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的姜茶?!毙〉伦訉⒂欧刻刂频慕瓒藖怼?p> 聞到熟悉的姜味,我皺了皺眉。
“今兒,已是初九了。”小德子小聲提醒道。
初九.......
我壓抑著咳嗽了幾聲,出聲道。
“命人搬幾個火盆過來?!?p> 仲夏初九,尋常人酷暑難耐,而我卻手腳冰涼,在這樣的天氣都要命人搬來火盆。
旁人只知我這是身中的寒毒發(fā)作,可我知道,我只是因為癸水來了。
癸水這種東西,與尋常女子而言本就難熬,于我而言,更是如同身處煉獄。
幼時未來癸水的時候,與夏天杜暄一同在雨天扎馬步;冬天冒雪野練,跟暗衛(wèi)們在水下搏斗廝殺;凜冬在荒山跟杜暄躲避暗衛(wèi)的搜查。
在這樣的訓練下,我本該身體不錯,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的,畢竟以杜暄為參照確實應(yīng)該這樣??晌胰f萬忘記了,自己是個女兒身。
第一次來癸水是在十三歲那年的隆冬。
在此之前,染柒姑姑每月都要私下問我,身體可有什么異樣,下體有沒有流血?
我好笑道“那種地方又不容易受傷,怎么會輕而易舉流血,您還每月都問一次?!?p> 她嘆了口氣,擔憂的看我一眼“殿下你終究不是.....男人?!?p> “這種事還是注意點好?!?p> 從未有人跟我說過女子每月會怎樣,為什么偏偏理所當然的認為我會知道。
我沒跟染柒姑姑說,她要我注意的事情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
之后她又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如果哪天我莫名其妙的流血了,一點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并且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我隨口應(yīng)下,便又被趕過來的太傅打回書房。
本著一顆求真好學的心,在太傅臨下課前,我朗聲問了一句“太傅,您知道女子為什么每月下體會流血嗎”
我頭一次在頭發(fā)胡須盡是花白色的太傅臉上看到其他顏色,這位年事已高,除了在打我但其余時間都蠻和藹的太傅,漲紅了臉,看著我大喊了一聲“逆子!”
言罷,還嫌其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怒和我的恬不知恥。
顫著手指指向我,“你你你,老夫平時的教導,喂狗了嗎?浪子!浪子!天亡我大晗啊!”
最后竟還痛哭流涕起來。
太傅這般有精神,果然平常號稱什么年事已高,力不從心,都是謙辭。
不過........我問什么了?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太傅就把這件事添油加醋的寫成奏章,秘密呈獻給我父皇。
父皇沒說什么,只是派人遣了名御醫(yī)來給我傳授相關(guān)知識。
據(jù)說,這位御醫(yī)是太醫(yī)院有名的圣手,尤以婦科著稱,娘娘們有什么不孕不育啊,生不了小皇子啊,統(tǒng)統(tǒng)都是找這位來看的。
雖然看了也生不一定就能生,但名氣畢竟還是在那里擺的,過來給我普及這類知識,也確實是大材小用。
當父皇身邊的近臣跟我介紹時,我滿懷期待,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未曾想到,來者卻是趙傾安。
趙傾安一踏進書房,就扔給我一本書,說有看不懂的再問他,一點都沒有為人師表的自覺,之后就坐到我對面,掏出自帶的茶點,悉悉索索的吃起來。
“太子殿下,翻到第七卷,有看不懂的記得問我啊?!彼俅味诘馈?p>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疑惑道。
“趙傾安,你什么時候成婦科圣手了?”
“醫(yī)術(shù)在此,想怎么說怎么說。”他翻著自帶的話本子,隨口答道。
我不再理會他,這來之不易的喘氣的時間應(yīng)當好好度過。
《壽世保元》卷七寫道:“室婦十二歲,經(jīng)脈初動,名曰天癸水至。”
“室婦十二歲,經(jīng)脈初動,名曰天癸水至?!?......怎么就看不懂呢?
所以,癸水到底是什么?
“趙傾安,經(jīng)脈初動,名曰天癸水至,但是這癸水的具體表現(xiàn)到底是什么?”
他放下茶杯,天青色小小的一盞,就那樣靜靜的,白皙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杯壁,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盯了我一會,突然笑道“下體流血不止。就是癸水?!?p> 我面色一征。
雖然往日受過的傷不少,流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確實還從未這種地方流出過。
就在我想入非非時。
他抖了抖衣袖上的糕點殘渣,收起話本子,直起身便朝門外走。
“放心,女子才會來的?!?p> 跨出書房門時,他突然又回過頭。
“那本醫(yī)書就給你了?!?p> 皺了一下眉繼續(xù)道。
“小崽子,你這書房我來一次,不喜一次。吃個點心都吃不舒服?!?p> 我聞言回頭環(huán)顧整個書房,堆滿古籍的高大書架,與一般書房又有何異?
直到我撫上被白綢勒出溝棱的木椅,自太傅來此授課,就再未用過,只是留下的痕跡,又怎么可能輕而易舉的磨滅掉。
我恍惚間又看到那個被綁在高椅上的幼童,書案上磊著一疊疊笨重的古籍,稚嫩的雙手搬起來都費勁,更何況腳沒法挨地,吃不了力,他一點點的將書挪到自己面前,對著無言的書籍,從黎明到夜末。
“殿下,您該回去看書了?!币恢蹦卦陂T口的宮女出聲提醒道。
我揉了揉額角,再睜眼時,幻覺已經(jīng)散去。
“孤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