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林傳來消息了?!?p> “說。”
沈絕靠在車內后座上,閉著眼睛說道。
“計劃成功了,那幾個小子真的拿到了從李家流傳出來的證據(jù),但中途出現(xiàn)了一些變故。”說到這里,陳金溪頓了頓,沈絕便開口諷刺道:“說話不要說一半,全部講完?!?p> “負責和那群小子接頭的人被李家策反了,現(xiàn)在那人和其他的黑道組織勾結在一起,追殺其中一人?!?p> “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自己的組織里還會出現(xiàn)叛徒。金溪,這就是你和我說的可用之才?”聽著這則不算好的消息,沈絕眉頭緊蹙,語氣中透著不耐。
陳金溪則一點都沒有被上司問責的羞愧感,回道:“李家在地下的勢力不是林中會可以比的,出現(xiàn)意外也是意料之中。”
“好一個意料之中,你和他說,要是在有這種意料之中的事,他就能去跳河了?!鄙蚪^語氣平靜,但陳金溪知道他的心情已經頗為糟糕了。
“現(xiàn)在還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我說了,你想說話就全部說完,不要藏藏捏捏的?!?p> “你就是不懂語言的藝術?!标惤鹣唤麚u了搖頭,道:“好消息是,我們已經鎖定了那群小子的動向,很快就能拿到證據(jù)了。壞消息是,東側的街道發(fā)生了爆炸?!?p> “東側街道發(fā)生爆炸,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沈絕問道,突然他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下,慢慢端正了坐姿,道:“和天國有關?”
“現(xiàn)場有蝠衛(wèi)的尸體,而這場爆炸本身,也可能是人為的?!标惤鹣鐚嵒卮鸬馈Mㄟ^后視鏡,他看到后座沈絕那逐漸興奮起來的眼神,不由感到些許擔憂。
“去爆炸的地方?!鄙蚪^命令道。
“嗯,不去從那個小子手里拿證據(jù)嗎?”
“那個證據(jù)對我們來說只是添頭,就算真的有用,也不及李永為提供的信息的萬分之一。李在化在李家的分量,還是輕了一些,要是他稍微聰慧一點,也不可能做出將證據(jù)交給地下的人手保管這種蠢事……呵,這家伙,知道聯(lián)邦的‘中央’能入侵所有計算機系統(tǒng),所有與天國的交易都不經過李家家族內的系統(tǒng),這倒是謹慎,但他也只剩下謹慎了,不然也不會沒有一點識人能力,將證據(jù)交給三口組組長這個不靠譜的渾人。”
“這么說來,那群小子拼死拼活,換得的東西在你眼里,確實完全不值一提咯?!标惤鹣艮D車頭,毫無憐憫地輕笑道。
“也不能這么說,至少他們的行動替我保留了不少在地下的棋子。如果他們不動手,我在三口組里的那顆暗子多半就得暴露,吳成林也未必能獨善其身。而現(xiàn)今,吳成林,青葉樓,三口組里的暗樁齊動,每一方都驅使著那群小子前行,卻又干涉的不多,不至于被李家人懷疑?!鄙蚪^趴在車窗邊上,看著窗外不斷流轉的景色,語氣逐漸沉了下來。
“而且,其中有一個人我很有興趣,他也許能代替我和地下真正的黑道皇帝接觸?!?p> ……
一人持著染血的樸刀,踏著日落的余暉,面色冷峻。
那便是徐生,他對上的是一群神色各異,穿著奇異的黑道分子。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暴徒盯著徐生手上還在往下滴血的刀鋒,冷汗劃過臉頰,退意在心中瘋漲。徐生每向前進一步,他們就被逼著向后退一步。
若是在平時,他們定會倍感屈辱,而如今,看著徐生身側那幾具被一刀斷喉的尸體,還有另幾個被斬斷手腳,眼看就要活不成的同伴,他們心中只剩下恐懼,以及對自己非要參與這次追擊的懊悔。
就在剛才,徐生厭倦了漫無止盡的追擊戰(zhàn),從一個對他揮刀砍來的敵人手中輕易奪過樸刀。持械的徐生更加勢不可擋,不知是不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的原因,他下手不再留力,每一刀都快若迅雷,中刀者往往自己都看不清刀鋒所指,只是瞬間感到劇痛,接著自己的脖子或者四肢就會和軀干脫離。
面對眾人圍攻,徐生刀刀致命,當眾人終于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殺意之堅定,手段之狠辣,決定退卻時,徐生手上已經多添了二十多條人命。
