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黃色的風化巖上，防毒面具架起長長的血能槍，緊盯著西方。
艾琳從斜坡上來，問道：“情況怎么樣？”
防毒面具豎起手掌，連連比劃手勢。
艾琳微微點頭：“人已經(jīng)看不到了？前方都是開闊地，我們不能再往前，密切監(jiān)視那邊！”
后面，拴好馬的張福也上了風化巖，艾琳似乎沒有看到，從皮衣兜里摸出銹跡斑斑的機械懷表打開：“那邊一旦有情況，我立即去救人，你負責遠程支援?！?p> 防毒面具仍然不說話，卻握住拳頭點了點。
張福以前經(jīng)常出甜水鎮(zhèn)活動，知道這個世界需要冒險的事情太多了，安穩(wěn)的生活靠的不是龜縮，問道：“需要我做什么？”
艾琳拍掉紅色短發(fā)上的灰塵：“在這里接應(yīng)我?！?p> 張福一口應(yīng)下來。
忽然，艾琳心有感應(yīng)，抬頭看向天空，高處有大鳥一樣的生物滑翔而過，拍著翅膀轉(zhuǎn)了一個圈，停在一棵枯死的大樹上。
距離太遠，其他人都沒注意。
但艾琳視力極好，能模糊看出來，那是一只如同特大蝙蝠狀的生物。
目光一掃而過，不再看那邊，她似乎身體不太舒服，突然左手按在右側(cè)胸線附近，輕而緩的揉動起來。
東邊遠處，杜奇帶著民兵隊正在急行軍，全員噤聲。
…………
“祭酒！”大下巴拿著一塊特制的五芒星徽章過來，交給祭酒：“東西沒錯，是老霍的，暗號也對上了，人我搜過身，收繳了武器。”
翻看徽章，確實沒錯，祭酒下了礫石堆，離著卓成有十多米就停下：“你是老霍在甜水鎮(zhèn)的內(nèi)應(yīng)？老霍為什么沒來？”
卓成摸著大光頭，笑著說道：“老霍叮囑過我，只能跟祭酒說?！?p> 他來之前就問過，荒野盜匪團地位最高的，就是飛天山羊的祭酒。
盜團兇狠卻又散漫，圍繞在祭酒身邊的人是真正的核心戰(zhàn)力。
黑頭盔祭酒有些不耐：“我就是，有話趕緊說?！?p> “阿嚏！”卓成停在荒草叢生的地方，打了個噴嚏，用手里的破布頭子擦了下鼻涕，隨手扔在地上：“老霍進了甜水鎮(zhèn)！”
有風吹過，腳底下的荒草從上，一朵紅傘悄悄扎下根。
卓成快速說著事先胡編的措辭：“甜水鎮(zhèn)的后山，其實有一個天然溶洞，能通過地下從后山繞出來，老霍不放心，我?guī)吡艘槐椋匣衄F(xiàn)在守著鎮(zhèn)里的出口，讓我過來帶路?！?p> 腦袋不自覺要往西邊轉(zhuǎn)，去看太陽，脖子用力控制?。骸叭芏词翘烊坏?，有很多岔道，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所以老霍讓我來負責帶路?！?p> 這話乍一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祭酒略作斟酌，盜團能攻破奇點營地，靠的是里應(yīng)外合。
沒有內(nèi)應(yīng)，攻破甜水鎮(zhèn)很難。
祭壇派出來劫掠物資的不止一支隊伍，進攻甜水鎮(zhèn)的只是其中一支，想要在大祭上排位靠前一點，要憑功勞和物資說話。
卓成不會傻到以為人能完全相信他，要的就是找到盜團的核心，然后稍微拖一點時間。
鞭子從大胡子中掐出一個虱子，塞進嘴里咀嚼，提醒道：“祭酒，老霍的內(nèi)應(yīng)我們都沒見過……”
卓成趕緊說道：“我跟老霍是多年的朋友，他在祭壇有個女兒給大祭司當侍女……”
