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木芙蓉花,怎的花期有三個月那么長的時間。
三個月了,我每天都收到袁墨送來的木芙蓉花,我這繡坊后院小小的院落里沒別的,都是新的或者干的木芙蓉花。
若我有一絲質(zhì)疑袁墨情意或者拒絕他情意的舉動,他動不動就會往自己身上揮刀,譬如說扔了他送給我的東西。
哎,造孽。我有心想告訴畜生,又怕他急了會宰了他。
我真是有口難言,心里比吃了黃連還苦。
期間小妹來信說我不在的這幾年她和大將軍聚少離多,朝廷雖平叛了皇族內(nèi)亂,但是東南邊疆的兩個小國又開始聯(lián)合起來蠢蠢欲動,侵占了我們安貞國好幾座城池,不得已,妹婿大將軍披掛上陣遠赴邊疆奪回城池。
小妹怨妹婿大將軍凱旋歸來也不?;丶铱纯此?,她生產(chǎn)的時候他沒在身邊不說,目前回來了孩子已三歲他身為親爹他連抱都沒抱過。
小妹還說后悔了這樁親,她也后悔愛上了妹婿大將軍,她懷疑他娶她的目的就是為了父親手里的邊疆舊部,大將軍除了愛打仗愛權(quán)利,別的什么都不愛。
小妹希望我將繡坊遷至離她近的地方,她說她很孤單非常想念我。
我給小妹回信安慰她說,讓她把眼界放開,看遠一點,妹婿大將軍領(lǐng)兵打仗身在刀山上拼命,不就是為了衛(wèi)國保家嗎,他一定心中有愛只是不善表達,大將軍在外征戰(zhàn)的這些年沒有沾染外頭的女子帶個小妾回來,足以證明小妹在他心里的位置是獨一無二的。
我給小妹回完信后開始琢磨,是可以把紫輝城的繡坊關(guān)了,把店開到離建陽城近的地方,這么久沒回去我也很想從小長到大的那里的一切。
我已拿定主意,跟青姨翠姨說了我的想法,青姨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倒很容易就同意了。
翠姨卻舍不得女兒猶豫再三說,“青棠姑娘只管和你青姨先去,待我料理好明月,再找你們?nèi)ァ!?p> “您打算為明月妹妹怎么辦?”搬遷繡坊不是說走就走,而是需要一段時間,如果我能在這期間幫上翠姨,那她也許能和我們一起走。
翠姨面露難色嘆道,“哎,我打算找與明月相好的那個小廝談談,看他什么意思。若是真心對她好,我就認了,哪怕自掏腰包,也要給她們置辦一處宅院,讓她們成親?!?p> “嗯,您馬上去吧,我和青姨賤賣掉大部分繡品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最好趕在一個月內(nèi)完成此事,咱們一塊走?!?p> 我嘴上雖這么說了,但我心里很不看好這樁親,如果那個小廝對明月是真心,最遲也該在得知她懷孕之后就上門提親來,而不是讓自己心愛的人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將孩子生下。
未婚配就懷孕的女子是要沉湖的呀。
我想翠姨一定也料到了這一層,她懷抱最后一絲希望去見那小廝,都是為了讓明月看清楚自己選錯了人吧。
翠姨很快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明月。
明月一進入繡坊,就朝我走過來磕頭,哭著說,“青棠姐,是我有眼無珠錯愛無賴,請您救救我和我無辜的女兒吧?!?p> 這話從何說起?明月求我救我她,我怎么救???我總不能把那個小廝抓來揍他一頓讓他愛上明月并對她負責吧?癖好能改,人心是卻難哪。
我先扶起明月解釋道,“明月,只有你自己救得了你自己啊,忘卻前塵重新來過,何必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時間能化解一切,不瞞你說,我也是因為一段孽緣才來到此處,這不歷經(jīng)四年多放下了,又可以回去啦。”
“青棠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對那個花言巧語欺騙我的混蛋我早就對他死心了?!?p> 明月強力掙脫我的手,又跪下說,“我求你是讓你帶我一起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要為女兒謀個出路啊。”
“哦,嗨!瞧我想哪去了,你能跟我走最好,我正愁缺個說體己話的姐妹呢。”
我倒是很歡喜,又多了個同病相憐的伴兒,繡坊也可能多了個幫手。
我們四個很快處理掉了繡坊的東西,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快天黑了,我洗完熱水澡,早早地躺在床榻上等著畜生來。
畜生每夜二更天準來,他一直占據(jù)著我床榻的半邊天,如果我跟他不告而別,萬一哪天他又尋到了我的話,那我可就慘了。
我深入考如何跟畜生說我明天要走的事兒,沒想到想著想著就困了,然后就做了一個不咸不淡的夢。
“咚咚咚?!?p> 三聲一成不變的敲窗音把我從夢中拉了出來。
我趕緊起身下榻開窗,擺了個乖乖地笑,“夜君,我今天有話跟你說?!?p> 委婉說也逃不過他不樂意的厄運,所以我打算開門見山。
他每次進來第一件事就是當著我的面寬衣,然后沐浴。
這次與往日不同,我先跟他說話了,正常人必然要停頓停頓,先跟我對話完再做自己的事兒去。
然而他本就不是正常人,自顧自地該干什么干什么,眼看只剩里衣他還在繼續(xù),我只好別過臉去不看他。
只要我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我一直把這句話當成我對付他的利器,見識多了他妄圖魅惑的花招,我早已經(jīng)習慣臉不紅,心不跳了。
“我叫你夫人,你卻總是叫我夜君,哎,你若不改口叫我夫君我就什么都不聽?!?p> 畜生在我床榻上高支一條腿靠著床頭看著我。
我故意地干咳企圖轉(zhuǎn)移話題,“你,你渴嗎?喝水嗎?”
