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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行

第十章:追擊

天王行 開某人 4264 2021-12-16 14:54:24

  三日后,青葉樓內(nèi)。

  妓院里彌漫的香水味對安覺新這種常客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徐生就有些刺激了。他在單獨的隔間里默默喝著酒,床上原來躺著一個慵懶的化著淡妝的女人,但徐生進入這個隔間之后就把她支了出去。徐生注意著樓下的聲音,按照計劃,馬上就要輪到自己出場了。

  徐生抓起自己的領(lǐng)口聞了聞,果然沾上了濃重的香水味。

  “不能被小花知道啊?!毙焐@么想著,覺得自己在任務(wù)結(jié)束后有必要去買些橘子。

  突然,他聽見了樓下有人上樓的聲音,他推開房門,從間隙中看到了安覺新和其他幾個穿著同樣制服的人跟在一個男人身后。

  徐生關(guān)上門,等待這群人的經(jīng)過。直到確認了他們走入房間后,才敢開始下一步活動。

  ……

  “那只鋼筆……那只鋼筆是組長隨身攜帶的,就算是我們這些干部也沒有可能接觸到?!?p>  “即使是隨身攜帶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的身邊,只要有他的行動規(guī)律,就一定有可可能找到他的疏忽。

  他去不去妓院?”

  “……去的,每周三會帶著一些干部去妓院喝酒?!?p>  “你在不在這些干部其中?”

  “我是主管財務(wù)的,這種聚會一般來說都會去……”

  “地點呢?”

  “在青葉樓。”

  “組長去那兒的時候會不會上樓開房?”

  “以前會?!丙W鵡咽了口唾沫,艱難說道,“但自從組長接手了李家交托的東西之后,就基本沒有開過房。而且就算真有那種興致,他也不會讓那支鋼筆離身……”

  “那就用藥?!?p>  “什么?”

  “我說給他用藥?!标懞幼ミ^安覺新的頭發(fā)喊道,他一半的臉被火光照亮,一半的臉隱沒在黑暗中,像是一個索命的惡鬼。

  “那種藥,你別告訴我沒有。就算沒有明天也給我搞來,放到組長的酒里。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做過的事情全部抖出去。”

  ……

  陸河與安覺新之間的對話劃過徐生的腦海。他戴上手套,身體趴在地板之上,附耳傾聽樓下動靜,同時五感調(diào)至最為敏銳的境地,樓下正對的房間中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出他的耳力。

  徐生身處的房間正好位于組長所在位置的正上方,先前他入住這個房間之后便用迷藥將準備進屋服侍他的妓女迷暈,放在床上,避免她發(fā)出任何響動。

  樓下動靜不小,但大多是女人刻意做出的嬌媚之聲。徐生聽在耳中,臉色沒有

  自檢察廳的人到地下的第一天算起,已經(jīng)過了三天。

  這三天里,沈絕除了在第二天上午去了一趟酒吧老板的家里敘舊,就一直呆在李家準備的酒店里。

  五年一次的地下檢查是自真歷二十五年起就定下的規(guī)則,目的也很明確,一是確保地下人民的生活不至于凄慘到要吃樹皮的程度,二是盡量限制主要幾個貴族的發(fā)展,避免他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一百多年下來,鋼板也生銹了,檢查這種事也不可避免地會出現(xiàn)漏洞。事實上,最近二十年左右的檢查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思了,大家心里都有一條線,在線上蹦跶的,兩邊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真有越界的,不用檢察廳出手,貴族自己就會伸手把那幾個蹦跶得歡的捏死。

  上頭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因此這次檢查的規(guī)模相較于前幾次擴大了不少。

  雖然沈絕對老板笑稱自己是得罪了上司才負責這片鬼地方,但老板和沈絕都明白上頭的人對待檢查不可能這么兒戲。沈絕從接到自己負責李家的消息開始,就明白了上頭幾個人的心意。

  不是要動手,而是要動刀。

  但這一刀并不好切。

  聯(lián)邦的的公民看不起地下的居民,甚至將他們視為老鼠,即使后者在法律也被歸屬在前者范圍之內(nèi)。這一點沈絕很清楚,他在剛到地上的時候也有過被歧視的經(jīng)歷。

  “總統(tǒng)閣下有些不高興了啊。”沈絕一邊滑動電子屏幕,一邊說道。

  他身邊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性問道:“總統(tǒng)閣下是覺得,前幾任總統(tǒng)對那些大家族的做法太過柔和了嗎?”

  沈絕嘆了口氣,手指繼續(xù)在屏幕上劃動:“不能說是柔和……畢竟這兩年的形勢變化很快,前幾任總統(tǒng)能做的決策也都得考慮到大局。他們中也不乏有態(tài)度強硬的人,但真要發(fā)布了幾個有損世家的政策,你猜猜,二十年前的那場戰(zhàn)爭還打得起來嗎?”

  “天國是一條繩,聯(lián)邦,畢竟是聯(lián)邦?!?p>  “你錯了?!鄙蚪^關(guān)掉了手上的電子屏幕,搖頭道:“天國境內(nèi)世家不比聯(lián)邦內(nèi)的少,他們那兒受猜疑的也不只是幾個家族,那些親王府隔三岔五就要被清查一遍。真要論境內(nèi)實勢力的復雜程度,聯(lián)邦其實是比不過天國的?!?p>  “那為什么……”

  沈絕站起身來,將電子屏幕折疊起來交給站在一邊的男人。

  “因為他們不想打。

  天國境內(nèi)即使有一百個世家,其中有八十家想打,那么就至少有六十家能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梢菗Q做聯(lián)邦境內(nèi)有一百個世家,那么滿打滿算就只有五十個直接想打,更別說他們心思還不齊。

  事實上,真實的數(shù)字還要離譜一點。

  聯(lián)邦公民一直把天國人當成未開化的野人,但就是這群野人,在經(jīng)濟和科技水平都遠不如聯(lián)邦的情況下,反壓了聯(lián)邦幾十年。

  甚至說,二十年前的那場戰(zhàn)役,我們真的能算勝利嗎?”