要拖時間，干脆一股腦的說了好多老霍的私密事。
大下巴與老霍關(guān)系更近，說道：“祭酒，他說的大部分都對！”
祭酒抬眼看向卓成，快要落山的太陽照在光禿禿的腦門上，反光晃得眼難受，加上本來就將信將疑，說道：“來人，把他兩條腿打斷，抬著他去！”
卓成本著拖一會是一會，高聲喊道：“祭酒，冤枉?。∥覟榛囊氨I團出過力，我為飛天山羊流過血！”
左右兩邊的人就準備動手，鐵棒還沒提起來，人就撲倒在地上，眼里只剩下了紅傘傘。
“你這次搶的一根金鏈子，藏在褲襠里，綁在老二上！”長頭發(fā)的那個嚼著紅蘑菇，噴著汁液：“我今晚上就動手！連你老二一塊割了！”
另一個短頭發(fā)的勃然大怒：“老子早就想把你腦袋砍下來當尿壺！”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這兩人互揭老底，說出內(nèi)心真實想法，成了生死仇敵！
要不是忙著吃紅蘑菇，立馬掐個你死我活！
幾乎在同一時刻，戴著黑色羊角盔的祭酒察覺到不對：“快走！”
周圍卻無人回應(yīng)。
叫鞭子的大胡子嚼著蘑菇，冷冷看著祭酒：“自作聰明的傻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中挑撥？我只是暫時忍著你，找機會一定把你腦袋砍下來，你不死我怎么當祭酒？飛天山羊大祭時怎么站在祭壇上，享受飛天山羊的賜福？”
大下巴嘴裂開到耳朵，一口氣塞進兩個紅蘑菇，可能嘴大有優(yōu)勢，還不耽誤說話：“你們兩個都是廢物！吃的抑制藥物讓我換了都不知道，還以為并發(fā)癥嚴重了，可笑！吃！吃！早晚吃死你們！”
祭酒走出去幾步，噗通跪在地上，扒拉出個紅蘑菇，吃的噴香：“你們的副手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想，隨時要你們小命！本來想留著你們繼續(xù)用，今天非殺了你們！”
卓成也沒閑著，早跟周圍其他人一樣，撲到地上搶紅蘑菇。
主要是保護扭曲物紅蘑菇主體別被人拔出來。
同時先穩(wěn)一穩(wěn)，觀察觀察。
祭酒的話還沒完：“鞭子，我送你妹妹去祭壇侍奉大祭酒，你才肯為我效力。你以為她去祭壇了，天真！我們這些祭酒輪番品嘗到了她的滋味！”
他又對大下巴說道：“你媽是我爸賣給奴隸主的，我用所得錢中很少一點，換了救你的那碗飯。”
卓成一直在注意那邊的動靜，此刻不佩服都不行，這盜團的三人組，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但想想荒野盜匪的名字，在拾荒者中窮兇極惡的名聲，還能指望他們是俠盜？
鞭子急了，再兇惡的人，也可能有柔軟之處，他拔下一個紅蘑菇塞進嘴里，震天吼：“小草，帶兄弟們過來，宰了祭酒和大下巴，今天開始老子當祭酒！”
說著，又忙不迭采了個紅蘑菇。
除了光頭，待在這一片的人現(xiàn)在都是真性情，祭酒和大下巴也邊吃蘑菇邊喊人。
外面的人不了解這兒的人蹲著趴著在干什么，聽到老大們呼喚，一個個拿起武器就往這邊跑，跑進紅蘑菇影響的范圍，扔掉武器趴在地上撿蘑菇。
相親相愛的三人組不停喊人。
沒過多久，方圓幾十米，一群大男人趴在地上采蘑菇。
卓成略一打量，這不成啊，得見血，火并死人，才能讓局勢徹底無法收拾。
現(xiàn)在，大家伙子忙著采蘑菇吃，想打想殺只能放嘴炮。
