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服務(wù)態(tài)度!”賈雄成掏出手機就想給這家店打個差評。
哪知少女卻得意地朝他做了個鬼臉:“點評軟件上可定位不到咱家店,且省點功夫吧你!”
“嚇?!還是家沒注冊的黑店?仔細我去主管部門告你!”賈雄成咄咄作態(tài)道。
見武館內(nèi)的學員都圍了上來,蔚子安不想多生事端,趕忙打圓場道:“得了吧老賈,主管部門門朝哪兒開你都不知道呢?!?p> “你咋還幫她說話呢?小小年紀就學會重色輕友了是吧?”賈雄成滿臉不忿道。
“哪兒能?。∥疫@不怕你走錯路嗎?”蔚子安叫屈道。
“你就損我吧!”他悻悻閉了嘴。
兩人由柴鳴玉領(lǐng)著朝館內(nèi)走去,越過面積廣闊的前廳,來到內(nèi)堂。內(nèi)堂除了一個九米見方的大堂,兩側(cè)還各有一條幽深的走道,走道兩旁各分布著幾間房間,最內(nèi)還有一張木門。
蔚子安能清晰地分辨出先前聲音傳出的方位,便指著右邊盡頭的那張門問道:“是在那兒嗎?”
“你怎么知道?”少女詫異地望了他一眼。
“猜的,”蔚子安不想顯得自己太過驚世駭俗,便含糊應(yīng)了一句將話題轉(zhuǎn)開,“對了,這兩邊是什么房間?”
“是空手道館?!?p> 蔚子安倒是聽說過這門武術(shù),可他卻想不到一門武術(shù)要用到這么多房間:“六個房間全是?”
“是啊。左邊四間是主要應(yīng)用于傳統(tǒng)比賽和體育比賽的四種流派場館,從外到里依次是松濤流、剛?cè)崃鳌⒑偷懒骱汪闁|流?!?p> “有什么區(qū)別?”
“流派區(qū)別我也不懂,至于賽事區(qū)別嘛——傳統(tǒng)比賽講究寸止,就是咱們說得‘點到為止’,而體育比賽呢,就不講究這些。”
“花樣還挺多?!辟Z雄成吐槽道。
少女白了他一眼,接著介紹道:“右邊兩間是適用于踢拳和綜合格斗等全接觸式比賽的流派,一個是極真流,一個是肯波流?!?p> “什么肯波流?你們瞎編的嗎?”賈雄成又插了句嘴。
“肯波流你都不知道?”少女邊走邊道,“神奇小子你沒聽說過?”
賈雄成倒也一點沒覺得自己無知,理直氣壯道:“我還神奇老子呢!”
“那邊幾個房間又是做什么的?”蔚子安識趣地幫兩人岔開話題,指著左邊的走廊問。
“那邊教跆拳道、泰拳和柔術(shù)?”
“柔術(shù)?”蔚子安倒是熟悉這個,“你們這還教舞蹈?”
少女撲哧笑出聲來:“哪是什么舞蹈???人柔術(shù)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纏斗技術(shù),以以小搏大的能力及實戰(zhàn)性聞名的。”
“以小搏大?”
“是呢。初代綜合格斗比賽中,柔術(shù)大師羅伊斯·格雷西就是靠著這項技術(shù)戰(zhàn)勝了比他重二十公斤的敵人而摘得桂冠?!?p> “厲害!”蔚子安還不清楚跨量級比賽是個什么概念,只是聽少女說話的語氣便覺得厲害。
“你別聽她胡扯,那就一表演賽,能說明個啥?”賈雄成繼續(xù)唱著反調(diào)。
“誰讓你進來的?”少女柳眉倒豎,指著內(nèi)堂門口叉腰怒斥道,“出去!”
“出去就出去!”賈雄成小山般的身軀一轉(zhuǎn),灰溜溜就走了。
蔚子安見狀不由豎起大拇指:“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姐姐你比那柔術(shù)大師還厲害!”