  “我們并沒有拿到什么實際性收益。”

  “你說的沒錯,從某種角度講,我們還是虧的。但聯(lián)邦一直不愿意承認,這我也理解,要是承認了,下一場戰(zhàn)役里能聚集起來的力量就更少了?!?p>  “滴滴,滴滴……”

  西裝男剛想開口,思緒就被沈絕手上智能表發(fā)出的提示音打斷。

  沈絕抬起手,目光剛剛觸及到那則信息,瞳孔就緊縮了一下。

  “怎么了?”

  “我埋在西街的一個暗樁有動靜了。

  陳金溪,派人搜查這三個人,照片我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

  西裝男挺直了腰背,但依舊帶著一絲擔憂開口問道:“消息可信嗎?”

  “水先生確認過了?!?p>  聽到了水先生的名號,陳金溪再沒有遲疑,應諾一聲后走向門外。

  “等等?!?p>  陳金溪聞言停下了腳步。

  “別派你手下的人,用T3部隊,調(diào)令我會給你的?!?p>  黃巖望著擺在桌上的兩千元,默默點了根煙。

  “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加?!毙焐粠Ц星榈恼f道。

  一邊說著,徐生一邊投入了比往常更多的精力來觀察他。原因無二,那天從青葉樓回去后徐生就一直想知道這個邋遢的中年男人是怎么勾搭上那里的主人的。

  徐生看起來木訥,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不懂得察言觀色,事實上生長在地下的孩子有哪個不會看人臉色的。只是徐生這兩年的生活往往都是在臺上打假拳,爾虞我詐的時候不多,這項技能才被掩埋了起來。

  因此徐生知道,這兩人的關(guān)系絕不只是“認識”那么簡單。

  老板娘都快把有故事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這還不是最關(guān)鍵的,最關(guān)鍵的是,老板娘現(xiàn)在就長這樣,年輕時該好看成什么樣?

  “怎么了?”黃巖不知道徐生的心理活動,只覺得自己被盯得發(fā)毛。

  徐生沒有回答,默默移開了視線。

  黃巖也識趣地沒有追問,畢竟他知道青春期少年的心思有多復雜。

  徐生當然不是個簡單的少年,但普通年輕人的特征在他身上自然也會有所表現(xiàn),只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被他壓制了下去而已。

  黃巖拿起桌上的那疊錢,一張張數(shù)過后摸出五張還給了徐生。

  “根據(jù)我以前知道的行情,給一個人當保鏢的任務(wù),一次大概是六千元左右。

  我殘了,所以打個對折。但兩天后,你還得我一千五?!?p>  徐生接過黃巖遞過來的五百,點了點頭。

  外頭傳來了一陣吵架的聲音,接著就是酒杯摔碎,拳腳相加的毆打聲。聲音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最后由一陣極重的碰撞聲和老板的怒吼作為結(jié)束。

  黃巖把手上的的錢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走到包間的門前打開了一條縫。

  透過門縫,他看到兩個滿嘴是血的漢子躺在地上,一個倒在柜臺邊喘著粗氣,鼻血還在往下滴。一個被老板拽住一條腿丟到了外面,在地上一時半會還爬不起來。

  等在柜臺邊的那位也被老板扔到門外后,老板把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掃清,像個普通的老人一樣用抹布清洗地板。剛剛饒有興趣看著他們打斗的顧客也都識相地收回了目光,頂多在心里默默記上一筆——這個老頭不好惹。

  “收錢的人怎么會這個點來?”黃巖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

  “他們居然真的敢來收老板的錢?”

  “老板不愿意生事,而且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分寸。但今天他們有點反常啊……”黃巖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頭對徐生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生沒有回答,但他心里還是隨著黃巖的提問驚訝了一瞬。

  黃巖坐回椅子,把酒瓶里剩下的酒灌進杯子里,一口喝下。

  “時間的話,從今天晚上算起,兩天兩夜。是吧?!?p>  “是?!?p>  “你妹妹不認識我?!?p>  徐生把一枚古銅色的硬幣遞給黃巖,道:“給她看看這個,她就知道你是我叫的人。而且我回去之后也會和她說一聲。”

  “那我先回家準備一下?!?p>  “準備?”

  黃巖拄著拐慢悠悠地走向門外,道:“作為一個老兵,我手里的東西,還真不少?!?p>  “對了?!秉S巖突然叫住徐生,后者一臉不耐煩地問道:“干嘛?”

  “嗯……”他思忖了一會,最終還是說道:“徐生啊,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我家,床底下應該有一個你需要的東西。”

  “干什么說這種晦氣話?!毙焐磫柕?,面色難看至極,“你出事了,小花還能好過嗎?”