卓成趁著三幫人玩真性情，真漢子，趴在地上扼住旁邊一個人的脖子，直接扭斷了他的頸椎。
身體掩護住扭曲物，他脫下那人衣服套上，又扯下塊破布包住顯眼的光頭。
接著收起扭曲物，包好塞進衣兜里，準備趁亂離開。
紅蘑菇們迅速枯萎凋零，采蘑菇的人們突然有一瞬間愣神，意識很快恢復過來，但記憶都在，不確定要不要立即動手。
卓成撿起地上一把刀，就捅在前面一個人身上，那人立即慘叫一聲，跳了起來：“有人砍我！動手?。 ?p> 三幫人剛倒騰出一大肚子實話，眼睛正紅著，聽到慘叫，都去摸武器。
卓成跳起來，手起刀落，砍翻一個人，喊道：“殺??！”
鮮血一出，場面再也不受控制，碰撞聲，慘叫聲，很快響成一片。
卓成摸了把刀上的血，往臉上一抹，就往外跑。
洼地變成大亂戰(zhàn)，時不時就有刀子斧頭之類的玩意砍過來，好在非凡扭曲者都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可能全部陷在亂戰(zhàn)的中心區(qū)域。
快跑出洼地的時候，迎面有二十多個戴著黑色羊角盔的人過來，卓成不愿繼續(xù)糾纏，想到祭酒戴的是黑色頭盔，靈機一動，面帶血色猙獰：“快！快去支援祭酒！”
那幫人中有個領(lǐng)頭的，惡狠狠盯上卓成，手中刀一指：“他是祭酒的狗！兄弟們，宰了他！”
二十多個人沖過來，卓成可受不了，掉頭就跑，一腳踹翻前面擋路的，喊道：“祭酒的兄弟們在哪里，來援兵，一起去救祭酒！”
后面那個被他踹倒的滿臉委屈：“我是祭酒的人……”
話沒說完，被沖過來的人砍掉了腦袋。
祭酒是盜團的頭號人物，支持的人數(shù)量最多，聽到卓成的喊聲，呼啦啦跑過來近三十個：“集合，在這里集合，一起去救祭酒！”
卓成一聽就明白了，手中刀往后一指：“他們要去殺祭酒，我們先把他們砍了！”
此刻，他身先士卒：“兄弟們，跟我上！”
荒野盜匪都是群狠人，一看有人帶頭沖鋒，立即跟上。
卓成看到兩側(cè)人追過來，腳下放慢，等到他們交上手，這才再發(fā)力往前沖，全力一刀砸出去，對面那人拿刀格擋，刀直接砸掉。
他沒怎么練過刀，習慣拿錘子砸人，把手里的刀當錘子使，第二刀砸在人頭上。
那家伙腦殼中嵌著一把刀就倒下了。
卓成趁機從混戰(zhàn)中脫離，沖出洼地，趕緊往回跑。
跑著跑著，突然扭回頭看西邊的太陽。
卓成啪的給了脖子一巴掌，用力轉(zhuǎn)回頭來，撤掉頭上的破布，露出顯眼的大光頭。
艾琳、張福和防毒面具在后面接應(yīng)他，鎮(zhèn)長帶著大部隊應(yīng)該也到了。
防毒面具有長槍，這要誤會身份來一槍，太冤枉了。
跑了沒多遠，前方傳來撲通撲通心跳般的聲音，有淡淡的紅霧隨風揚起。
很快，艾琳騎著血能摩托趕了過來，一個甩尾停在卓成前面：“上車?！?p> 這不是客套的時候，卓成跳上車去：“快走！”
艾琳駕駛摩托，問道：“亂起來了？”
卓成抹掉鼻子上的棕紅色頭發(fā)：“他們正干的熱火朝天，我們先別去湊熱鬧，等他們互相干夠了再說?！?p> 艾琳皺眉：“你這話聽起來有點怪?！?p> 卓成抹了抹臉上的血：“旁枝末節(jié)不用計較?！?p> 行駛在碎石密布的戈壁灘上，摩托車輪轂上包裹的肌肉，絲毫不遜色于專業(yè)的越野輪胎。
卓成好奇問道：“艾琳，輪胎用什么做的？”
艾琳突然笑起來：“肌肉皮膚扭曲者的肌肉！”
卓成瞬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