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隕默

　　災(zāi)難過后，遠(yuǎn)方鎮(zhèn)里幾乎就是一片狼藉。

　　盡管烏黑的濃云伴隨紫雷都已然散去，但由于此刻節(jié)氣晝短夜長，這里的天空仍是昏暗的……

　　“哦！呼……”

　　無文艱難的從被亂石掩埋著的實(shí)驗(yàn)室出口爬了出來，他表現(xiàn)得還算冷靜，大抵是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只是他要迫不及待的要去尋找其他人，也全然在意不了這是怎樣的事了……

　　他隨身攜帶的提燈被損壞了，無文不得不借助地平線外，不知是破曉之前的晨輝，亦或是落日后的余光辨別道路。

　　鎮(zhèn)上的房屋都有被不同程度的損壞，還好不算太嚴(yán)重，但無文更關(guān)心大家是否還好，還好……

　　“伊莎——聽得到嗎——”

　　“無世——你在嗎——”

　　暫時沒有回答。

　　此時的風(fēng)倒是更加寒涼了，他能感受到。

　　遠(yuǎn)處是寂寞的黑洞洞的房屋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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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在地下室里。

　　“……尼克？”

　　“……”

　　尼克拿著那本厚書，徑直走到倒下的弗蘭克先生面前，一言不發(fā)的凝視了他良久。

　　卡蘿也只是好奇且疑惑地瞪著眼睛看著。

　　“卡蘿……”

　　“怎么了？尼克……”

　　“你現(xiàn)在去看看原先生吧，我想……他現(xiàn)在需要你的幫助。”

　　“尼克……”

　　“不要管我……我還想再在這里待一會……”

　　“……”

　　卡蘿看上去有點(diǎn)猶豫或是擔(dān)憂，但還是答應(yīng)了尼克。

　　小女孩離開后，尼克開始仔細(xì)的翻看起了關(guān)于裝置的那本厚書，希望能尋求到什么線索……

　　尼克看上去還算平靜？他多少還是會有些難過——畢竟“同樣的事”再次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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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會是一臺用來調(diào)整時間的裝置……只不過制作得還不夠精細(xì)，因而它還不能實(shí)現(xiàn)目的，只會引起巨大的負(fù)面反饋……”

　　這是過后幾天尼克首次見到原先生時跟他提到的，看樣子尼克花了不少時間來研究明白實(shí)驗(yàn)室里的大家伙。

　　“但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弗蘭克先生要調(diào)整時間……”

　　“哦！我想他……大概是追隨自己朦朧回憶里記得要做的事吧……現(xiàn)在他還……好嗎？”

　　原突然想起來了他之前一直在尋找的“心”，可此時此刻，他卻無法得知這件事的對錯……

　　“他早已沒了氣息……我想是因?yàn)榫嚯x能量核心兩個其一太近的緣故……對了，原先生，拿好這個……”

　　尼克搖了搖頭，把他口袋里的卡牌遞給了原。

　　“這張是……惡魔？”

　　畫面是一個長著山羊角的西式魔鬼形象。

　　“我觀察一段時間后，弗蘭克先生的身體就突然開始發(fā)光并不斷地在消散……只留下了這張牌在原地?！?p>　　“……”

　　“我想這是你需要的東西……望你以后能夠解開它的秘密……我得回去了，卡蘿估計(jì)又在四處找我……”

　　“再會了，尼克……”

　　原也只是一臉凝重的望著遠(yuǎn)去的尼克，他實(shí)在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會意外得到紙牌，當(dāng)他收集完所有紙牌又會發(fā)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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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世先生！”

　　“哦？是……”

　　看上去，小女孩沒能找到原，倒是見到了另外一位“需要幫助的人”。

　　“是小女孩嗎？你怎么……沒有跟尼克待在一起了……”

　　“沒有呢！他讓我去找原先生?！?p>　　“那你還好嗎？剛剛外面好像是……”

　　沒錯了，雖然目不能見，但他剛剛確實(shí)體會到了一種地動山搖之感，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慌——現(xiàn)在算是平息下來了，但他仍不知道周圍發(fā)生了什么。

　　“哦！我很好……對了，剛剛我在弗蘭克先生那里看見了……”

　　接下來卡蘿“生動形象”的把她剛剛經(jīng)歷的事“曼妙”的形容了一通。

　　只可惜啊，以淡然待世的無世的思維能力去想象這些還是難了一些。

　　“……然后我在繩索旁一下子飛躍……”

