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堂

　　高大的教堂在初升之陽的光芒下映射出巨大的陰影，吞沒了相形之下無比渺小的原。

　　教堂門高大沉重顯得不貼切生活，但作為西方世界與他們眼中至高無上的神互動的場所，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樓頂是多束圓錐狀的塔，讓整個教堂予人“尖銳”之感，這也是讓原莫名感到心慌的緣由。

　　原仰頭望著太陽緩緩從塔頂東邊移向西邊，總算是決定進(jìn)去看看了。

　　教堂前是破舊的籬墻和幾叢薰衣草，已經(jīng)不在花季了，但還是散發(fā)著陣陣清香——這讓原感到放松，剛剛的緊張情緒才得以緩解。

　　原踏上了教堂前的石階，他望見了教堂門開了一條不算窄的縫，剛好能讓他從中穿過去。

　　進(jìn)入教堂后，眼前的一幕卻出乎平常的安詳。

　　原好奇地邊走邊環(huán)顧四周，這教堂的內(nèi)部環(huán)境也著實讓人著迷。

　　整個教堂那么高大卻只有一層，讓室內(nèi)環(huán)境變得格外空曠。低頭看地板是典型的西式大理石黑白格樣式，有左右四排規(guī)整的長椅，抬頭看窗戶是被彩色碎玻璃點綴的，在陽光散射出更加瑰麗的色澤，仿佛是墜入了迷離的夢境。

　　正前方是演講臺，還有耶穌的雕像。不過最讓原感到希望的是，在演講臺上有一位身著教會服裝的女子背對著他，在低頭禱告。

　　原走在安靜的教堂中，他的腳步聲回響在寬闊的走廊中，清脆而有力。原在走的過程中也看了看兩側(cè)的長椅——整潔得一塵不染，想必是得于那位女子的照料吧。

　　“你好?！痹叩搅搜葜v臺面前，嘗試像凱薇一樣主動向他人問好。

　　只見那女子急切的轉(zhuǎn)過身來，她的眼神起初是期待，但在望見原后漸漸流露出了失望，不過隨即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平易近人的回應(yīng)了原——“你好?！?p>　　“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是伊莎·米德爾（Issua·Middler），是一位修女，歡迎來到遠(yuǎn)方鎮(zhèn)。”

　　“我叫……原，我大概是個偵探吧……抱歉，我……記不起來了?！痹鋈幌肫饎倓倓P薇稱呼自己為“原先生”，便默認(rèn)了這就是自己的名字。

　　“沒關(guān)系的，我最近也感到身邊的一切越來越陌生了，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沖淡我的記憶……哦，我至高無上的主啊，幫幫我們來找回舊憶吧，阿門。”

　　伊莎許下愿望后雙手合十，低眉不語，原也得以在這時仔細(xì)端詳她的相貌。

　　伊莎的相貌是典型的北歐人面容，膚色潔白到冰清玉潔，頭發(fā)是顏色非常淺幾近白色的金發(fā)，不到二十歲，在透過教堂玻璃的陽光中散發(fā)著銀色的光澤。一身打理得簡樸而不失莊重的修女裝凸現(xiàn)了她對這個職業(yè)的重視，神情常常流露出懷傷，卻又在他人面前強(qiáng)顏歡笑——原覺得伊莎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心事。

　　良久，伊莎才緩緩抬起頭來。

　　“雖然，我的記憶一直在不斷的模糊直至消失，但我一直帶在身邊的書告訴了我是誰，我的職責(zé)所在。”說罷，伊莎把講桌上的書籍展示給原。

　　一本褐色封面并有銀色小十字架的舊書——圣經(jīng)，但最前面的幾頁是后來夾進(jìn)去的。

　　可惜這幾頁紙上的字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似乎是很早之前寫上去的。

　　“嗯，這幾頁紙是……”伊莎似乎是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便急忙對原說。

　　“哦，我想起來了！”伊莎有點激動，但還是表現(xiàn)出矜持。

　　“原先生，修（Huge）是我們這里唯一能全部回憶起過去的人，這幾頁紙就是他夾進(jìn)去的?！?p>　　“可是看樣子他狀態(tài)不太好，終日在墓園的石階上坐著閉目養(yǎng)神，我不忍心打擾他?！?p>　　“不過，他每個周日都會來教堂做禮拜，我和大家才得以通過詢問不斷去找回自己消失的記憶?！?p>　　伊莎補充到。

　　“哦，這樣啊……”原莫名感到失落，低下了頭。大概是因為他即使去詢問修也沒法回復(fù)記憶吧。

　　伊莎留意到了原眼神中透露出的失落，立馬規(guī)勸他不要老往壞處想。

　　“只要你愿意……你隨時可以成為我們的好朋友，前幾天有個自稱凱薇的冒險家就很樂意加入進(jìn)來，這里的大門隨時向他人開放……你可以隨便找間空屋住下來，完全可以的！”