  “唉,我就是怕萬一……好了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只要知道我家的位置就行了?!?p>  “神經(jīng)病……”徐生嘟囔了一聲,黃巖訕笑著不再說話,兩人走到酒館門口,道別之際,這次卻是徐生叫住了黃巖。

  “喂?!?p>  “?。俊秉S巖轉(zhuǎn)過頭,徐生的身影映照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黃巖只能瞇起眼睛才能與他對視。

  “別他媽每天想著自己會不會出事,不是有人說禍害留千年嗎,你這種禍害,就算是我死了你都不會死。”

  說罷,徐生轉(zhuǎn)頭離開,一路小跑向和陸河約好的地點。

  黃巖知道這是徐生獨特的表達善意的方式,再說了,自己也確實稱得上一個“禍害”。他清了清后空,費力地一步步往反方向走。

  由于自己的腿腳不便,酒吧離黃巖的住所很近,他這兩年幾乎沒有走出過這條街道。就算如此,他也要走大半個小時才能到家。

  走了十多分鐘的路,黃巖就看到了三四波面相兇惡的人,他們?nèi)齼蓛傻鼐奂饋?,有些人敲開了路邊小店鋪的門,以入內(nèi)檢查為由闖進店里,出來的時候往往帶著一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在這里的大多數(shù)人家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只要他們不做的太過分就不會有過激的反應。賠個臉,白丟些錢,總比被人打一頓的好。要是這一頓打真的把人打出了什么事,那后果絕對比丟掉一些財物來得嚴重很多。

  而這些混混顯然也不是第一天在這條街上混,拿東西歸拿東西,大肆的打砸還是不會做的,畢竟這些人上繳的錢就是他們的飯錢,要是連這些愿意交錢的人人都沒了,自己也只能喝西北風了。

  這種場景黃巖不是沒有見過,但今天這個數(shù)量也太多了。

  而且他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在晚上出動,今天怎么在白天全部涌上了街頭。

  “這個數(shù)量……”

  黃巖倒吸一口涼氣:“三口組瘋了嗎?”

  三口組這兩年并不好過,幾個骨干接連死于非命,連兇手都沒找到。吳成林的林中會勢頭正旺,把三口組打壓的很厲害。因此這兩年里三口組別說是招攬人才,能保住現(xiàn)有的規(guī)模就殊為不易。

  可笑的是三口組組長像活在十幾年前一樣,依然覺得三口組是李家手下不可或缺的一個勢力,更關(guān)心的是自己在組內(nèi)的地位。

  就像陸河曾經(jīng)對徐生說的那樣,這個族長但凡稍微有點腦子,自己都不會想著反叛,至少不會反的那么果斷。

  但既然你把晉升的路徑全部阻斷,不給后來人一點活路,那也別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畢竟,陸河和徐生都不是一個會隨隨便便滿足于現(xiàn)在地位的人。

  抱著懷疑,黃巖走到了自己家中。他將破舊的外套扔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走到床頭柜邊上。

  打開抽屜,里面放著的是一把泛著冰冷光澤的槍。

  一柄手槍。

  很老,槍身上到處都是刮痕,手柄上有怎么也抹不掉的黑色血跡。

  但是能用。

  在手槍旁邊的是彈匣,十二發(fā)一個彈匣,滿滿當當裝了四個。

  黃巖把彈匣全部取出,用嫻熟的手法把其中一個彈匣塞進手槍里。接著他趴下身,從床底取出一個鐵箱。

  鐵箱上滿是灰塵,黃巖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打開它了。

  他潦草地把箱子上的灰塵拍落,揚起的灰塵嗆得他鼻頭發(fā)癢。

  黃巖打開了箱子,箱子里面是一件防彈衣,還有軍刺、匕首等軍用設(shè)備,但無一例外都和柜子里的那把槍一樣有些年頭了。

  黃巖沒有多愁善感地拍著防彈衣,然后眼圈泛紅地說什么:“委屈你了,老伙計。”

  因為他知道,工具就是工具,你再怎么痛哭流涕他也不可能想起那些你們一起經(jīng)歷過的戰(zhàn)役,既然上一場仗里這些工具有幸得以保存下來,那么現(xiàn)在,到了該用的時候,就應該從會灰塵堆里面被刨出來。

  黃巖挺直了腰背,按著自己的肌肉記憶,把防彈衣穿上,將手槍和刀刃裝備好,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鏡子前。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道。

  “胖了?!?p>  半天前。

  一片夜色中,在三口組的總部,十幾個干部跪倒在地。

  跪在最前面的,是他們的組長。

  跪的,是一個便攜式的電子屏幕。

  電子屏幕上,是一個男人,一個陰沉著臉的男人。

  這個男人不是一個隨意表露自己內(nèi)心情緒的人,大多數(shù)時候他能很好地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用別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和他們打交道。

  但剛剛這個跪伏在地上的人告訴自己的事情,讓自己實在壓制不住心里噴涌而出的怒氣。

  組長跪在地上,雙手和腦袋都緊貼地面,不敢抬頭和屏幕中的男人對視。

  自己是組長,按理來說,在部下面前,自己這個組長不應該表現(xiàn)得如此懦弱。

  但組長并不介意這樣做,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屏幕里的男人沖出來想打自家的狗一樣把自己打一頓,自己也不會吝嗇鼻涕和眼淚。

  組長相信自己的部下并不會介意。

  人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是三口組組長的處世之道。

  在部下面前,自己是組長,是他們的上司。即使三口組這幾年衰落的厲害,自己也不能落了歷代組長的顏面。

  但在李家人面前,自己就是一條狗。

  不只是自己,整個三口組都是一樣。

  什么是狗,狗就是主人的玩物,在自己有用的時候主人會給自己一點甜頭,因為自己能幫主人看住家門。

  但三口組老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依然是李家的狗,但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老狗,弱狗,等什么時候主人覺得自己這條老狗的價值只有身上的狗肉時,三口組組長絲毫不懷疑自己會被剝皮抽筋。

