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鵑圓舞曲
德爾美外出準備，忙忙碌碌的這段時間里，矢德卻從后院的垃圾堆里翻出了一部手風琴。上午，樂譜在空場的地上擺成音符的形狀。獨自一人，手風琴被矢德用工具完完整整地清洗過，屋里的通訊器傳來嘶嘶啦啦的信號載入聲，華強叔正在旋轉(zhuǎn)頻率鈕，一張大家手涂的“希望露琳·卡布尼能回來”字樣的張貼畫粘在門上。
在最近幾周內(nèi)，大家讓市安全部門的辦公室冒起了濃煙，干掉了六七十個帝國鬼子，把阿爾巴德區(qū)攪得天翻地覆……不過德爾美說這還不夠刺激，應該來點真的猛烈型任務，但社區(qū)服務隊的人都有點心神不寧：露琳去了哪里，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矢德擺好了架勢，手風琴在懷里像小香豬似的抱著，樂譜都攤開成一行。德爾美和迪加出門前，不忘了嘲諷他幾句，可矢德對演奏這件事志在必得。
索菲亞正在屋里一角查看著信號接收器，這次小任務由她負責后臺數(shù)據(jù)。蘇干和鐵面具從凌晨就討論著什么，喝掉了好幾壺咖啡。當然：機器人是不喝咖啡的?，F(xiàn)在鐵面具身上帶著咖啡、薄荷糖豆和提神噴霧的氣味，坐在沙發(fā)上就開始打瞌睡。
通訊器上的波段逐漸趨于平穩(wěn)——這是即將變成人話的前奏，華強叔進行最后的微調(diào)。
“有人嗎？有人在嗎？”一個甜美的蘿莉音從通訊器里傳來?！拔梗?？請問有人在嗎？”
“你好，這里是青龍?zhí)渡鐓^(qū)服務隊！”艾爾尼亞熟練地拿起話筒回答。她穿了一件印有貓咪表情的襯衫……還有海薇茨，剛燙了頭發(fā)，表情很凝重……她們倆坐在同一張懶人沙發(fā)里，填充物從沙發(fā)的邊角滲出來。
“青龍?zhí)渡鐓^(qū)服務隊的大家，能聽到我說話嗎？”對方似乎一直在確認頻道和信號質(zhì)量?！昂芨吲d聯(lián)絡到你們?！?p> “很高興聽到通訊。”艾爾尼亞看了看蘇干的手勢?！罢垎柲闶悄睦镅?？”
“你好！”對方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拔覀兪前柊偷履蠀^(qū)的杜鵑支隊——請問你怎么稱呼？”
杜鵑支隊，倒是和矢德演奏的曲子很搭調(diào)?？請隼飩鱽砹耸诛L琴悠揚的聲音。矢德這次找到了很不錯的樂譜，是舊世界的經(jīng)典。海薇茨驚訝于他還能用明白那古董樂器……嗯……怎么之前沒見他報名音樂社團？
矢德在院子里快樂地彈奏著，仿佛忘記了敵占區(qū)的壓抑：現(xiàn)在有一只杜鵑鳥，在房檐上跳躍、鳴叫著。音樂聲在房梁之間流淌著，幾乎要來到湖城山風景區(qū)了……
“我是社區(qū)服務隊的負責人，鐵面具?！彼龔陌瑺柲醽喣莾航舆^了話筒?！澳愕穆曇舴浅Ｊ煜?，該不會你就是那個——”
“啊，完全暴露了呢，”她有點害羞?！跋氡卮蠹乙呀?jīng)對我的聲音非常有了解，對，我就是藍星鳥集團的首席播音，藍星歌姬，愛梅利亞！”
她的聲音對共和國公民來說完全不陌生。幾乎耳熟能詳，可真正聽到本人說話，又多少有些不同。艾爾尼亞和海薇茨交換著眼神，她們仿佛在用眉毛計算愛梅利亞的這些話有多少可信性。很明顯，既然她發(fā)來通訊，肯定有特殊的事情要拜托大家。
“那么，愛梅利亞小姐，”鐵面具繼續(xù)問道?！澳阋欢ㄓ幸覀儙兔Φ氖虑?，對吧？”
“沒錯！”愛梅利亞的聲音跳躍著?！斑@是我們最近得到的消息……那個，我們之間的對話，有加密吧？”
“讓她放心吧?！碧K干給鐵面具耳語。
“我們有專門的技術(shù)頻道，可以繞開帝國軍的通訊管制?！辫F面具回復她。“請你不要擔心?！?p> “那就好……”愛梅利亞似乎還有點遲疑?！安恢滥銈冇袥]有收看電視節(jié)目？在一周之后，卡布尼市民文化中心，其中的共和國音樂廳，要舉辦一場大型音樂聚會?！?p> 艾爾尼亞向鐵面具點了點頭。