　　“哦，我已經(jīng)見過她了，還送了我張自制地圖，確實很活潑，很個性……呃呃，真的……是可以直接……住在這里？”原一臉疑惑的望向伊莎。

　　“當(dāng)然，反正這些屋子……也確實是閑著?！币辽惶孕诺耐蚪烫猛狻?p>　　“我的家就在鎮(zhèn)子中間的位置，院子里有棵白色枯樹，有事可以隨時找我，我會盡力幫你的！”伊莎補充到。

　　“……再見。”原呆在原地望著伊莎良久才揮手告別。

　　對陌生人如此友好的行為反而讓原感到有些不自在，或許只是單純的民風(fēng)，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原無從得知，他還得觀察上一段時間。

　　原正一邊思考著，一邊查看地圖，準(zhǔn)備選一個能住下的房屋——居民們居住得較為分散，就西邊還算密集，可能在哪里能打聽到更多關(guān)于遠(yuǎn)方鎮(zhèn)的線索吧？

　　目送原離開后，伊莎久久留在原地不能離去。

　　她不斷的翻看自己手中的書，嘗試詳細(xì)的回憶起什么……

　　剎那間，伊莎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絲恐慌的畫面，是那座古堡，發(fā)散著詭異的紅光，這讓她瞪大眼睛，站不住腳。

　　“血染的濃云彌漫在蒼穹，天空中是咆哮的迅雷，眼前是彌散小雨中火災(zāi)后小鎮(zhèn)的點點火星……不盡的人在哀嚎，樹木被燒毀……沒能保護(hù)好守衛(wèi)結(jié)界的圣物，只因我的怠慢，我愿一生負(fù)重，這是我一生都無法贖清的罪過……”

　　透過回想，伊莎仿佛能看懂那幾頁殘頁了，這卻使她頭暈?zāi)垦＃c坐在地，大口喘氣。許久才回過神來，把散落一地的書頁撿起。

　　伊莎緩緩的走到了教堂后的墓地邊停下——外面的鐵圍欄被擊打的已經(jīng)扭曲得不成樣子。

　　穿過墓地望見遠(yuǎn)處的古堡——無論周圍的陽光多么艷麗，哪里始終烏云籠罩，伴隨閃電。

　　伊莎用手虛按胸部，發(fā)絲在風(fēng)中凌亂。

　　“主啊，誰會是來救贖我們的天使或是勇士呢……”

　　“凜（Lin）……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遠(yuǎn)方。

　　另一邊，原在地圖上發(fā)現(xiàn)了個比較合適的住所——南臨“無文”（Oliver·Listen）的家，對面由南向北依次是“唐娜”（Donna）“無世”（Oliver·Watch）的家。

　　在前往那里的路上，原路過了凱薇的住宅。原本想再拜訪一下她，只見門上留有一張貼紙——“我去探索四周了，如果有事的話記得留言?。∨?，原先生的話，記得到屋子里拿些土豆避免饑餓，這大概是這里唯一的糧食品種吧?！?p>　　原搖了搖頭，不過他確實沒什么要緊的事。

　　原繼續(xù)向西走，直到望見了那座房屋。

　　他的那所屋子看上去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旁邊他新鄰居的家就太有特點了。

　　無文的家外低矮扭曲的鐵柵欄，能望見庭院里堆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石料和木材，還能看到一些半成品的石雕木雕，雜草很多，看樣子這家主人不太會打理庭院，但如果他是個石匠的話，這樣的庭院也無可厚非。

　　對門隔著一條街道就是唐娜的家，她的家就看上去精致美麗許多，房屋同木柵欄一樣都仿佛是嶄新的，涂有粉或白色的漆，前院柵欄后是兩排盛開得正艷麗得紅月季花——與周圍顯得頹廢的房屋格格不入。

　　看樣子原來得正不是時候，這幾個人都不在家，不過他也能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新的家”。

　　原剛剛推門而入，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門都不裝鎖——不像是貧窮所致，莫非這里民風(fēng)真的好得“夜不閉戶”？

　　這個房子看上去和凱薇的那間差不多，原把他隨身帶的箱子打開，把里面的東西一一擺放出來，再簡單清掃一下房間實際上就差不多收拾好了，剩下的時間都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并漸漸沉浸在思考中。

　　原再怎么想也百思不得其解，沒有人的話，造這么多房子干什么??？難道是以前住過人，后來搬走了？不，搬走的人一般會把門窗都用木板釘死，可這里房子都可以隨意進(jìn)入。那還可能會是什么原因啊……

