?!?p> 我像是那燦燦圣光都擋不住的妖魔鬼怪。
近侍怕的厲害,連忙低下頭。
我背對(duì)著他,繼續(xù)俯瞰這諾大的,被鎖死的皇宮。
世人皆螻蟻,誰又能逃得過。
這天,可不會(huì)看人。
我的目光移向那條通向大殿的主路,路旁的宮燈被宮人們依次有序的點(diǎn)亮,漸暗的天色里點(diǎn)點(diǎn)明亮的燈火指引著來往的眾人。
無論是朝中權(quán)臣,亦或是番邦使者,哪怕是這其中地位最為卑下的宮人,都要從這條路走過,去往其他地方。
無一例外。
誰能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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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墨嬤嬤
有個(gè)big膽的想法,這幾天速通搞完這本小說。 真的很big膽。 盡量減少字?jǐn)?shù)吧,而且最近幾年幾乎都不怎么寫東西了,本來文筆就不怎么樣,現(xiàn)在感覺更是倒退的厲害。 好吧,真的太big膽了,根本不可能速通——來自兩日后的發(f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