“行了行了,你也甭恭維我了,”柴鳴玉笑著為他拉開門,“館主還在里面等你,進去吧。”
斗室內(nèi)燈光昏暗,那位館主正負手站在落地窗前,身體背對著門口。
借著窗外的微光,蔚子安能看清此人是個身材魁梧的禿頭,再觀其頸后頭發(fā)的花白程度,還能看出其年紀大概已過壯年。
他走到窗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此處高度只在大廈中段,因此窗外所見也不過是對面的高樓及腳下的車水馬龍。
他覺得無趣,才將目光收回,開始打量起身旁的館主。
見到館主的正容,他不由輕咦了一聲。此人面貌滄桑,須發(fā)皆白,皮膚顏色深如古銅,果然是位古稀老者??伤橇和Π危鄹C深邃,顴骨微聳,嘴收頷翹,樣貌與當?shù)厝舜笙鄰酵ァ?p> 再觀其軀體,肩寬體胖、虎背熊腰,其強壯程度比之如日中天的賈雄成也不遑多讓,令蔚子安不由感慨了一句:“館主真是老當益壯啊!”
“小友亦是才思敏捷??!”老者不動聲色地回敬了一句贊美,“就門前那四個字的含義,我那些學員沒一個說得出來,倒叫你一語中的了?!?p> “瞎蒙的罷了。再說,別人進來都是直接擼鐵,哪像我,還有閑情在門口東張西望啊?!蔽底影驳挂膊蛔允巡湃A,畢竟在他看來,天賦這種東西是不配當做自夸的資本的。
只是他有些好奇——這武館房間隔音效果極佳,自己在門口說的話是怎么傳到這位深居內(nèi)堂的館主耳中的,而館主的話,又是如何傳到外廳門口的。
四下張望了一番,他才發(fā)現(xiàn)了墻邊的顯示器,顯示器上顯示的畫面正是武館門口。
“看來是通過這些現(xiàn)代設(shè)備達成的?!彼绱讼胫?,可心中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只是一時之間抓不到頭緒,便不再多想。
“天下無宗,你以為然否?”老者語氣平淡得不像是在發(fā)問,而是在陳述。
“這可難到晚輩了。”蔚子安皺眉沉吟起來。
他雖學富五車,可畢竟入世不過一天,見識淺薄。與人論辯,夸夸其談尚可,但要是落到實處,沒了經(jīng)驗支撐,他也得絞盡腦汁地去推理。
從前的武學流派大多門規(guī)森嚴,門內(nèi)相傳的有之,同姓單傳的亦有之,可謂視武學為禁臠,故一旦門內(nèi)人才凋敝,便會出現(xiàn)青黃不接甚至香火斷絕的情況。如今各門派雖沒了傳習限制,卻有了主流末流之分。學習一門武學的人多了,對其的認知與闡述便會五花八門起來,而一旦有了不同理解,便會產(chǎn)生爭執(zhí),而爭執(zhí)的結(jié)果往往以人多勢眾的一方——也就是原流派一方的獲勝為終結(jié),而非流派理念更優(yōu)秀的一方。如此,主流流派看不起其支流,支流流派又以支流的支流為末流,一條層次分明歧視鏈便產(chǎn)生了,一些有著先進技巧及理念的新流派便也因此而失傳。所以,摒棄門派之見確乎會對武學的發(fā)展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推動作用。
“晚輩以為——應(yīng)當摒棄門派之見,不過——”他忽然想起下午遇到的那些醉漢,“但卻不能沒有門規(guī)及收徒標準?!?p> 他頓了頓,組織好語言:“武學本身不分善惡,但人卻有善惡之別。倘使收徒不辨良莠,讓那些心術(shù)不正之徒學去了本事,將來為禍宗門事小,危害社會事大呀!”