“嗯，有看到?！?p> “這場音樂會里，邀請了非常具有身份的人物參加……但是，他們?nèi)际堑蹏姽?！”愛梅利亞的嗓音仿佛婉轉(zhuǎn)的琴聲?！暗綍r他們會在這間大廳里齊聚一堂，我想，或者說我們認為，這是非常好的機會！”
“所以你想……”鐵面具和蘇干交換眼神?！跋Ｍ覀?nèi)ミM行一些大掃除工作？”
“差不多！”愛梅利亞想了想?！安贿^，我們會幫助你們！因為，我們都被困在文化中心了，困在這里三年了。你想想看，你們?nèi)曛熬蜎]再聽到藍星歌姬的演唱會了，對吧？”
她說的有理有據(jù)，鐵面具是最清楚的。那個活躍在銀河舞臺上的藍星鳥公司首席播音員，在戰(zhàn)爭爆發(fā)的那一天，在發(fā)出最后一條通訊后，便永遠和大家失去了聯(lián)系。婉轉(zhuǎn)清澈的歌聲，漂亮的天藍色頭發(fā)……在電視節(jié)目中俏皮可愛的身影……統(tǒng)統(tǒng)不留下任何記憶。
所以她是不是那個真的？愛梅利亞甚至可以是虛擬全息影像。她的形象早已淹沒在電視廣告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話雖如此，你要如何證明自己呢？”鐵面具表示了懷疑。
“這個嘛，如果理查德·卡布尼先生不能讓你們相信，我也就沒辦法啦！”
“露琳的哥哥之一。”艾爾尼亞小聲告訴鐵面具?！肮埠蛧撉偌?。”
“理查德先生在哪里？”鐵面具繼續(xù)問下去。
“他就在我身邊——嗨，理查德先生，請你來給社區(qū)服務隊的這位朋友講幾句？”播音器里傳來椅子挪動和打翻水杯的聲音?！鞍パ窖?，是我不好！快去，快去拿餐巾來！”
“你看我干什么？”海薇茨發(fā)現(xiàn)艾爾尼亞一直盯著她。
“你也要小心你手里的果酒杯子?！彼檬种笍棌椌票！翱蓜e打翻在沙發(fā)上，黏糊糊的?！?p> “切，我這就喝了?！焙＾贝陌涯潜埔伙嫸M。“這愛梅利亞，來頭很大啊，想不到還活著?！?p> “我總在懷疑她是什么虛擬歌姬?！笔盖趶纳嘲l(fā)另一邊發(fā)言，電視上正在播放關(guān)口汽水廠廣告，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十倍，他只好用遙控器按鈕把廣告的大嗓門壓制下去。“你們見過她真人嗎？反正我沒見過?！?p> “很好，現(xiàn)在不管她是真人，還是假人，還是程序或者一段通訊器錄音，總之她發(fā)來通訊了，我們看看她到底打什么算盤?！辫F面具努了努嘴。“蘇干先生，您認為呢？”
“我認為這可能是個好機會?！碧K干平靜地回答?！耙魳窂d旁邊就是市立博物館，里面有信息樞紐，如果我們能借機奪取這區(qū)域，可以再次重挫阿爾巴德區(qū)的帝國部隊?！?p> “咳咳，”通訊器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露琳在哪兒？”
他剛開口就是一句讓大家表情復雜的問話。
“她可能去圓頂溫室了?！卑瑺柲醽啌屵^話筒?！拔覀兒鼙福瑳]有好好盯住她……”
“很抱歉是什么意思？”理查德的聲音有些憤怒?！澳銈兌际鞘裁慈?？跟我家露琳是什么關(guān)系？那個德爾美·艾瑪在哪兒？”
“我們都是高等學院的學生。”艾爾尼亞還沒說完，話筒被海薇茨拿走了?！袄聿榈孪壬?，你好，我是露琳的同學，海薇茨·卡多拉?！?p> “卡多拉集團的接班人嗎？很好……”理查德的聲音平緩些了?！八哉f，聽到你的聲音，意味著德爾美·艾瑪也在你們旁邊了？”
“對，只不過她今天出任務了?！焙＾贝幕卮鹚?。“露琳的去向我們還在調(diào)查，不過很有可能是去了圓頂溫室。那里有她在環(huán)保組織的同事，我想，她不會有事的?！?p> “同事？”理查德有些詫異?！八阅阆胝f，我家露琳是環(huán)保組織成員咯？”