他搖搖頭,向我伸出胳膊作了個擁抱狀,看樣子并不打算買我的賬,“夫人,賞個為夫親近的機會吧,你打算還要讓我等多久?”
他的鬼心思昭然若揭,真不要臉,不要臉。
“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我明天要離開紫輝城往北走,把繡坊開到離建陽城最近的中川城?!?p> 我心里罵著他,嘴里以強勢的口氣跟他說了,這個畜生我一直忍著他,我今天實在是不想忍了。
就一瞬的功夫兒,他突然跳起來朝我撲過來。
我反射地打了個寒顫,我后悔了。
畜生只伸出一只手就鉗住了我,令我的雙手被在身后,他自己則肆意靠近我,蠻力抱住我。
我狠命推他,但是他力氣太大了根本不起作用。
他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我腰的帶子用力拉扯,我立即明白他要做什么,緊張地求饒,“別,你說過沒我同意你不會對我用強的,這一年多你都做到了,我相信你一直做得到?!?p> “一直?夫君等你情愿得到幾時?你今年多大了?我替你回答吧,是二十五歲,你難倒從來也不想男人嗎?”
“我愛你,想你,夜夜都想擁有你,你說你明天就走了,可知道我將去的地方是要與你是背道而馳的東南方嗎?”畜生開始挪動我的手,并將他的臉往我的臉上貼。
“別拒絕我,給我吧,夫人。”
他頭一沉,猛地壓過來吻我。
我也不知怎么,這次我已經(jīng)不那么強烈地抗拒他了,也許我是因為明知道斗不過他而屈服了吧。
天將亮的時候,我拖著疲累的身子不愿起來,只聽耳邊有溫熱的氣流和低沉的說話聲,“夫人,再見不知幾月天,我只求你心里偶爾騰出點位置來,想想我?!?p> 我暗罵,‘我有病才會想起你這個連臉都不讓我見的畜生!’
我,青姨,翠姨,明月我們幾個輪流抱著明月的孩子,在馬車上顛簸了已有二十來天了。
我掀開車簾問趕車的車夫,“老大哥,離中州城還有幾里路?”
“棠兒,沒多遠了晌午之前就能到?!彬T馬跟在馬車后頭的袁墨搶話說。
“哦。”哎,無賴呀無賴,我合上車簾無奈地在馬車里接著犯困。
我特意叮囑青姨翠姨不要告訴袁墨我們要走的事兒,可是出發(fā)的那天早上,他比我們起的還早,早就在繡坊門口等著了。
袁墨原本是可以上馬車的,只是他一上來就不安分,總是借機往我身邊坐,青姨翠姨也跟著暗地里幫他,故意跟明月擠在一處,本就不大的馬車車廂,生生讓她們在我身邊讓出個還夠兩個人位置坐的地方來。
于是我一怒之下把他轟下去,讓他騎馬跟隨。
袁墨比畜生好的地方,就是他不會對我動手動腳,也不會像畜生那樣不知檢點。
袁墨就像個青澀純潔的白蓮花,一味地付出和討好,憨憨呆呆又執(zhí)著,容易讓周圍的人都喜歡,如果一不小心傷害他太過,就會遭到很多人的譴責。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懷孕生子的事兒?我倒希望他不知道,屆時我可以將做母親的事兒告知他,他也好死了這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