　　不過透過小女孩的語氣，她那縱然已被塵埃玷污，卻又天真待人的面孔恍惚間展示在了無世的印象中……

　　“我們走吧……小女孩?！?p>　　“要去哪里？”

　　“去找原先生，然后……把你的故事分享給……大家?！?p>　　無世平淡的說出了這些話，雖然“地震”已然停止，但他卻還是隱隱有種無法回避的不安感。

　　“嗯！”

　　卡蘿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

　　那一片的幾間無人問津的房屋已經(jīng)完全被摧毀，瓦片和磚塊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完全是廢墟的樣子了。

　　一高一矮兩人的身影正孤獨(dú)的行走在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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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倫敦大橋倒下來，倒下來……”

　　“……”

　　卡蘿又哼起了那一首奇怪的童謠，這引起了無世的注意。

　　“嗯……小女孩啊，你是在哪里聽到的這首古老的兒歌？”

　　“它是我最近在尼克的書里新學(xué)到的，并不是舊兒歌啊……”

　　無世打賭卡蘿理解錯他的意思了，但這件事并不方便跟個小孩子去解釋。

　　“……”

　　一絲憂傷縈繞在這首歌的旋律上，這讓不由自主的勾引起無世那些不太好的舊事回憶了。

　　“小女孩，能為我唱一首……你以前聽過的歌曲嗎？”

　　“好啊！我想想……瑪麗有只小羊羔，小羊羔……啊！不對不對！是怎么唱來著……”

　　“……”

　　卡蘿唱著唱著就發(fā)現(xiàn)她把剛剛那一首歌的旋律硬是帶跑到了另外一首上，當(dāng)她察覺到不對又想要改正時，才突然變得手忙腳亂了起來。

　　無世什么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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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無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大家，但最終還是如愿以償?shù)恼业搅恕谀线叺慕烫美铩?p>　　這里除了四處的玻璃都被震碎外，沒有太大的損壞，大家看上去都在這里，至少是一部分。

　　伊莎正在一邊的長椅上給受傷的凱薇包扎傷口——她的精神狀態(tài)好像稍微好點(diǎn)了，但還是反應(yīng)遲鈍了些，不可避免的被倒下的建筑物碎片弄傷了——此外凱薇看上去好像是更加“暗淡”了，予人有點(diǎn)點(diǎn)半透明的感覺。

　　原先生已經(jīng)在一旁透過破碎的窗戶望著外面了。

　　小女孩興沖沖的跑進(jìn)了星羅棋布的五彩碎玻璃之中，這很危險(xiǎn)，無世卻沒能及時察覺到這一點(diǎn)。

　　還好是卡蘿忽然是看見原先生了，才要跑去找他——小女孩一開始都沒能認(rèn)出原先生的背影來，原因大概是自從那場暴雨過后，原先生換了一件淺褐色的偵探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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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卡蘿……無世先生？你還好嗎……”

　　說這話的是伊莎，她抬起頭來就看見了小女孩和無世。

　　“伊莎？我沒事……大家都在這里嗎？”

　　大概出于看不見的原因，無世也關(guān)心起了別人。

　　“大概是吧……”

　　伊莎又有點(diǎn)憂愁的看了看倒在長椅上休息的凱薇，和窗邊她剛剛包扎好傷口的原。

　　“無文剛剛跟我說過，無巖跟賽麗都住在郊外，他們兩人大概是不會有事的……”

　　“但是我們沒能找到小凡跟修先生……剛剛無文跟唐娜一起過去找他們了……”

　　從伊莎的話中，無世聽出了擔(dān)心的思緒。

　　“他們會沒事的……”

　　無世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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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大家一直都很平靜，小女孩跟原先生聊了一會后就跑出去玩了。

　　“嘿！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被困在那里……”

　　“抱歉啊……”

　　等了好久，無文好像是正在一邊說著什么，一邊把小凡扶進(jìn)了教堂里，唐娜則緊隨其后，手中好像還抱了些東西，這引起了大家的關(guān)注。

　　無文告訴大家，他是在小凡住所的房梁上發(fā)現(xiàn)了他，可能是出于地震時的引力崩毀才讓小凡意外飄到了那里，他跟唐娜倒是廢了點(diǎn)時間把小凡就了下來。

　　“修先生……修先生……我們沒有找他……到哪里都沒有找到！只在他的住所里發(fā)現(xiàn)了這些東西……”

　　唐娜解釋著，雖說是住所，但她看到的那座房子已然倒塌，跟廢墟并無二樣了。

　　隨后，她把她發(fā)現(xiàn)的東西展示給了大家——是一大堆蝴蝶結(jié)，和修經(jīng)常帶在身上的“權(quán)杖”。

　　“修先生他……不見了？！”

