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三皇女拋來橄欖枝
凰都初雪在入冬的第二十天早早與人們打了照面,細(xì)粒鹽雪在空中洋洋灑灑,忽如滿園梨花開。
焉潯月窩在景暮房中新置的美人塌上,與江詩琦圍著方桌對弈。
二人不時唇槍舌戰(zhàn)一番,每每被景黎遞過來的眼刀制止。
室內(nèi)充滿暖融融的屠蘇酒香,與爐中紫檀香氣混在一處,格外舒心溫馨。
景暮身子骨弱,靠著軟墊躺在床上休息,看向不遠(yuǎn)處的三人時,眼神格外溫柔。
景黎的身體與哥哥是兩個極端,左右不過十日他便好大半了,甚至能大早上纏著繃帶在落翠院里舞劍。
焉潯月看得膽戰(zhàn)心驚,生怕他傷口撕裂,瞬間血花四濺。
江詩琦在一旁倒看得意猶未盡,嘖嘖稱奇,他這家伙也是典型的心大膽肥。
只顧欣賞對方流暢華麗的動作,完全不顧景黎看他時殺氣騰騰的目光。
不過這能夠理解,他要是在意別人目光的話,也不會拋下臉面當(dāng)街抱住焉潯月的腿,要求做她的男寵。
提到這事焉潯月也旁敲側(cè)擊問過景黎的意思,料想他會冷嘲熱諷一番。
然而景黎只淡淡留下一句:“讓他呆在眼皮子底下也方便監(jiān)視,住著吧?!?p> 監(jiān)視?
焉潯月摸不清頭腦,江詩琦這個小綠茶偶爾裝了些,在景黎威壓下,老實(shí)太多,為什么…要監(jiān)視他?
身處凰都左右不過兩個月,她雖然能調(diào)整心態(tài),以平常心面對與過去大相徑庭的生活,卻不能很好理解景黎看人的眼光。
他好像總會將人往最壞的方向揣測,可每次他偏偏又都對了。
焉潯月本是個由衷堅持善心的人,這讓她矛盾,但又無可奈何。
此刻三人圍坐在棋盤旁,景黎默不作聲擦著劍刃,棋子落于木盤之上的聲響錯落有致。
眼見白子陷入重圍,焉潯月二指捏住白棋,雙頰浮現(xiàn)不自然的紅暈。
江詩琦往日吹噓自己江南才子之名,如今來看,也算有兩把刷子。
“小焉大人,這茶又放涼了。”
江詩琦嘴角蕩起一抹微笑,端過茶具新添一盞。
明里稱茶涼,暗里催落棋。
焉潯月自然聽得出,雙眼緊盯幾乎僵死的棋局,嘴里嘟囔著:“是茶都會涼,催什么催嘛……”
話音剛落,屋外閃進(jìn)一道青蓑身影。
來人是姜瀾的妹妹,也正是焉潯月新晉部下——姜宛之。
“小宛?你怎么來了?”
焉潯月丟下棋子,歡喜起身將她迎進(jìn)來。
姜宛之卻立在門處未動,臉上猶帶著瑩白霜雪氣,峨眉微蹙,鼻尖泛紅,陶瓷娃娃般精巧清甜的臉蛋。
焉潯月沒忍住,用熱乎乎的雙手,捂住她冰冷的雙頰。
“凍壞了吧?有事讓屬下通傳一聲不就好了,干嘛大冷天從刑部跑來這兒???”
不知是凍傷,還是別的,姜宛之臉頰變得紅撲撲,微斂下頜,在焉潯月面前乖順的像只鵪鶉。
眼神不由自主向焉潯月背后兩個男侍飄去。
景黎抱著劍鞘冷冷打量二人,江詩琦沒能見到焉潯月?lián)u白旗投降的場景,手里收拾棋盤,臉上興致缺缺。
“小焉大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姜宛之捏緊袖中的信封,心臟由于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止不住顫動。
焉潯月見對方如此正色,收回雙手,撩開門簾將她帶回自己房中。
落翠院的屋子甚是寬敞,火爐點(diǎn)燃后溫度上升很慢,焉潯月將自己的手爐塞給姜宛之。
不為別的,如此聰明能干并且還能跟她一拍即合的部下,可就這么一個,凍壞了誰也無法替代。
“是刑部出了什么事,還是……”
若是刑部出事,也應(yīng)該由母親的屬下傳訊才對。
“是姜瀾?”
焉潯月想到與面前女子除去工作關(guān)系外,只剩下姜瀾這個聯(lián)系。
姜宛之眉頭皺得更深了,似是想起哥哥在小焉大人那種下的羈絆。
“不是,是三公主姬瓔瑰。她與我有舊,今日捎來兩封信,一封是給我的,另一封是給大人的?!?p> 說罷,從袖中抽出一封簡潔普通的信封,外封一個墨點(diǎn)也沒有,神秘異常。
焉潯月倒沒有先好奇信件內(nèi)容,而是好奇對方先前不過一位平民,是如何與高貴的公主有舊交情。
“小宛與三公主認(rèn)識?”
接過信封后,焉潯月看著那雙與姜瀾極為相似的杏眼,心中陡然升起幾絲異樣。
為什么她默認(rèn)姜宛之是自己的人呢?
難道對方便不能站在姬瓔瑰那頭,又或者其他幾位公主那頭?
這時她倏忽想起景黎處處留心的良苦用意了。
凰都官場著實(shí)水深。
“先母曾任禮部尚書,三公主當(dāng)年拜在母親門下讀書,與我算是同窗好友,十二歲那年我隨家父返回?fù)P洲城,此后與三公主并未相見,偶有書信往來。”
姜宛之陳說時不卑不亢,似乎并不懼怕焉潯月疑心自己。
“原來如此?!?p> 焉潯月暗暗松口氣,不動聲色將話題引開,“我與三公主頂多點(diǎn)頭之交,何況我與安樂的事剛剛平息,她不會在這種時候拉攏我吧?”
姜宛之面容嚴(yán)肅的看著她,顯然默認(rèn)她提出的猜測。
冬風(fēng)打長廊緩步而過,發(fā)出沉沉嘆息。
姬瓔瑰果然是皇女中間最灑脫不羈的那位,送來的邀約也十分隨性:次日午時,醉云樓一敘。
“醉云樓是什么地方?”
凰都大小酒莊茶樓她幾乎皆有耳聞,三公主不至于約在沒名氣的地方。
姜宛之也露出不解的目光,“屬下不知?!?p> 焉潯月收回視線,姜宛之闊別凰都多年,不知某個酒樓也是情理之中。
“去或是不去呢?去了顯得我趨炎附勢,不去似乎不給她面子……”
焉潯月自言自語。
“去。”
房門被推開,墨色衣袍自細(xì)雪中款步而入。
“景黎?”
某黎先前不齒與她偷聽墻角,如今也學(xué)得這行徑了。
“如果一定要站隊,三公主是個不錯的選擇?!?p> 景黎合上門,不在意二人審視的目光。
“為何?我干嘛要把前程拴在一個醉鬼身上?”
焉潯月忍不住冷笑幾聲,大公主胸?zé)o大志,二公主自負(fù)粗暴,三公主嗜酒如命。
這時候站隊扶誰登上太女之位都是那么不合時宜。
景黎向來精于謀算,為何會有這樣離譜的想法?
“你去了就知道了?!?p> 景黎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