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guī)土譁Y的合唱團做伴奏,那是合唱團成立以來的首場演出。
說實話,孩子們表現(xiàn)得并不好,其中還有一個孩子臨陣脫逃,根本沒上臺。
可在臺下指揮的林淵,熱淚盈眶。
表演結束時,他跟每個孩子擁抱,夸他們是好樣的。
包括那個臨陣脫逃的孩子,他說:“你在臺下跟唱,我看到了,很好,我們學唱歌,不一定非得唱給別人聽,唱給自己聽也不錯?!?p> 那天,孩子們回去后,我對林淵實話實說:“我不認為這些孩子有什么天賦,更不認為他們可以在唱歌這條路上,創(chuàng)造什么奇跡,他們只是在浪費你的青春?!?p> 沒想到,林淵會因此跟我翻臉。
他幾乎是控訴般地向我兜家底。
“那個叫小言的男孩,加入合唱團前,從未在課堂上發(fā)過言;可欣的作文寫得非常漂亮,她現(xiàn)在自己在寫歌詞;志遠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吉他;大瑤的學習成績從全班倒數(shù)第二,如今變成了前十……”
他甚至用鄙夷的語氣對我說:“像你這種從小到大一帆風順的人,只知道藝術是用來美化生活的,甚至把它當成飯碗,卻從來都不懂,它能治愈人心?!?p> 枉我從小跟他認識,他居然如此評價我。
那天,我摔門而去。
很長一段時間,在單位遇見林淵,我都視他為空氣。
但內心里,我期盼著他的道歉。
很可惜,從他路過我時那高冷的表情里,我絲毫看不到歉意。
那些孩子,是他的心頭肉,說不得,碰不得。
那么我呢?
那么多年的他唱我隨,甚至不及他與那些孩子的萍水之逢。
這一次,我開始認真思考我們的關系,也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真的是我一廂情愿。
我開始答應爸媽去相親。
老大不小的我,不想再在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虛擲光陰了。
耀火是我在相親時認識的。
無論工作、長相,還是性格,都讓我無話可說。
而他對我,也算是一見鐘情。
可我卻始終暗暗拿他與林淵比較,一想起林淵,內心還是疼的。
我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放下他,那么就很難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于是,我決定找林淵談談。
無論是最后的機會,還是最終的死心,我需要一個結實的句號。
那天,我去駐唱的酒吧找林淵。
看著臺上的他,我的心還是特別疼,我想起當年的自己和那個小男孩。
林淵的聲音已經(jīng)從稚嫩到些許滄桑,而我還是那么在乎他。
那天晚上,我一邊聽歌,一邊喝著啤酒落淚。
等到林淵結束工作,我已經(jīng)喝了很多,但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借著酒力,徹底向他坦白:“我還是喜歡你,從9歲,到現(xiàn)在,可是,我就想知道,你喜歡我嗎?如果不喜歡,那我會永遠走開?!?p> 然后,那天晚上林淵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童年的故事。
這個故事,讓我的酒醒了,也讓我的愛情夢碎了。
林淵有一個非常糟糕的原生家庭。
一個酒蒙子型的父親和一個幽怨暴躁的母親。
父親開了一家工程公司,為了生意,常年喝酒應酬。
每次喝醉回家,要么耍酒瘋砸東西,要么打老婆孩子。
母親呢,一邊與父親對罵,一邊拿林淵當出氣筒,然后再用錢來打發(fā)他。
那樣的童年,是場災難,林淵曾不止一次想離家出走。
有一次,林淵被酒醉的父親打到耳鳴、鼻子流血,拼命地逃出家門。
他家在五樓,當他跑到三樓時,鄰居家的門開了。
一對老夫婦在那天收留了他。
他們沒像其他鄰居那樣,責備他爸媽,同情他的遭遇。
而是幫他處理好傷口,把他領到鋼琴前,教他唱歌。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首英文歌《卡薩布蘭卡》。