“很抱歉在這時才告訴您?！焙＾贝恼\懇地回答?！拔覀円恢睘樗Ｃ苤?，因為她不希望父母和哥哥們擔心?！?p> “我的小妹妹啊……”理查德的聲音有些顫悠悠的。“先不說這個，卡多拉家的大小姐，愛梅利亞剛才和你們說了，帝國軍要在音樂廳舉辦一場大型音樂會。”
“是的，”海薇茨把話筒交給了鐵面具?！袄聿榈孪壬恢覀兡苋绾螏椭銈?？”
“嗯，不錯，很好！”他停頓了一下。“是這樣的，我和愛梅利亞小姐，以及共和國交響樂團的全體成員，還有音樂廳的工作班組，想到了一個計劃——我們可以給帝國軍來一場鴻門宴。”
屋里的敲擊鍵盤聲越來越急促，隨后戛然而止。索菲亞抱著小電腦沖出了房門，上氣不接下氣。海薇茨要她別那么著急，把話理順了再說。
“蘇干先生，大事不好！”索菲亞差點喊出來，可是看屋里氣氛不適宜，又壓低了聲音?！暗霞铀麄儯新闊┝??！?p> “我們要如何幫他們？”蘇干走到她身邊，安撫她的情緒。
“他們，需要，火箭筒！”索菲亞朝他喊著。“不行的，要快！他們那邊，大型機器人！蘇干先生，快拿火箭筒給我！”
她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海薇茨也站起來，她示意艾爾尼亞不要管。蘇干用手做了個動作，以納米生成器構(gòu)筑了一支火箭筒。對于索菲亞那瘦小的身軀來講，這東西肯定超出了她的承載范圍。
“卡多拉的超遠程狙擊型火箭發(fā)射器！”海薇茨眼里放出了光?！斑@個我熟。索菲亞，我來幫你……走，咱們?nèi)ゲt望塔那邊！”
索菲亞和她馬上抬著火箭筒跑開了。理查德先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從通訊器里傳來，鐵面具用全息板記錄著。
要把他說的東西全都寫下來，左手按著話筒，右手用觸控筆在板子上劃著——艾爾尼亞也在用全息板計算著坐標信息，還得清點下裝備，就這個任務來看，必須有些絕對厲害的大殺器才能完成。
矢德的樂曲還在進行，杜鵑卻不知飛到哪里了。從瞭望塔上傳來一串金屬碰撞聲，大概是手忙腳亂。隨后就是一陣爆裂聲，能看到火箭彈拖著尾焰飛向遠方……
蘇干走到了院子里。多好聽的樂曲呀。如果能一直演奏下去，讓大家沉醉著，該多好呀?；鸺龔梾s是在很遠的地方爆炸，蘇干用傳感器偵測著，在地平線上有團濃煙升起來。
“好像是搞定了！”索菲亞在瞭望塔上又蹦又跳。
“你們兩個下來吧?！碧K干朝高處喊道。
把那手風琴裝回書包里。德爾美和迪加，灰頭土臉，從門外走進來。矢德瞅了他們一眼，德爾美向他做了個割斷喉嚨的動作，還輕蔑地笑了笑，迪加用無奈的表情面對他。索菲亞歡迎他們回來，迪加把校服脫了，和手包一起扔進垃圾桶里。
“你們，那邊怎么樣啦？”索菲亞接過德爾美手里的皮鞋，現(xiàn)在紅頭發(fā)女孩只穿著她的長襪?！昂孟癜l(fā)生了許多事情?！?p> “對，”迪加沒好氣地回答她?！氨举|(zhì)來講是成功了，但是可能需要有人去收拾下爛攤子?！?p> “你們都干啥了？”海薇茨也走過來?！暗聽柮溃阏f說看，你又闖禍了對吧？”
“我們燒了一座印刷廠和一座造紙廠，用了一瓶汽水?！钡聽柮赖芍！澳阆敫陕铮看笤缟暇拖氪蚣埽亢＾贝?，看看你這樣子——你又喝酒了對不對？”
“我喝酒有你什么事？”海薇茨有些不樂意。
“敗家女……”她狠狠地吐槽著，便朝屋里走去，只留下海薇茨在原地生悶氣。艾爾尼亞已經(jīng)拿來了許多全息檔案，看她走進來，便招呼她坐下，遞上杯薄荷糖水?！坝行氯蝿绽玻聽柮?。”
“干什么去？”她滿頭都是紙屑和灰塵?！皠e告訴我又要炸飛印刷廠之類的……”
“不，你肯定感興趣！”艾爾尼亞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笆悄闫诖丫玫摹J真殺掉帝國鬼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