血腥的場面實在太過震撼,這些黑道手上不是沒有沾過人命,但他們先前做的一切和徐生今日大開殺戒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且徐生明白,要擺脫這些亡命之徒,過于干凈利落的手法都未必能震懾住他們的腳步,因此許多時候徐生明明能將敵人一刀斷喉,卻往往會砍斷他們的肢體甚至切開他們的腹部,這些看似無意義的行為讓場面變得更加血腥。在連殺幾人之后,徐生還特地留下幾人的性命,讓他們的哀嚎為自己的殺戮更添幾分殘忍之意。
徐生再前進,眾人再退,直到退到這條街的盡頭,無路可退之時,他們心知自己今日也不可能對面前這個年輕人有什么威脅。他們中領頭的幾人對視一眼,便指揮手下散去了。
眼看著追擊者離開,徐生依然沒有放下警戒,手中的刀反而握的更緊了。他聽說到不少人死在敵人殺的一手回馬槍上,本以為事情終了,自己能得到片刻清凈,卻反而露出最致命的破綻,進而一切努力終成泡影。徐生不想過這種人,他還放不下自己的妹妹。因而在狂奔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提著十二分的警惕,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好在,這一路上居然真的沒遇上一個伏兵。太陽漸漸隱沒,最后一點紅暈也即將被黑夜吞噬殆盡,徐生受持血刀,路過的人都為之側目,感嘆世道不易,竟有人如此囂張地持刀上街。
接近家的位置,徐生卻突感些許不對勁,空氣中突然多了一些焦味,四周來往的人也較之前多了不少,他心感不妙,加快腳步。
冷風在他的耳邊吹過,風中帶來烏鴉嘶啞的啼鳴,像是在預示著某些人死亡的到來。隨著自己與家的距離越來越緊,徐生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心神不安之間,他將手中的樸刀狠狠扔下,刀刃刺入路邊的一棵樟樹內,將近三分之一個刀身都在這一揮之下刺入樹干,可見徐生此刻內心的心急如焚。
他從小巷中繞出,放慢了腳步,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自己所住的樓棟竟化為了一座廢墟,被一圈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在廢墟上,一群身著白色防護服的醫(yī)護人員護送著傷員離開,幾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則在廢墟上下不斷走動,拿著徐生不認識的儀器撬開散落的水泥碎片,檢查還有沒有困在里面的人群。
徐生一把按住前面一人的肩膀,那人瞥見徐生年輕的面容,剛要罵出聲,就被徐生眼中的兇光嚇到,將即將出口的臟話吞了回去。徐生面色冷峻地一把將面前的人推開,連帶著旁邊幾人都因為徐生這一推而移動腳步,徐生身前被他生生劃出了一片空地。周圍的人看到徐生難看的臉色,也都識相的讓出一條道來。
徐生幾個跨步便躍上廢墟,環(huán)視四周都不見徐小花和黃巖,一顆心愈發(fā)下沉。他巡視無果,索性開口喊著這兩人的名字。
本來徐生若是自己尋人,在場的醫(yī)護人員等還不會注意到他。但他為了更快得到兩人的回應在廢墟上大喊,喊聲之中甚至用上了些許自己體內的神秘力量,聲音不大巨大,很帶著莫名的穿透力,周邊圍觀的幾個人都經不住捂住耳朵,自然引起了在場的調查的在場人員的注意。
“喂,你是干什么的,快走開?!币粋€身穿警服,身形略微發(fā)福的中年男人朝著徐生怒喊道。但徐生不為所動,喊一次沒有回應,他便接著喊,一邊又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堤防那兩人被壓在地下的可能。
“你沒聽見我說話嗎?”警察發(fā)現(xiàn)自己被徐生無視,怒氣更甚,直接朝徐生走來,伸手抓向徐生的手腕想要將其制住。他雖生氣,卻沒有想加害徐生的企圖,畢竟此處還有檢察廳的人盯著,自己不能做的太過。
但當那警察的手觸及徐生肢體的一剎那,他眼前的景色瞬間顛倒,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就重重的摔在五六米開外的廢墟上,背上被散亂的尖銳石塊扎得破皮流血不說,巨大的沖擊似乎是震動了他體內的五臟六腑,不禁喉嚨一甜,一口血便涌了上來。
“你……”