他在連英語字母都不認得的情況下,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學會了。
他在唱,那對老夫婦在和。
那個悲傷絕望的午后,這對老夫婦和音樂,深深的影響了他。
也就是從那天起,林淵有了自己的避難所。
每當父親喝醉,他就會去三樓的鄰居家,這對高等學院退休的老教師夫婦熱忱地教他唱歌、彈鋼琴。
也告訴他:“音樂會給你神秘而不留姓名的幫助?!?p> 在教了林淵幾年后,老夫婦倆相繼辭世了。
但他們卻把一份樂觀,以及用歌聲治愈自己的能力留給了林淵。
最悲傷時,林淵就跑到公園里,空曠的山上,放聲歌唱。
他在歌聲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理想:長大后,做一名音樂老師,用歌聲治愈更多像自己一樣的孩子。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林淵的合唱團只選那種最不具表演天賦的孩子。
他在尋找自己的同類。
就像他自己說的:“只要跟孩子們在一起,我感覺自己好像是不需要愛情的,或者說,像我這樣的人,是扛不起婚姻的,我有自信成為一個好老師,但我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好丈夫?!?p> “看著孩子們張開嘴,打開口腔,我知道,他們多了一個自信的本事,尤其是看著他們站在舞臺上,燈光打在他們臉上時,我都激動得想哭,再小的舞臺,只要站上去,見識了歌聲、掌聲,他們就不會允許自己的人生跌到陰溝里,就有了自己的小世界?!?p> 如果不是這些年,看著他是如何對待那些孩子的,我一定會覺得他說的這些,都是拒絕我的托辭。
可我直到那天才徹底了解林淵:這么多年,他一直在用音樂縫合那個支離破碎的自己。
我做不到像他那樣,但我相信有人就是這樣活著的。
他不愛我,不是因為我不好,而是因為他的生命里,有比我更重要,更令他快樂的事情。
那一刻,我真的放下了林淵。
如今的我,已經(jīng)為人妻人母。
而林淵,依舊單身。
隨著他的名聲遠播,以及始終在線的顏值,追他的姑娘還是很多,可他至今沒有戀愛。
很多人曾質疑他的Xing取向,也有人斷言,他一定受過感情重創(chuàng)。
而我知道,這個禁欲系大男孩,只是跟他的工作墜入了愛河。
孩子、音樂就是他的伴侶。
林淵的合唱團漸漸在圈內小有名氣,曾經(jīng)有校外培訓機構高薪聘他,他都拒絕了。
他依然靠去酒吧駐唱的收入,養(yǎng)活自己和合唱團,用音樂去攙扶那些內心有傷的孩子。
他依然那樣陽光帥氣,但每次看見他,總讓我想起電影《放牛班的春天》里那個發(fā)際線退守的馬修老師。
于是,我取笑他是放牛班的班長。
他超級喜歡這個稱呼,還讓孩子們叫他牛班長。
與我們少年宮一墻之隔的,是公園。
前幾天,芙蓉花開到荼蘼。
林淵突發(fā)其想,拿著手風琴,帶著學生們去芙蓉樹下上課。
我路過時,恰好看到他在給孩子們唱歌。
只見林淵投入地拉著手風琴,邊走邊唱,孩子們圍繞著他,歌聲朗朗。
突然,林淵騰出一只手,晃了一下芙蓉樹,小傘樣的芙蓉花應聲而落。
孩子們驚呼,紛紛伸手去接那些花兒。
那一刻,花兒與少年都美得令人熱淚盈眶。
我忍不住感慨:若干年后,這些孩子想起此情此景,也一定會感慨萬千吧。
人生只如初見,林淵聲音如天籟,笑容若晨星。
而眼前的他,歸來,仍是那個赤誠少年。
有人說:“一個人若能自信地向他夢想的方向行進,努力經(jīng)營他所向往的生活,他是可以獲得通常意想不到的成功的?!?p> 世俗意義里,林淵無房無車無積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屌絲。
但他的快樂與成功,隱秘且偉大。
教師節(jié)到了,謹以此文獻給所有的“林淵”,獻給那些為孩子們嘔心瀝血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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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教師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