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空城計”
到王府的第五天，祝九歌還是沒有學到任何有關(guān)武學方面的知識，整日和長孫寒喝茶聽曲，戲班子走了又來，來了又走，一場戲聽得耳朵都起老繭，第二天繼續(xù)聽。
于是，祝九歌再也忍受不了，拉著長孫寒求他不要再折磨人了。
“師父，咱們換個曲子聽也成啊，整天都是一出戲，唱戲的人都疲倦了?！?p> 長孫寒撐在塌上瞧她，揶揄道：“是他們疲倦，還是你疲倦?yún)龋俊?p> “......”
被拆穿心思，祝九歌不死心繼續(xù)找理由：“宣國戰(zhàn)神日日在府上聽戲，這要傳出去，豈不是毀了師父您的名聲?！?p> “為師不介意，徒兒不必介懷?！?p> 說著，長孫寒已經(jīng)翻了個身，祝九歌看不清他的模樣，只好站在原地躊躇不定。
忽地，只聽長孫寒說道：“等你聽著不疲倦之時，再換曲子?！?p> 于是第二天，祝九歌打起一萬分的精神，撐著眼皮子聽了一場戲，尤為興奮地告知長孫寒可以停下時，長孫寒卻突然問了一句：“他們方才唱的是什么？”
“不知。”
祝九歌突然發(fā)覺，戲班子來了五六天，唱的都是同一出戲，可她卻不知唱的是什么。
長孫寒也不告知她是什么戲，只叫戲班子明日按時進府表演。
“師父，你就告訴我吧，何須還要再唱一遍？”祝九歌耐心全無，從未見過哪位先生這樣教學生的。
長孫寒直接拂袖離開，并不遂她的愿。
當晚祝九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回憶不起唱的究竟是什么，決定明天仔細聽一遍。
用過午膳，戲班子準時進府。
趁長孫寒不注意，祝九歌特意跑到戲班子中，尋了個看似最靠譜的打探消息。
“你們唱的是哪出戲？”
“空城計?！蹦侨巳鐚嵒卮稹?p> “主人翁是誰？”
“諸葛亮?！?p> 那人說完便要準備登臺，祝九歌貓著身子離開，長孫寒早早落座，見她出現(xiàn)，表情亦是淡淡。
祝九歌乖乖坐在他身邊，忽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小聲問：“師父......”
“這里無人，大聲些。”
祝九歌尷尬地咳嗽兩聲，繼續(xù)問道：“師父，諸葛亮是何人物？”
“原來你是打聽這個?！遍L孫寒笑，隨手從桌上遞給她一盤蜜餞。
“蜜餞！”
祝九歌瞬間兩眼放光，許久沒吃蜜餞，甚是想念。
長孫寒側(cè)目，替她理順鬢角碎發(fā)，輕聲道：“吃吧，好戲就要開始了?！?p> 那些出場說話的祝九歌壓根不在意，只是盯著臺上扮演諸葛亮的人瞧，非要聽出他今日唱的是什么。
身著戲服的老生粘著長胡須，手握鵝毛扇，唱道：“噯，好一個膽大的馬謖呀。臨行之時，山人怎樣吩咐與你:叫你靠山近水，安營扎寨。怎么你不聽我言，偏偏在山頂扎寨？只恐街亭難保?！?p> 原來有個人叫馬謖，不聽諸葛亮話所以被困。
祝九歌湊到長孫寒肩邊，評價道：“這個馬謖和我有些相似?！?p> “嗯哼?！?p> 長孫寒點頭同意，又補充了一句：“馬謖至少有些才華和名氣，你可是快吃成過年豬了?！?p> “師父您這樣的話，可就無話可說?！?p> 祝九歌端著蜜餞，憤懣地塞回他懷里，吃也是他讓吃的，什么過年豬？真晦氣！
又聽老生唱道：“果然，司馬帶兵復奪西城。哎，想先帝在白帝城托孤之時，言道:馬謖言過其實，終無大用?；诓宦犗鹊壑?，錯用馬謖，失守街亭，我是悔之晚矣!”
諸葛亮后悔了，祝九歌只理解到此，便詢問長孫寒：“師父，諸葛亮既是主角，怎么也犯了錯？”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長孫寒如是回答，目光卻始終凝望著戲臺。
“噯，司馬懿的大兵，他來得好快呀!哽，他來得好快呀!人道司馬用兵如神，今日一見，是令人可服，令人可敬。哎呀，且住。說什么令人可服，令人可敬？想這西城的兵將，俱被山人調(diào)遣在外，司馬懿大兵到此，難道叫我軍束手就擒，這束手就擒!”