　　……

　　原正陷入困惑時，窗外忽然刮起一陣大風(fēng)，力道直接沖破了緊閉的窗戶，把他剛放在桌子上的試劑吹倒，里面的液體撒了一桌并流到了地上。

　　“啊……糟糕了?！痹B忙起身把那里收拾干凈，意外發(fā)現(xiàn)了這些小試劑瓶上的標(biāo)簽：

　　顯像劑，與微量血液接觸即可發(fā)出淺綠色熒光……

　　“……”

　　“?。?！”

　　滿桌的淺綠色熒光——原盯著，愣住了。

　　“哦……”

　　原莫名感到眩暈，捂住額頭，連連后退倒坐在沙發(fā)上，他閉上了眼睛，嘗試屏蔽掉一切感知，只能聽見直接不太穩(wěn)定的心跳和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

　　過了很久很久。

　　恍惚中，他仿佛隱約看到刺眼的燈光在天花板上，感到晃動，還能聽見鳴笛聲。可這一切漸漸都在淚水般的朦朧中消失了……

　　如果這是一場夢該多好，他醒了或許就沒事了。

　　可現(xiàn)實大概不會說謊吧。

　　此時此刻，凱薇已經(jīng)繞到了弗蘭克的住所，就在原的住所南面遠(yuǎn)處。

　　與其說是房子，這里更想是個大型垃圾場——凱薇隔著籬墻望見里面成堆的廢舊物品，滿臉疑惑的疑問這地方竟然會有人住。

　　早在之前，她就從伊莎的話中了解到弗蘭克（Frank）了，雖然鎮(zhèn)上的人彼此熟識，交往甚好，只是個別人因為內(nèi)向，選擇離群居住?？蛇@個弗蘭克一直很神秘的窩在哪里，甚至并沒有跟鎮(zhèn)上的人怎么交往過，只不過在伊莎出生以前弗蘭克就定居在這了，她也是從修先生那里打聽來的。

　　這么特立獨行的人當(dāng)然會引起凱薇的興趣了！畢竟她自己也算是特立獨行的一員吧，不過，她總感覺有點惺惺惜惺惺的感覺……

　　當(dāng)凱薇踏上這片比她住所大十幾倍的廢品場，她就隱隱感到不安。

　　這里環(huán)境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同，不同于她傳統(tǒng)印象里的垃圾場，這里并不存在惡臭難耐、蚊蟲飛舞的景象，有的只是成堆銹跡斑斑的金屬器材——這大概是寒涼的環(huán)境下不適宜蚊蟲生存吧。

　　其實剛剛來到遠(yuǎn)方鎮(zhèn)時，凱薇習(xí)慣性的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太陽在南面，氣候偏寒，但墻壁不厚實，居民大多是白人面容，友好和善，不過又會說很多種語言，有基督教堂，作物多為土豆，跟地中海沒有太大時差……”

　　凱薇自顧自的想著，老覺得有不太對的地方，但還是給出了她的答案——西西伯利亞附近。

　　可惜她的通訊工具早就壞掉了，現(xiàn)在也只能暫且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想罷，她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巨大的鐵皮屋面前——能望見里面有大量不知名的機(jī)械設(shè)備和瓶瓶罐罐，傳出來的不是滋溜滋溜的電流聲，就是咕咚咕咚的沸騰聲，還有個身著一件很臟的白大衣的人背對著她正忙碌著——想必就是伊莎所說的“弗蘭克”吧。

　　凱薇以前沒見過“如此這般”的世面，便小心翼翼的邁進(jìn)去——這屋子像一個敞篷，沒有門。

　　“你好……”

　　“有什么事？”

　　他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還是在忙自己的事，冷冰冰的回應(yīng)凱薇。

　　凱薇謹(jǐn)慎的問好被他不太禮貌的回答打斷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沒事，就請回吧?！?p>　　“……”

　　凱薇一時語塞，他的待人態(tài)度讓她大失所望，不過也通過這幾秒深深體會到，這位弗蘭克先生沒怎么和鎮(zhèn)上的人交流的原因了。

　　“你是位科學(xué)家嗎？我叫凱薇，是個冒險家……”

　　“沒事，就請回吧?！?p>　　一樣的詞匯，一樣的語氣，又被拒絕了，凱薇有點不甘心，但還是嘆了口氣，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凱薇遐想不斷，越發(fā)好奇這個怪誕陸離的鎮(zhèn)子的過去。

　　“再過兩天就是禮拜天，我或許可以問問那位伊莎所說的修先生，還得去古堡好好觀測一番?！?p>　　凱薇還是一如既往的幻想自己功成名就之刻。

　　“我會證明給大家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