  更何況,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普通人。

  他年紀不大,但不管是自己還是吳成林那個心比天高的小子,都要尊稱他一聲……三爺。

  他自然有被成為“爺”的資本。

  歷代以來,只有有資格爭奪李家家主位置的人才有資格被下人稱一聲爺,不然,就是僭越。

  三爺,就是屈指可數(shù)的幾位……之一。

  李在化,李家現(xiàn)任家主李景衡的孫子。

  兩個月前,三口組組長收到指示,從三爺?shù)娜耸稚鲜盏搅艘粋€極其重要的東西。雖不清楚三爺將這東西交給他只有什么目的,但自此之后,組長除了洗澡幾乎沒有讓這個賬本離開過身,唯一一次疏忽,就是在今天下午去青葉樓的一趟。

  其實也算不得失誤,因為自己還是留了個心眼,派人在儲物間的門口守著的。

  但結(jié)果,就是因為那支鋼筆的丟失,自己和全組干部跪在這里。

  腳步聲逐漸接近,三口組組長的心臟隨著聲音的逼近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他依然不敢抬頭,但看見一雙染血的白手套被丟到了自己面前。

  “六爺,問出來了,在他看守的過程中,有一段時間去樓上和那里的妓女上床了?!?p>  一個面色煞白,身著西裝的男人抹了抹臉上被濺到的些許血跡,對屏幕中的男人恭敬地說道。

  三口組組長和他身后的干部聽聞這句話后都身軀一震,跪在最前面的組長更是冷汗涔涔,放在地上的手掌都顫抖起來。

  “我知道了。”

  三爺?shù)鼗貞艘痪?,但他的?nèi)心顯然不像語氣那么平淡。

  他揮了揮手,一個像秘書一樣的人進入屏幕中。三爺在秘書耳邊安排了幾句接下來的事宜,末了,秘書對他行個禮后便匆匆前去處理交代下來的事情。

  “搜。

  所有人都搜,通知狼心會,讓他們也動起來?!?p>  三口組組長顫顫巍巍地回應道:“是?!?p>  三爺?shù)皖^,望向跪在地上的那個胖子。

  “搜不到的,同罪?!?p>  ……

  達古伊抽了抽鼻子,他不是很適應地下的天氣,濕度太大,呆久了自己的腰背和腿腳都有些不適,和天國的區(qū)別實在太大了。

  他從長袍的口袋里拿出一個鐵盒,取出其中的薄荷葉放入嘴中直接嚼了起來。生吃的話薄荷葉的味道不是很好,但達古伊幾十年如一日地將其當作提神的零食,早已習慣了這種刺鼻的味道。

  但他終究不是年輕人了。

  意識到這點的達古伊皺著眉頭咽下了薄荷葉的殘渣,

  同樣是為自己的主子辦事,但達古伊不像其他人只是一味地折服于主子的地位,或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就前者而言,自己在主子手下做了幾十年的事,輔佐了三代人,敬畏之心早就不剩多少了。

  就后者而言,自己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紀,也不愿意去想一些有的沒的了。前兩年達古伊不是沒有機會去享受更好的生活,他自己也動過心,覺得勞累了一輩子最后安度晚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等到主子缺人用的時候,他還是決定站出來為主子分憂。

  除了忠誠之外,更多是因為現(xiàn)在的主子是他看著長大的,說句占便宜的話,達古伊沒有后人,因此他看待現(xiàn)任的主子就像看自己的孫子一樣。但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主子依然是個年輕人,在處理一些大事的過程中沒有老一輩人的耐心與城府——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達古伊相信以主子的資質(zhì),只要再處理兩年事務(wù),在這方便不會比那些老家伙差。但現(xiàn)在,主子確實需要自己去為他分擔一些臟活。

  “先生。”

  沉穩(wěn)的男聲打斷了達古伊的思緒。

  身著李家族徽的男人帶著他的下屬走到了自己面前。

  “來了?”達古伊揮手讓身后的部下聚集起來,瞇起眼望向前面卡車上運輸?shù)呢浳铩?p>  貨物被一塊巨大的黑布遮掩住,但達古伊還是能隱隱感受到它的兇悍。畢竟是人類幾個世紀以來智慧的最高結(jié)晶,當今世界武力的頂峰,即使它不完全,也足夠讓人膽寒。

  “藍海公司十米級機甲的核心,一并運來的還有基礎(chǔ)引擎和加速裝置?!?p>  “加速裝置用的哪家公司的技術(shù)?”

  “白藤。”

  達古伊點點頭,道:“可以?!?p>  “陳新龍?!?p>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從隊伍中站出,跟著他一起走動的還有十幾個身穿同樣制服的技術(shù)工人。

  “在剩下的半個月里,他們會一直呆在這里陪你們收集藍海的技術(shù)數(shù)據(jù),有什么實驗他們也會盡力完成?!?p>  “辛苦了?!?p>  達古伊打了個手勢,一共五位身穿黑色長袍,用兜帽掩蓋住面容的人在他身邊站成一排。

  他們整齊劃一地放下兜帽,讓自己的面容顯現(xiàn)出來。達古伊從身邊一個隨從的手中拿過一把鑲嵌著寶石的短刀,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身邊。