　　“我想現(xiàn)在是的……伊莎。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我沒能找到他的尸體，或許他還活著……”

　　“……”

　　唐娜盡力了，伊莎沒有說什么，只是跪過身去捂住了雙眼，仿佛在抽噎，很難過的樣子，唐娜也在一旁蹲下去安慰起了她。

　　無文也把小凡扶到了一旁的長椅上休息。

　　“……”

　　原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拿起了剛剛唐娜帶來的東西分析了起來。

　　先是一些醒目的五顏六色小蝴蝶結(jié)。

　　“蝴蝶結(jié)……我有記得修先生說過這是小女孩弄的……為什么他要單單留下這些東西？”

　　原接著又把那支“權(quán)杖”拿起來察看。

　　“看上去比以往多了不少的……綠葉？”

　　原能隱約的回憶起第一次見修先生的時候，他手中的“權(quán)杖”上還只是有零星的幾片葉子，這使他不由的驚嘆到。

　　確實(shí)是沒有線索了，這件事幾乎是一籌莫展……

　　“原先生，我有點(diǎn)事想跟你說說……”

　　正當(dāng)原覺得難以捉摸時，一旁靜靜坐在長椅上的小凡忽然開口對原先生說話。

　　“哦？”

　　原先生有點(diǎn)驚奇的望了過去，這是小凡第一次主動跟他談話。

　　“等一等……”

　　小凡卻又是低下了頭，看上去有點(diǎn)精神恍惚。

　　“哦……我想我見過你！是之前在郊游時見到過的人，你……還好嗎？”

　　他猛地又抬起頭來，性情以至于聲音與原之前的印象大不相同了。

　　“我們在那之前就見過面了……”

　　原覺得小凡好像有點(diǎn)奇怪，只是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

　　“哦！原先生不要擔(dān)心他……小凡從小就有這樣的癥狀，我第一次見到他這樣也蠻驚訝的……就像換了個人一樣……過兩天應(yīng)該就好了！”

　　伊莎在一邊正查看著凱薇的身體狀況，頭也沒回的說出來了這句話——看來對于這件事，她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他還好嗎？

　　原先生是在跟伊莎問小凡的事。

　　“我以前聽過教會里一些有見聞的人說過他的身體里居住著兩個靈魂……但我不太懂，他確實(shí)有時會想兩個人一樣……”

　　“嗯……不過，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意外遇見了弗蘭克先生，并向他請教過這個問題……他說是什么……雙重人……格？好像是這樣的吧……哦？等等……弗蘭克先生！我們沒有見到他！他……現(xiàn)在還好嗎？”

　　伊莎忽然意識到他們居然遺漏了弗蘭克先生。

　　“我想我明白了……你說……弗蘭克先生？我剛剛就在實(shí)驗(yàn)室見過他……我想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好……很好……就像你追求到了至高無上的主一樣……”

　　原有點(diǎn)遲疑，因?yàn)樗浀脽o文說過弗蘭克先生已然沒有了氣息的事——原不確定，但弗蘭克也一直就沒再在裝置旁動過……

　　不過，原聽明白了，這個凡大概率就是“多重人格”患者了。

　　這倒沒什么，就從他能跟伊莎和睦相處來看，這種事頂多會引起他人覺得突兀罷了——應(yīng)該分為“優(yōu)柔繪畫”的凡，“興奮言談”的凡。

　　他之前見到的凡，大概率就是前者了，但原還好奇另一件重要的事。

　　“小凡？你認(rèn)識另外一個……你嗎？”

　　“知道??！是伊莎告訴我的……只不過，沒見過面?！?p>　　這樣的凡倒是直白多了。

　　“哦！這位凡……關(guān)于修先生……你知道些什么？”

　　原的言談很坦然，仿佛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他想起剛剛凡說的話了，大概就是要他問問另一個“凡”關(guān)于修的事。

　　接下來，這個“二號凡”就一直在回憶并陳述雨夜那天的事——他那天一直在跟修先生聊天。

　　“他問我為什么不畫畫了……我說我被淋濕了……現(xiàn)在還不想那么做……”

　　“他一直在說著什么什么消逝的光芒，彌存的枝葉……好像是宗教的事，我不太懂……”

　　原一直在安靜的聽，也確實(shí)聽了很長時間，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面對，去接受，去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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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昏退卻了，東方已然日光初升，小女孩已經(jīng)從外面游玩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