“說的有理!”老者的聲音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波瀾,他的明亮眼眸轉(zhuǎn)向眼前少年,“你若不嫌棄我這武館簡陋,那便留下來當學員吧。學費我也給你免了?!?p> “那敢情好!”蔚子安兩手一拍,驚喜道。
“免交學費的事,你可別到處去說!”老者怕他一高興說漏了嘴,便叮囑道。
“學生省得!此等好事,自是不足為外人道也?!?p> 。。。。。。
依武館的規(guī)矩,學員上課前先得熱身半小時,接著還要進行不少于一個半小時的體能訓練。而賈蔚二人抵達武館時已是華燈初上,等把熱身擼鐵的前戲做完,便到了月上柳梢、武館打烊的時辰。
賈雄成只覺回到了自己還是大頭兵的時候,每天累得要死,卻又覺得心里踏實;而蔚子安頭一次同這么多人切磋交流,切身體會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滋味,當然自覺開心無比。
一身臭汗的二人嘻嘻哈哈地出了武館,邊走還邊跟他人揮手道別。
二人走過回廊,剛好趕上電梯,電梯里站著幾個在節(jié)假日加班的社畜,見兩人剛邁進電梯便猛摁關(guān)門按鈕,誰知門將閉未閉之際,一個急切的女聲從回廊上傳來。
“請等一下!”
蔚子安趕忙按下開門按鈕,就見柴鳴玉氣喘吁吁地竄了進來。此時的她穿著一件長袖T恤配黑色牛仔褲加一雙雜牌運動鞋,在武館中盤起的發(fā)髻也已垂落,只在頸后扎了個馬尾,顯得干凈而利落。
“對不起對不起!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她還沒緩過氣來就連忙道歉。
眾人本還有些不耐,見是個模樣標致又彬彬有禮的小姑娘,心中那點不快便也煙消云散了。
“勞模姐,辛苦了!”蔚子安一邊打趣她一邊為她讓開身位。
又見她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包,里面裝著不知多少件衣服,看上去還挺沉,便好心想幫她提著,卻被她婉拒了。
“喂!天也這么晚了,你住的地兒離這也挺遠,要不我捎你一程?”卻是賈雄成用胳膊頂了她一下。
少女頓生警覺,狐疑的斜瞪著他:“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警局檔案上不登記了嗎?東四-平唔。。。唔!”賈雄成把她的手打開,“你捂我嘴干嘛?”
少女揉著被拍得通紅的手背,滿臉羞憤道:“你侵犯我隱私!”
“怪我咯?誰讓那警察沒遮嚴實,我看到了總不能裝成沒看到吧?”
“非禮勿視你不懂嗎?”
“什么非禮勿視?我還非禮你唔。。。!”
蔚子安見他又要大放厥詞,趕忙捂了他的嘴,陪笑道:“老賈雖然出言不遜,但出發(fā)點是好的嘛,還請姐姐原諒則個。”
“而且他說的也沒錯,現(xiàn)在都十點多了,姑娘家行夜路確實不安全,更何況還是姐姐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呢!”
蔚子安一番話說得極盡委婉,少女聽了也頗為意動,只是似乎實在不想讓人看到她的住處,才又要張口拒絕。
可話到嘴邊,卻被身后一人給打斷了:“這邊電梯是從十七樓直通停車場的,你要去一樓搭車得轉(zhuǎn)坐對面電梯?!?p> 少女目瞪口呆,看了眼樓層顯示燈上的數(shù)字,只能嘆了口氣:“好吧。。?!?p> 。。。。。。
汽車從平屋區(qū)的破舊公寓區(qū)駛出,四周黑燈瞎火的連個路燈都沒有,只能靠著車前的遠光燈照明來辨識方位。
突然,粗獷的手機鈴聲想起,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賈雄成掏出手機,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正要掛斷,卻被蔚子安一把搶過。
“我!”
賈雄成剛想爆粗口,就聽手機那邊傳來一個略顯急促且聲音壓得很低的女聲。
“子安,你們沒走遠吧?我家。。。好像遭賊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