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能隱藏身形的路,麥克不知道走過多少次,從來沒有遇到過危險,每次都能與接頭人順利匯合,拿到想要的東西。
越往西,越安靜,距離甜水鎮(zhèn)越遠。
前面有片樹林相對茂密一點的地方,麥克稍微放慢腳步,多了幾分小心。
突然,鼻子不自覺的抽動幾下,有股奇特的香味飄了過來,勾的他食欲大動,滿嘴生津。
麥克的眼睛,死死盯住枯黃落葉間冒出來的一頂紅傘!
“不對!”他知道扭曲物紅蘑菇的事,立即想到那上面,轉(zhuǎn)身要往回走。
想歸想,身體卻誠實的撲了上去!
拔出紅蘑菇,麥克還有一絲清醒:“不能吃!絕對不能吃!”
下一刻,直成一條線的嘴張開,紅蘑菇塞進去,一口咬下,汁水冒出,滿口留香。
那張嚴肅的面孔,此刻淚流滿面,不能自已,吃完一個又采下一個。
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鎮(zhèn)長,你學誰不好,非要學軍事會那群異端!”麥克比張帆的反應還快,蘑菇剛咽下去一口,滿肚子話往外倒:“你一個享受過特權(quán)的退役鮮血射手,不想著繼續(xù)謀取特權(quán),反而跟著軍事會的叛逆搞人人平等,有毛病啊你!”
卓成聽到聲音,立即往這邊幾步,隔遠就看到是麥克。
剛想收紅蘑菇,麥克冒出驚人言語。
“我做荒野盜匪的內(nèi)應,想配合盜團攻破甜水鎮(zhèn),都是你逼的!”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棵樹,似乎當成了杜奇:“鎮(zhèn)長,我們是非凡扭曲者!明明能利用甜水鎮(zhèn)的資源,過上奴隸主一樣的好生活,你偏偏要讓泥腿子吃飽喝足睡好!我不服!一萬個不服!非凡扭曲者不該享受特權(quán)?憑什么給一群泥腿子當保姆!”
卓成收紅蘑菇的手停下,以上次所見,紅蘑菇最大的扭曲特性,就是讓人說實話。
他沒急于現(xiàn)身,反而藏在最粗壯的那棵樹后面。
看了一會,卓成發(fā)現(xiàn)麥克的反應比張帆父子大多了,貌似有致幻反應,將一棵樹當成了杜奇怒罵。
這是怎么回事?
陸續(xù)有孢子飄過去,一頂頂紅傘拔地而起。
麥克又是一朵紅蘑菇填到嘴里,指著樹怒喝:“我對甜水鎮(zhèn)有感情!杜奇,本來我想熬到你死,當上鎮(zhèn)長再說。你太能活了,這都多少年了?就是不肯死掉,我能有什么辦法?盜團給的太多了,這次我來見老霍,就準備動手……”
老霍是誰?卓成回憶一番,只記得一個姓霍的。
麥克還在吃,還在說:“甜水鎮(zhèn)的人,別怪我,盜團攻破甜水鎮(zhèn),雖然你們會一無所有,但你們自由了??!”
卓成想到那天跟張帆搭話,對方稀里嘩啦往外倒實話,決定問一問。
盜團,老霍,準備動手,這些不問清楚,難以安心。
他問道:“老霍是誰?”
麥克根本不管問話的人是誰,邊吃邊說:“老霍是城市廢墟奇點營地兌換處的霍老板,奇點那群蠢貨,竟然不知道他是飛天山羊的信徒!我去營地為甜水鎮(zhèn)換取物資時認識了他,他這人大方,送了我很多東西,就是膽子有點小,達到晉升鮮血射手的條件,卻不敢去奇點大本營領(lǐng)取血能槍,怕審查時暴露……”
這人絮絮叨叨不停說,恨不得將與老霍之間所有的事說出來。
卓成又問:“老霍在哪里?”
麥克根本停不下來:“從這沿著樹林邊緣往西北走,不太遠,有一塊巨大的風化巖,老霍的烏鴉這幾天頻繁過來,我們約好今天在那里見面,快到約定時間了,老霍等不到我,就會離開,引盜團強攻甜水鎮(zhèn),到時會死很多人!”
“盜團在哪里?”卓成在思考。
麥克打了個飽嗝:“已經(jīng)攻破奇點營地,往甜水鎮(zhèn)這邊趕了,他們來搶糧食回去釀酒,好祭祀飛天山羊?!?p> 卓成愣了一下,合著飛天山羊真是個酗酒的神?
這個世界的神,都如此別致?
時間不等人,卓成做出決定,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問道:“老霍有什么能力?你們有沒有接頭暗號?”
麥克比張帆說話還痛快:“老霍主要靠機械臂,別的我沒見他用過。我每次靠近那邊,就學烏鴉叫兩聲……”
還學著烏鴉“呀!呀!”叫了兩遍,催促道:“快放我去,時間就要到了……”
卓成不問話后,麥克似乎又有了幻覺,指著前面的大樹當杜奇痛斥!
過了有一會,麥克的話消失了。
卓成收起紅蘑菇,戴上麥克的迷彩帽,借著樹木遮掩,摸去西北邊。
跟初次遇到一樣,卓成一拔出扭曲物紅蘑菇,影響很快就消失。
這件扭曲物弱點很明顯。
扭曲能力也很強大。
卓成對扭曲物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這東西某種程度上無視規(guī)則,強行扭曲現(xiàn)實。
前后對比張帆父子和麥克,卓成還有一個猜想,紅蘑菇的香味不止是嗅覺和味覺上吸引人,還可能扭曲了人的精神意識。
同樣的紅蘑菇,麥克吃了比張帆父子更嚴重,甚至產(chǎn)生輕微幻覺。
卓成猜測,可能與人的精神意志有關(guān),麥克如此輕易被人腐蝕叛變,精神意志方面不如張帆父子?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有精神屬性特別強大的人,會不會抗住紅蘑菇的強行扭曲?