  那人也低下了頭,神情肅穆。達古伊抬起手,從那人的額頭上割下一縷短發(fā)。身邊的隨從用白布接過這縷短發(fā),將其倒在一個木盒中,并鄭重地扣上了鎖。

  達古伊依次為剩下的五人行完割發(fā)禮,直到最后一個木盒被交到李家人手中,五人才敢抬頭望向他們的新主人。

  割發(fā)禮是眷者在決定自己的去向時常用的一種禮儀。頂上一縷頭發(fā)代表著人的靈魂,靈魂在誰的手中,誰就是自己的主人。昨夜里,達古伊當著他們的面把存放著舊發(fā)的木盒燒掉了,代表著他們的靈魂重歸至高法庭,等待著至高命運做出最終的決定。

  五人在行禮后便走到了李家人身后,從這一刻起,他們和原先的主人再無瓜葛。

  “五位眷者,從現(xiàn)在開始是李家的了?!?p>  領(lǐng)頭的男人讓一個下屬帶他們?nèi)グ才藕玫淖∷?,五位眷者也乖乖領(lǐng)命,沒有回頭看原先的同伴一眼。

  “還真是薄情啊?!?p>  “你指什么?”

  “他們在和你們這些人共事幾年了?”

  “從他們十歲開始就被送到我的手下做事,最年輕的一個也有七年了?!?p>  “就是說啊?!鳖I(lǐng)頭人挑了挑眉,道:“共事了那么多年,他們居然對你這個主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說走就走。

  我學過一些觀察微表情的技術(shù),知道他們是真的不在乎你,沒有一點情緒波動?!?p>  “你不理解?”

  “我想聯(lián)邦人都很難理解?!?p>  “其實答案你已經(jīng)說出來了。”

  達古伊撓了撓自己的眉心,不耐煩道:“我是他們的主人,不是他們的上司?!?p>  領(lǐng)頭人拍起手來,做出一副浮夸的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得達古伊心里泛起一絲不可抑制的厭惡感。

  “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說?!?p>  領(lǐng)頭人微微彎下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其實,還真有件事。是我的主子讓我給您帶個話?!?p>  “什么?”

  “我家主子問你,對虎式的裝配有沒有興趣?!?p>  達古伊眼光一凝,雙手交替在腹部,手指不安分地敲動起來。

  “你們搞到虎式的裝備了?”

  領(lǐng)頭人知道這個天國人的心思已經(jīng)被自己勾動了,便直起身來繼續(xù)循循善誘道:“當然不是全部,藍海對虎式的資料保存太過完備,即使是參與研發(fā)的工作人員也只能接觸到很少一部分的數(shù)據(jù)。但技術(shù)部的人已經(jīng)根據(jù)泄露出來的數(shù)據(jù)掌握了一部分裝配核心技術(shù)?!?p>  領(lǐng)頭人將自己口袋中的筆記本交到達古伊手中。

  “事關(guān)重大,我只被授予了筆錄一部分資料的權(quán)限?!?p>  達古伊接過筆記本,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眼鏡戴上。他年輕時曾在天國的軍械庫工作過一段時間,在放棄這項工作后,也接觸過很多關(guān)于機甲的項目。

  因此他在很快地翻看了十幾頁后,就清楚地明白這份資料若是完整,對天國機甲的機甲研發(fā)的到底有多大的幫助。

  當然,這種技術(shù)的跨度單指在機甲的裝備上面,核心動力引擎的技術(shù)并不會因為接觸到了這種隱秘資料就有多大提升,但即使是這樣的技術(shù)跨越,對于整天呆在大造院的呆子來說,也足夠讓他們做夢都笑醒。

  “需要我們做什么?”

  達古伊沒有一口氣接受領(lǐng)頭人的資料,即使他知道這樣精密的文件很難作偽,但他更知道正在進行平等交易的雙方不會平白無故地給予另一方如此大的利益。

  若是條件超出了主子的承受范圍,甚至導致在將來的交易過程中己方處于弱勢地位,達古伊也明白自己背后的勢力會被壓榨得多慘,這樣的損失并不是簡單的機甲裝備上的提升可以彌補的。

  “我要借你們的蝠衛(wèi)一用。”

  “蝠衛(wèi)?”達古伊道,“我剛給了你們五位眷者?!?p>  “這其中沒有精神系的眷者吧?”

  “當然,精神系在我們國內(nèi)都很少見,即使是最低級的眷者也不是可以用來和我交易的?!?p>  “那就對了?!鳖I(lǐng)頭人無奈的聳了聳肩,“沒有精神系的眷者,他們在搜查方面的作用可能還不如我手下的普通小隊?!?p>  “搜查?你們要搜查什么?”

  “一件可能會影響我們之間長期交易的事情,畢竟您知道的?!鳖I(lǐng)頭人故意壓低了聲音,“檢察廳的人來了?!?p>  達古伊皺起了眉頭,舔了舔自己的牙齒——這是他緊張的標志,自然也映在了領(lǐng)頭人的眼里。

  “你們被發(fā)現(xiàn)了?”

  “還沒有。

  要是能在搜查廳之前找到那樣東西,那什么事都沒有,交易照常進行,而且至少在接下來的三年里,規(guī)模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我給你的數(shù)據(jù)也只是一點彩頭罷了,藍海全套的虎式數(shù)據(jù)我們都有辦法給你搞來。”

  “要是沒找到呢?”

  “要是沒找到……”領(lǐng)頭人低下頭,輕笑一聲。

  “各回各家吧,我李家要被砍一刀,說不定就要傷筋動骨。當然,交易終止,你們在地下的據(jù)點會被拔除幾個我也不得而知。”

  達古伊恢復了往常的淡然的表情,卻搖頭道:“現(xiàn)在不行,我手上的蝠衛(wèi)剛剛派出去。”

  “派出去了?”領(lǐng)頭人皺起眉頭,但他知道達古伊此人說一不二,不屑說謊,而且他并沒有對自己說謊的理由,問道:“為什么?”