唱到此，祝九歌漸漸被帶入情緒，仿佛看見兵臨城下之時，諸葛亮的驚嘆和無奈。
直到唱罷“你等將西城四門大開，打掃街道。司馬懿大兵到此，不要害怕，違令者斬?！迸c“帶定瑤琴美酒，隨山人敵樓去者?！眱删?，祝九歌才恍然大悟何為空城計。
敬佩中又滿是緊張，祝九歌悄悄拉著長孫寒一角廣袖，漸漸入了戲中角色。
諸葛亮：“從西城到漢中乃是咽喉路徑，爾來看，我城內(nèi)早埋伏有十萬神兵?！?p> “哦，伙計，怪不得丞相不著急，城里頭埋伏好的十萬神兵呢!”
“我倒不信，我去看看?！?p> “不要說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勸你們放大了膽把街道掃凈，退司馬?？粘侨檀饲??！敝T葛亮上城，昂首挺胸步履穩(wěn)重。
司馬昭：“聽他琴內(nèi)慌迫，一定是空城。乘此機會，殺進城去？”
司馬懿：“那孔明平生謹慎，從不弄險，不要中了他人之計。將前隊改為后隊，人馬倒退四十余里?！?p> 隨后趙云登場，司馬懿自認為實城，遂悄然收兵。
一曲唱罷，祝九歌意猶未盡，全然不知長孫寒的衣袖已被她扯得沒了形狀。
“師父，明日，還唱空城計嗎？”
只聽長孫寒幽幽回了一聲：“先放開為師衣袖再說。”
呃，哦。
祝九歌立刻回神，長孫寒外衣已被她扯下，隨意耷拉在肩上，仿若被她侵犯的弱男子。
急忙為其穿戴整齊，垂眸道歉：“對不起師父，我太緊張了，生怕司馬懿識破空城來。”
“諸葛先生謀略、膽識非一般人能比?！遍L孫寒評價，語氣里頗為敬佩欣賞。
祝九歌點頭同意：“確實如此，兵臨城下還能臨危不懼，穩(wěn)住大局，師父一定也是這樣的人吧?！?p> “比起諸葛先生，我不過是個庸才罷了?！?p> 看得出來長孫寒對諸葛亮是真的欽佩，祝九歌卻覺得他是在自謙，能被稱為戰(zhàn)神的大將軍，亦是皇室之人，怎么可能只是個庸才。
戲班子走了，此后再沒來過，祝九歌巴巴盼了幾天，依舊不見一抹影子，于是跑到長孫寒跟前打聽。
“師父，你是不是沒錢請戲班子了呀，我有錢?！?p> 長孫寒刮了下她的鼻頭，笑道：“莫要調(diào)皮?！?p> 祝九歌哪里能罷休，拉住長孫寒胳膊開始耍賴撒潑：“師父，把戲班子請回來吧，師父~”
“撒手?！?p> “不。”祝九歌堅決不看他的眼睛，嚴厲的時候很是滲人。
“不后悔？”長孫寒突然問道。
祝九歌拼命搖頭：“不把戲班子請來，我就不撒手?！?p>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
“還以為幾天不見能安分些，沒想到更加肆無忌憚了，殿下還是不要太縱容她。”
“娘？”
祝九歌慌亂之下趕緊松開長孫寒，乖巧地走到常婉兒面前，“娘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才咯?！背Ｍ駜旱闪怂谎?。
祝九歌面色一紅，直接垂下頭不愿再面對。
“周王府上都是男丁，倒也適合你這灑脫的性子，我給你帶了些干凈衣裳，快去把臟衣服拿過來我?guī)Щ厝ハ??！?p> 祝九歌側(cè)目，春眠手上果然挎著一個包裹，想必就是給她送來的衣裳。
“多謝娘，不過孩兒沒有臟衣服，王府里的男丁比咱們祝府的洗衣丫鬟可仔細多了。”
說話間，卻見長孫寒抿嘴淺笑：“夫人不必擔心，本王府上雖未養(yǎng)過女眷，但不至于粗心至此，照顧不好九小姐?！?p> “殿下言重了，只是怕這丫頭太過折磨人，叫人疲倦?！?p> 這話祝九歌十分不愛聽，當即反駁：“娘，我很聽話的好不好，沒有欺負家丁，也沒有報復上次抓我那幾個侍...衛(wèi)。”
“抓你？何時？”常婉兒忽地皺眉。
完了說漏嘴了，斷不能告訴母親自己翻了周王府的墻，否則又要挨罵。
正欲編造理由之時，長孫寒突然說話了：“九歌，還不快帶你母親去房中瞧瞧，叫她安心?！?p> 臨走之前，祝九歌朝他投去感謝的目光，長孫寒微微頷首，手中的茶冒著熱氣，嘴角的笑容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