鎮(zhèn)長那天一度靠近紅蘑菇,最后強行退出了紅蘑菇的影響范圍。
但以鎮(zhèn)長的滄桑淡漠,仍然要規(guī)避。
去之前,想起以前跟霍老板接觸過,卓成專門用不同的植物試了植物感應,毫無收獲。
麥克被撕成條的土布結(jié)結(jié)實實捆在一棵樹上,四肢不自然扭曲,因為嘴里塞進去塊石頭,外面又綁了皮帶,只能嗯嗯啊啊的慘叫。
往西北走不遠,視野中出現(xiàn)一塊巨大的風化巖石,卓成往下拉了拉迷彩帽,甜水鎮(zhèn)的土布迷彩服基本一個樣,唯有他光禿禿的腦袋太顯眼。
巖石巨大,周圍遍布砂礫,風吹日曬雨蝕,留下無數(shù)痕跡,外型相當怪異。
卓成順著樹木較多的一條路線,悄然接近一些,學著麥克,連著發(fā)出“呀!呀!”的烏鴉叫聲。
人不是烏鴉,叫聲肯定有區(qū)別。
卓成只能壓低嗓子。
風化石后面,也傳來兩記類似的叫聲。
卓成快速接近,確定聲音大致位置,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扭曲物紅蘑菇,沖著那邊扔了出去。
接著,取下背著的機械連弩,拉機括上弦,瞄準風化巖石那邊。
霍老板以前與麥克接頭都非常順利,警惕性并不是特別高。
聽到準確的暗號,從風化巖石后面現(xiàn)身,正好瞥見有什么東西落在石頭附近,不等仔細看,就發(fā)現(xiàn)對面端起來的機械連弩。
只一眼,霍老板就確定那人不是麥克,來不及躲閃,機械手臂爆出一陣紅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在身前。
破空聲中,一支金屬弩矢當一聲彈飛出去。
霍老板也有機械連弩,但等待中嫌棄沉重,放在了巖石后面。
拉動機括聲音響起,霍老板反應過來以后,沒有閃避,反而迎著卓成沖了過去。
他只是放松警惕,并不缺乏勇氣。
卓成第二次發(fā)射弩矢,霍老板對這連弩的發(fā)射節(jié)奏太熟悉了,趕在將要發(fā)射的一瞬間,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弩矢。
扔掉不精通的連弩,卓成抄起無比熟悉的錘子,雙腳用力蹬地,塵土飛濺中,迎上霍老板。
他不能讓霍老板遠離風化巖石,脫離紅蘑菇的影響范圍!
霍老板的機械臂幾乎包裹在紅霧當中,沖著卓成的頭砸下來。
卓成右臂猛然發(fā)力,掄起的錘子砸在霍老板手臂上,咣當巨響中,兩人疾奔帶起的塵埃,猛然飛散!
霍老板對卓成的力量估算有誤,機械臂不由自主的蕩開,帶的整個人往后退去。
卓成也不好受,右臂一陣酸麻,八角鐵錘材質(zhì)一般,崩掉了一個角。
“是你!”霍老板看到了卓成的臉,雖然沒有眉毛有點怪異,還是認了出來:“你來做什么?”
卓成知道這不是話多的時候,大步逼上前去,再拖片刻,紅蘑菇就長出來了。
霍老板厲聲說道:“你一個拾荒者雜碎,敢攻擊奇點的人,不想活了!”
就在他腳下,一頂紅傘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撐開,白桿紅傘,甚是可愛。
霍老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脖子像是被什么東西摁著扭動一樣,帶動整張臉轉(zhuǎn)向紅蘑菇。
“扭曲物!”他沒見過,聽說過。
機械臂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雙膝剛離開地面,人還沒站起來,噗通又跪下。
另一只正常的人手,拔下蘑菇,塞進嘴里,大口咀嚼。
“奇點營地被飛天山羊一個盜團攻破了,我做的內(nèi)應?!被衾习彘_始往外倒話:“我們搶光物資,抓人賣給奴隸主,下一個目標就是甜水鎮(zhèn),我在甜水鎮(zhèn)發(fā)展了一個內(nèi)應,其他人都不知道,關(guān)鍵時刻我能立下奇功,返回祭壇得到飛天山羊的賜福!”
紅蘑菇吃完,霍老板猛然站起,怒喝:“生而自由!”
卓成掄起錘子就要砸人,又一頂紅蘑菇長出來,自由人噗通跪倒在地,繼續(xù)吐實話。
“每一次飛天山羊大祭,需要非常多的酒,我們要搜集糧食釀酒,以換取飛天山羊的賜福,掌握更加強大的力量!”
等紅蘑菇吃完,霍老板在“生而自由”的喊叫中,再一次站起,然后噗通跪下!
卓成握緊錘子,警惕的看著霍老板,嘗試著問起問題。
或許是對飛天山羊有著虔誠的信仰,意志力比較堅定,霍老板每次吃完一個紅蘑菇,總能高喊著“生而自由”站起來。
風化巖石前,出現(xiàn)了一個怪異的場景,一個帽子掉了的光頭舉起錘子提問,另一個人喊著“生而自由”站起來想要反抗,接著以比站起快十倍的速度跪下,邊吃蘑菇邊乖乖回答。
站起,跪下;站起,跪下……
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卓成眼都快晃花了,終于問清了想要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