  “這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情?!边_古伊面色一冷。

  領(lǐng)頭人心領(lǐng)神會,明白這個決定怕也不是達古伊自己能左右的,八成是更高位的人下達了命令,讓達古伊在地下搜索什么東西。

  “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也不強求?!鳖I(lǐng)頭人與達古伊輕聲作別,達古伊微微點頭,送走領(lǐng)頭人后,目光也幽深起來。

  他揮手示意身邊的一名士兵過來,問道:“對那個瘸子進行的審問怎么樣了,問出了什么?”

  “那個瘸子不抗打,很快就招了。但他把那架廢棄的機甲當作生意來做了,這幾天接觸過機甲的人屬實不少?!?p>  “那就一個一個找,寧殺錯不放過,就算做的聲勢再大也無妨,畢竟這件事涉及到機械之心,事關(guān)重大,也無法顧及所有了?!?p>  ……

  “目標在向吳成林的據(jù)點移動,預計后天下午兩點就能到達,請在此之前做好準備。”

  “收到。”

  鸚鵡倒在地上,口鼻溢血。他掙扎的想要看清面前站著的那個男人的樣貌,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通話結(jié)束,男人了下來。鸚鵡這才看到他的臉上套著一個黑色的布套,在兩眼處開了孔。

  “說實話,我一直很想戴這個頭套。小學的時候?qū)W校舉辦晚會,我就戴著這個頭套,為了裝得像一點還帶了把二手的蝴蝶刀。結(jié)果,呵呵,被老爹打了一頓不說,刀還被收了。那會爸媽不給我錢,我就去撿廢棄的袋子啊,塑料啊……攢了半年啊,才買到這么一把刀,然后就因為這事,啪一下,沒了。

  后來啊,我感覺撿廢品來錢太慢,就干了這行,想著總有機會名正言順地戴上這個頭套了,結(jié)果沒干兩年就被扔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戴個頭套真的搶兩個便利店,你們也只會覺得沒什么,甚至會想做這種事為什么還要遮遮掩掩的。”

  鸚鵡的頭痛的像是要裂開一樣,但他依然沒有放棄回想這個聲音到底是誰??伤荒芨械阶约旱难燮ぴ絹碓街?,像是要塌陷下來,腦中即使想到了幾個人,也不覺得他們的聲音有眼前這個男人的……玩世不恭。

  “想看?”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臉。

  鸚鵡點頭,他不覺得現(xiàn)在自己還有被欺騙的價值。

  男人摘下了頭套,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映入的眼中。他剛想驚呼出聲,一把尖銳的蝴蝶刀就刺入了他的咽喉。

  安覺新一手抓著他的頭發(fā),一手擰動刀柄,從咽喉里飆出來的血飛濺到了他的臉上。

  “忘了和你說,刀,后來我要回來了?!?p>  “徐生,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后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想過。小花和我都想過?!?p>  “所以,稍微描述一下吧?!?p>  “早上能吃面包,喝到咖啡?!?p>  “咖啡……是那個喝了能讓人提神的東西嗎?”

  “對。”

  “據(jù)說那是苦的。我不知道地上的人為什么喜歡喝苦的東西?!?p>  “我也不知道?!?p>  “小花應該不喜歡喝咖啡?!?p>  “那以后她吃面包,我喝咖啡?!?p>  “然后呢?別告訴我你想要的就只有那么點東西?!?p>  “我希望能和小花葬在干凈的公墓里。”

  “我真的不應該和你討論這個問題?!?p>  “為什么?”

  “晦氣。”

  陸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喘著粗氣。

  “事情還沒有辦成,就先別說以后會怎樣吧?!?p>  因為一旦搞不好,就沒有以后了。

  “多說點,好歹還能剩下個念想。要是現(xiàn)在我們都不說這個,等再過幾年,我怕是連想都不敢想?!?p>  徐生生硬地轉(zhuǎn)變了話題。

  “那支鋼筆,到底是怎么回事?!?p>  陸河朝路邊吐了口唾沫,繼續(xù)拖著疲憊的身體緊跟著徐生的腳步。

  “強子看了,和我的猜想一樣,那東西確實是高端的數(shù)字產(chǎn)品。強子雖然懂些機械知識但也不敢亂拆,要是裝不回去,或者筆里的數(shù)據(jù)有什么損失,我們這一趟就算是白忙活了?!?p>  “你要知道我們這么做,不只是坑了你的原組長,還是擺了李家人一道。你就不擔心出事后吳成林把你丟出去平息李家人的怒火?”

  “第一,李家人不會關(guān)心這種事。他們對手下的幫派的態(tài)度就像是養(yǎng)蠱,誰有本事從別人身上啃下一塊肉來,誰就有能耐。這些李家人都看在眼里,但他們不會對被剝削的幫派有任何補償,甚至會著重培養(yǎng)那些有能力的幫派。”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強子的父母以前在李家手下工作。不是在黑幫,是在上一級的正規(guī)公司,接觸過這類工作?!?p>  “然后呢?”

  “得罪了上級,死了。”

  “哦。”

  “再說第二點,也就是吳成林這個人。他是個很難控制的人,即使是李家這樣的龐然大物,要是不耗費大量的精力盯防他,也很難真正掌握這個人。我有一個穩(wěn)定的信息渠道,我從他們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吳成林可能時刻準備著洗白?!?p>  “洗白?”