周邊的人被徐生這一突然發(fā)難的舉動震得發(fā)懵,短暫失神過后,零散的幾個警員摸向自己腰間的槍,還未等他們將槍拔出來,眼見陳金溪已經走上前去,直面這個不速之客。
在那名警察被摔出去的時候,陳金溪便已經注意到了徐生的到來。在徐生動手的一刻,他的眉毛不禁跳了跳,能將一個體重保底有一百五十斤的男人摔出五六米遠,這個看起來瘦削的年輕人體內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力量。
因此他雖然臉上神情從容,但實際上早已將肌肉基本,踏著謹慎的腳步慢慢靠近,開口道:“先生,你……”
還未說完,徐生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來到他的身前,陳金溪瞳孔一縮,連槍都拔不出來,便被徐生單手扼住脖子,舉了起來。
單手抓著一個成年人的脖子將其舉起,這個場景一般來說只有在電視劇里才能出現(xiàn),但這一刻徐生卻將其切切實實地展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陳金溪面色漲紅,他的脖子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窒息感早已讓他無法思考,只能做著無謂的掙扎。四周的警察大驚失色,紛紛掏槍鎖定徐生,等待著長官的下令。
“這么欺負的秘書,不太好吧。”
一個低沉的男音在徐生耳邊響起,如同條件反射般,他手肘撕裂空氣,如重錘般砸向身后之人的面門。
砰。
不似肉體碰撞的聲音響過后,徐生面色陰沉,他能感受到自己剛剛出手的力道被莫名其妙地卸去,根本沒對身后之人造成什么損害。
“玩夠了嗎?”
徐生一言不發(fā),松開緊掐著陳金溪脖子的手掌,收斂自己的殺氣,轉過身看到了一個比自己高上半個頭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常見的公務員制服,身形高挑,氣質出塵,五官深邃。而現(xiàn)在的他舒展著剛剛硬接了徐生一擊的手掌,問道:“這般力道,你是徐生?”
“你知道我?”徐生眉頭一皺,本能地從這個回答中嗅出了陰謀詭計的味道。
“不只是你,我還知道陸河,何強,你們謀劃的事情,以及……這個?!闭f著,眼前這人取出了一只熟悉的鋼筆??辞邃摴P的細節(jié)后,徐生差點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一直暗藏著的疑慮終于有了解答。
“你一直都知道這東西的存在……是你讓吳成林指示陸河這么做的?”
“很聰明,一點就通。”
“除了吳成林,你應該還有暗藏的人手在幫我們行事吧,怪不得,我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了……”徐生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回想著這次行動的點滴,一些之前隱藏在水面下的細節(jié)在如今顯得越來越清晰了。
“不錯,你們的一舉一動確實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當然,這其中牽扯到太多,多的細節(jié)你自己去思考,我也不會替你解答。”
“你到底是誰?”
“沈絕?!蹦侨巳缡钦f出了自己的名號,雙手負后,笑道:“這次針對李家的調查,由我全權負責?!?p> “我不管你是誰,你暗中算計我們的事情我也可以當作無事發(fā)生。但你既然知道我的存在,那就必然意味著你連我妹妹的存在也知道?!毙焐f道。
“當然,如果連被監(jiān)視者的家屬信息都無法知曉,那我也沒什么資格在檢察廳身居高位了。”
“她在哪兒,我的妹妹在哪兒?”徐生低聲吼道。
沈絕臉上再度浮現(xiàn)了令人討厭的笑容,他笑道:“我們確實發(fā)現(xiàn)了你的妹妹,還有一個在你妹妹身邊,斷了一條腿的男人,不過,你確定要見他們?”
“別講廢話?!毙焐獾?。
見徐生已經動怒,沈絕也不再多做糾纏。他讓人領著徐生走向一個去處,徐生只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便宛如結了萬丈寒冰般寒冷。
那個區(qū)去住上搭著一個遮陽棚,被人用黃黑色的警戒線圍起,在其中的,只有一具具身披白布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