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那個隆冬,雪下的很大、很大,鵝毛般的大雪肆無忌憚的飄落,掩蓋住一切。放眼望去一片瑩白。
剛跟周公會面,研討兵法六藝,就在一陣迷迷糊糊之間,我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下體似乎有什么黏膩的東西在往外流。
當(dāng)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猛然清醒,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素色的被褥果然被血染濕一大片,我壓抑住驚慌失措,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要先找染柒姑姑!
我脫下染血的褻褲,拿在手里卻不知道該怎么辦?;适页蓡T的每件衣物制衣局都是記錄在案的,洗衣房也會按時查備,防止私密衣物外流,嫁禍栽贓。
整個寢宮里似乎也到處都彌漫著血腥味,如果開窗散味,在門口值崗的小德子會察覺。
怎嗎辦?
我突然瞄見了不遠處煙氣裊裊的香爐。
我打開爐頂,撥弄香料,讓它們?nèi)嫉脑偻稽c,好蓋住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可是我房間里用的香料本就味道清淡,燃的再旺,我還是可以嗅見。
我將目光放到不遠的火盆,將其挪到床邊,再將那床紋繡淺黃絹面衾靠床的一邊做出下垂的摸樣,衾被下沿伸入火盆,很快,刺鼻的焦糊味霸道的占據(jù)整個房間。
我摔碎茶杯,試圖用碎瓷割破自己的手腕,我盯著皓白的手腕根本不敢用力,手腕上只留下淺淺的紅印。
一道輕輕的聲音出現(xiàn)在腦海中”如果你的女兒身被發(fā)現(xiàn)了,你,我,康寧,還有周圍親近的所有人,都會是這個下場?!?p> 像是一個詛咒,久久不散。
所有的一起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巨大的銀色砍刀,滿地刺目的鮮血,掉落翻滾的頭顱,壓抑住的哭泣……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握住碎瓷的手突然狠狠沖著手腕扎下。
血液開始小股小股的流出,我詳裝跌倒在地,發(fā)出沉悶巨響,驚動了門外的小德子。
小德子驚慌的推門而入“怎么了,殿下!”
我用帶著血跡的褻褲捂住流血的手腕,沉穩(wěn)的指揮著看見地上一攤血就快暈過去的小德子“一定要先找染柒姑姑,再去找御醫(yī)。記住了嗎?”
血流的可能有點嚇人。
他白著臉急聲應(yīng)下連說了三聲“好,好,好?!本惋w快的沖出門去,我忍著手腕處傳來的一陣陣劇烈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無力感,我半彎著腰,將地上癸水一點一點用手腕處的鮮血覆蓋,裝作是手腕流血過多才滴落的。
到床邊時,腦子已是昏昏沉沉的,只記得將手腕放在床單染血處遮掩,便迷迷糊糊想要睡去,可卻又模糊的記得要等一個人。
是誰呢?
我要等誰呢?
溫?zé)岬难阂稽c一點的從漸涼的身體里流出,我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生機的流失。
小德子跑的時候匆忙,連殿門都忘記關(guān)了,隆冬的寒風(fēng)嗚嗚咽咽的一陣陣吹進來,我?guī)缀醺惺懿坏缴砩线€有什么地方殘存著溫度。一旁的香爐,煙火早已熄滅,裊裊余煙不知被寒風(fēng)吹到哪個角落,我吃力的挪動手臂,想要將被子拽過來蓋在身上,拽了幾下,可笑的發(fā)現(xiàn)我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我扭過頭,呆滯的盯著不遠的殿門,幻想著會有一個人突然踏雪向我奔來。
癱在地上的冰涼手指,緩慢的滑動在地面上勾畫,畫小時候母后送我的小兔子,畫小時候母后教我畫的小花,畫康寧送我的毛筆,畫父皇送我那本有他自己批注的兵書,畫和杜暄一起被困在山洞里時,他送我的松果........
手指顫顫巍巍,更多的時候只在地上留下一個小點,但我卻明白它包含的那些不同尋常的意義。那些想讓我一直珍藏的回憶。
好冷啊,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流,一個人的身體里竟然能有這么多血,好神奇。
血滴滴嗒嗒的聲音,奇異的清楚回蕩在宮里。像是幻覺,卻又過于真實。
我突然想,要是現(xiàn)在在這的是康寧,她會怎么樣?嚎啕大哭,異常慘烈。我也好想那樣做啊,可惜,連哭的力氣都沒了,難受的唯一見證,是眼角緩緩滑落的淚珠。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都說以毒攻毒,可為什么就沒有以疼止疼?
我努力蜷縮在一起,告訴自己,不怕,不疼,會好的。
會好的,會好的吧.......?
其實,就算死了,也沒有什么吧,有誰會為我哭泣呢?母后?她會嗎?
有人會傷心嗎?
不知道。
但我知道肯定會有一堆人暗暗竊喜。
多可悲啊。
........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的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峻拔的身影,跨過外面白茫茫的世界,向黑暗里的我,踏雪奔來,那一瞬間,我仿佛透過他,看到銀灰色的月光,和漫天的繁星。
雪停了。
他一把抱住我“殿下?!?p> 最后的印象,是他懷里溫?zé)岬难┧?
墨墨嬤嬤
一章才一千多字,要是我是讀者,肯定邊罵邊看,可惜我是作者。攤手無奈。 ┑( ̄Д ̄)┍ 好欠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