  “這幾天我又從我的情報網(wǎng)里得到了不少關(guān)于他的消息。他確實傍上了一條比所有人都大的大腿,他和聯(lián)邦檢察廳有勾結(jié),一旦在地上混不下去了,他可以通過提供一些李家人的黑料獲得地上的生存機會。不要懷疑,曾經(jīng)有很多人這么做過,以吳成林的能力,我毫不懷疑他會給自己準備這樣一條后路?!?p>  目的地就在眼前,徐生和陸河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他們走進一家便利店,便利店里的老板睜開他滿是血絲的眼睛,看到陸河的面容后,他笑得干枯的皮膚擠在一起,堆積出層層難看的褶皺。

  老人開口,發(fā)出像玻璃間相互摩擦的尖利聲音:“來了啊?!?p>  “我把東西帶來了,要驗貨嗎?”陸河道。

  “嘿嘿,這我還是要看一下的,萬一你和我們頭兒玩意一手……那叫什么來著?”

  “圖窮匕見?!?p>  “對,就是這個。那里面那些跟著頭兒打拼了好幾年的小伙子不得把我打死?”

  老頭一邊保持著讓人反感的笑容,一邊靠近陸河。陸河保持著警戒,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對老頭做了一個到此為止的手勢。

  老頭停下了腳步,他也從徐生身上感受到了些許危險的意味,不敢繼續(xù)上前。陸河將懷里的鋼筆露出一角,并用手細致地拍遍了他身上的衣服——他穿著緊身的襯衫,這意味著除了懷里的這本書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老頭點了點頭,干笑著讓徐生和陸河在店里稍等,自己進去通報一聲。

  在老頭離開一段距離后,徐生問道:“你認識?”

  “要是在這里沒有什么線人,我怎么敢隨便投誠?吳成林雖然是個大氣的人,但把我們的身家性命全部放在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的性格上,這種冒險的事情我還是不會做的?!?p>  “我當然信任你?!?p>  徐生頓了頓,但他依然繼續(xù)開口:“但我覺得有點不太對?!?p>  “怎么了?”

  “動得太快了,這才幾分鐘我就聽到聲音了。而且人太多了,像是要把這里包圍一樣。”

  陸河一愣,他知道徐生的感官異于常人,因此毫不懷疑他的話。他跑到一窗戶邊上向外望,看到一群拿著木棍的面色兇厲的人從不遠處向這里走來。

  “這也是你安排的?”不知何時,徐生來到他的身后,問道。

  陸河沒有說話,他抿了抿嘴唇,拍著徐生的肩膀道:“跑吧?!?p>  他轉(zhuǎn)身說道:“那里面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沒有熟面孔,不是吳成林手下的人。“

  陸河眼中射出兇光,怒道:“恐怕不是吳成林的問題,那個老混蛋反了!”

  “他不怕到時候吳成林的清算?”

  “天知道……難道是李家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做的事情,給了他什么許諾,不然他不可能那么輕易背叛吳成林?!?p>  徐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他望向漸進的那群兇人,問道:“他們想殺我們?”

  “看樣子是差不離了?!?p>  “他們有幾個?”

  “喂喂,你想干什么?”陸河看著一臉平靜的徐生,忍不住皺起眉頭問道。

  “有幾個?”徐生重復了一遍,陸河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危機感。

  陸河深吸一口氣,按下心中的不耐,道:“十五個,可能還有后續(xù)?!?p>  “帶著槍嗎?”

  “沒有,但有人帶了刀。”

  徐生點了點頭,他將陸河推到店門口,指向右方道:“往那邊跑,跑到遇見第四個街道的時候左轉(zhuǎn),然后就一直跑,我會追上來的?!?p>  “喂,你真的……”陸河剛想說兩句,就看見徐生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短刀。那是從鸚鵡的口袋里收繳來的,徐生自己用了兩次后覺的很順手,就一直將它帶在身邊。

  陸河知道徐生心意已決,自己也勸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盡自己可能逃出生天。

  至于被人攆著跑的理由什么的,倒都是次要的了。在地下,沒有幾次不明不白地被人追殺的經(jīng)歷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出來混的。

  在陸河跑開后,徐生一手把玩著短刀,一邊聽著外面的人迫近的腳步聲。他盡量輕地靠近另一側(cè)的店門。

  “砰?!?p>  本就老舊不堪的店門被人踢了一腳,順理成章的倒下了,甚至連門框都被這勢大力沉的一腳踢出了些許裂痕。門倒下后,露出后面一張滿是橫肉的,還帶著兩道明顯傷疤的臉。

  然后,他就隨著門框一起倒下了,還保持著剛進門時的兇狠的表情。

  他的咽喉處,插著徐生的刀。

  后面的人還沒有看清,徐生便從他的咽喉處拔出了短刀,趁著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向后退了兩步,給自己留下了足夠的反應時間。

  被一刀貫喉的男子倒在后來的人面前,捂著咽喉,但無法阻止傷口處血液的不住噴涌。

  后面的幾個伙計即使再兇悍,再看到一個隊友已經(jīng)以這種慘狀倒下后,腦子也懵了一下,一下子不敢上前。

  但在理清楚現(xiàn)狀后,看著面前這個持刀的瘦削少年,伙計的血氣明顯被點燃了,同伴被殺的恨意和人多勢眾的信心交織在一起,激勵著他們向前。處在前面的幾個人人手一根最上端鍍了層鐵皮的木棍,對著徐生頭頂狠狠揮了下去。

  徐生一把拉住店內(nèi)一個矮小的柜臺,將其掀翻在地。他們本來就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大大出手,就算一方人多勢眾,由于空間有限也不可能一擁而上。而被徐生翻倒的柜臺對他們來說更是雪上加霜,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一沖在最前面的人冷笑一聲,跨了個大步站到了柜臺上。而徐生早有戒備,他手上刀光一閃,那人的腳踝處就濺起一片血花。一道極深的刀痕讓他腳下一軟,把握不住平衡摔了下來。

  徐生用左腳在他的腦袋還沒有落地前就踢了一記。那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巨大的痛楚讓他覺得自己的頭要裂開一樣,等真正著地后連手上的木棍都握不住。

  后面的人前仆后繼,已經(jīng)有兩三人學著前面那人的樣子站上了柜臺。徐生站穩(wěn)腳跟后又是一腳踢在柜臺上,上面的幾人一陣搖晃,從柜臺上倒地。趁著這個時機,徐生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木棍。他一手持棍,一手反手握著短刀。

  他舔了舔嘴唇,一股奇異的興奮感仿佛刺激著他全身的細胞。雖然現(xiàn)在徐生是弱勢的一方,但他反而希望眼前的敵人沖上來,讓自己有機會拋下所有沖殺一番。

  雖然有兩人倒地,但他們總歸是跟著吳成林拼殺了幾年的漢子,身上的煞氣不減反增。而徐生也沒有示弱,他揮動的木棍看似毫無章法,但總能找到敵人格擋的空隙,十幾招后,沖在最前面的幾人已經(jīng)滿頭是血,眼冒金星了。

  若是有人想和徐生近身一戰(zhàn),就免不了被他凌厲的刀光劃上兩記。徐生的短刀速度奇快又出奇不意,只要敵人由于疼痛動作出現(xiàn)些許停頓,就會被徐生抓住機會擊打頭部。

  徐生一路且戰(zhàn)且退,等退到門口時,他面前的敵人已經(jīng)倒下了一大半。且均是樣貌凄慘,有的手臂都被徐生一棍打折,身上的刀傷口還在向外汩汩流血。

  即使他們再被血氣所鼓動,也瞧出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軟柿子,一時不敢向前。

  徐生也沒有戀戰(zhàn),他一抹眼角的血水,便向街道另一側(cè)的樓房跑去。

  這條街上并沒有較高的住宅樓,大多數(shù)都適合這家便利店一樣的一層的低矮樓房,高度可能還不到三米。但樓房與樓房之間的間距不長,每棟之間頂多只有兩三米的距離。

  之間徐生將沾血的木棍拋在一邊,縱身躍起,雙手搭在屋檐上,青筋暴起,雙腳在墻面上用力一蹬,整個人像一只貍花貓一樣翻上了屋頂。他俯下身,就這么在屋頂上跑動起來。

  敵人呆立在一旁,直到有人喊了一聲:“追!”他們才像如夢初醒一般三三兩兩地追了上去。

  但看到徐生的跑動速度,大部分人心里都知道他們已經(jīng)追不上徐生了,因此追擊的速度不快。且他們也想到要是真的追上了徐生也未必是件好事,結(jié)果就是他們的態(tài)度也變得散漫起來。

  徐生沒有心思去了解這些人的彎彎腸子,弓著腰在樓與樓之間飛躍,很快就看到了陸河,還有他身后緊跟著的幾個追擊者。

  陸河聽著身后的腳步聲,一咬牙,跑到了一家廢棄的木屋子里。其中一個追擊者看清楚了陸河的臉色,知道他堅持不了多久了,毫無猶豫地跟著他追近了屋里

  徐生面色一沉,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身上和修行時一樣散發(fā)出了淡淡的血氣。眼見著陸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快要被身后一個人追上。徐生的速度也再次提升,如同在追擊獵物的獵豹一樣,在瞬息間來到了陸河和追擊者的頭頂。

  “砰!”

  木屋的屋頂是由幾根老舊的木頭組成的,原來呆在這里的人家就是因為屋子過于老舊,難以防水才搬走的。屋頂本來被徐生踐踏過就搖搖欲墜了,徐生還故意用力向下一躍,老舊的木頭就此斷裂,揚起一陣帶著霉味的灰塵。

  徐生恰好落在兩人之間,在灰塵中寒光一閃。而追擊者也不是常人,面對徐生這一刀他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一腳踏出穩(wěn)住身形,上半身向后仰,若是徐生砍向他的喉嚨,這一刀只能落空。

  但這一刀并沒有按他預計的軌道揮動,而是在離他咽喉還有一大段距離時轉(zhuǎn)向,刺穿了他握著木棍的右手。

  一道得手,徐生松開了握著短刀的手,借著向前的慣性反身用雙臂環(huán)抱住了追擊者的喉嚨。

  追擊者準備好的攻擊手段一點都沒有施展的空間,只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從脖子處傳來。他以往也不是沒有被人鎖喉過,但他憑著自己的體格總能反制對手,但徐生手臂上的怪力讓他幾乎沒有思考反制手段的空間。

  而徐生也不打算給他慢慢窒息而死的機會。

  他一邊收緊環(huán)抱著追擊者脖子的手臂,一邊緩緩搭上了他的頭顱,五指嵌入他的頭皮。

  從一旁的水灘倒影里,已經(jīng)喘不過氣來的追擊者看到了徐生的臉。

  沒有兇狠,力竭的樣子,徐生看起來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這樣的事像是已經(jīng)被他做了無數(shù)遍。

  不知為何,追擊者的內(nèi)心泛起一絲酸澀。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后悔,還是恐懼。

  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骨裂的聲音。

  咔嚓。

  追擊者的腦袋被徐生擰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重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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