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穿越?重生?
紀然曾經與他人有過婚約一事,楊言是知曉的。
但是在上一世里,與紀然定了娃娃親的那個男子,因為年紀輕輕就流連青樓而導致身子不濟,在前幾年就已經沒了。
當時自己還不知道這件事,是后來紀老爺有一次喝酒喝多了,無意間透露出來的。
楊言的眼皮微微抬起,眼神中藏著些許疑惑——已經不存在了的婚約,這時候拿出來說,是為什么?
郝俊朗的動作幾乎是與楊言同步。
只是,令楊言奇怪的是,不知道婚約一事的郝俊朗應當會比自己多一分震驚,可是郝俊朗卻同自己一樣,眼中只有疑惑。
“前些日子,老夫那兄弟派人千里迢迢送了信來。說他家小兒從軍歸來,邀請老夫前往柳州城一聚,順便商討一下小女與他家小兒的婚事。”紀老爺似是說得口干,又端著建盞飲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潤了潤嗓子,這才繼續(xù)說道,“所以,郝賢侄啊。非是老夫不愿允諾你與小女的這樁婚事。只因,人生在世,須得一諾千金。老夫與人有約在前,自是不能毀了這樁約定。還請郝賢侄見諒?!?p> 紀老爺聲色平靜地將此事說了出來,倒也算是保留了郝家公子的面子,也更是給自己博得了一個重諾的好名聲。
此番理由一出,郝俊朗又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苦笑一聲,黯然退回了座位上。這段小插曲也就到了一段落,也沒有人再提起方才要給楊言說親一事,皆大歡喜。
紀老爺也松了一口氣,卻見楊言好似愣住了一般,還站在堂中。身姿挺拔,宛若勁松。
“阿言,你怎么還站在那兒呢?快坐下來,好好喝口茶,歇一歇?!奔o老爺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親自把楊言拉到了座位上,還小聲說道,“方才,你辛苦了?!?p> 楊言機械地點了點頭,面上毫無表情。
紀老爺還以為他是累著了,便沒有再跟他說話。而是囑咐了一邊的侍女好生伺候,才回了原位。
侍女為楊言遞上了一盞清茶,楊言看也不看就拿在了手里。
侍女見此,嚇得心頭一慌。
這茶盞怎么說也是有些微燙的。
這位解元郎就這么把它拿在手里,還拿著最燙的地方,這要是把這位爺給燙著了,自己可是要挨罰的。
楊言此刻卻沒有心情考慮那么多。他神色凝重地看向神色同樣不佳的郝俊朗,眸色越發(fā)晦暗,心中也仿佛有巨浪奔涌一般,心神不寧。
這一切,都要源自于紀老爺說完紀然那娃娃親對象“從軍歸來”、邀請紀老爺前去柳州城一聚之后,郝俊朗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說起。
即使郝俊朗的那句話輕若無聲,可就站在郝俊朗身邊的楊言卻將那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郝俊朗當時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怎么可能?!”。
對,怎么可能呢?
一個在兩、三年前就該死了的人,為什么會突然變成了從軍歸來的人,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柳州城呢?
是重活一世之后,因為自己的變化,所以導致了其他人的人生也發(fā)生了變化嗎?
可就算是其他人的人生發(fā)生了變化,作為遠在建州城的郝俊朗,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紀然有了婚約一事。不然,他又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向紀伯伯提親?
而且,就算郝俊朗對紀然有婚約一事感到驚訝,也應該在紀伯伯前面說到“若為女孩,則定下婚約”幾句話的時候就該有所反應。而不是在說到“從軍歸來”幾句話后,如此后知后覺地驚嘆一句“怎么可能”。
這里面,一定出了問題。
楊言緊緊握著手中的茶盞。
茶盞中滾燙的茶水將那股灼熱透過了紫砂杯壁,毫無保留地傳到了楊言的手心里,把白生生的手心燙得通紅。
可楊言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因為,他發(fā)現了一件令他惶恐、且令人驚駭的事情。
楊言的視線穿過人來人往的正堂,直直地凝在了郝俊朗悲喜不明的臉上。
這件事情,加上郝俊朗之前與上一世明顯不符的行為,總結出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郝俊朗也重生了。
此刻的郝俊朗,正心不在焉地搖著扇子,對自己方才十分感興趣的茶也失去了興趣。這與方才那副風流倜儻的樣子,簡直是不啻天淵之別。
郝家老爺以為他這是為了自己的提親失敗而失落不已,便十分沉重地拍了拍郝俊朗的肩膀,說道:“兒啊,你倒不必為此憂傷。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這紀府里的一枝花呢?”
郝俊朗的神色依舊深沉,眼神里也滿滿地透著失落。他無力地搖著扇子,垂頭喪氣地說道:“父親,你不懂……”
郝家老爺見自家兒子這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不已。也不由想到了當初自己年輕時候,也曾為了一份真摯的感情而痛不欲生的過往。
往事不必再提,可他這兒子,卻隨了他,是個情種。
同是重情念舊之人,郝家老爺也知道,自己勸是勸不開的,只能讓這年輕人自己琢磨。琢磨透了,想開了,這才是真的放過自己了。
于是,郝家老爺只好又重重地拍了拍郝俊朗的肩膀,卻不再開口了。
其實,郝家老爺是不會懂的。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自家兒子在被自己拍了手臂之后,身體里的靈魂就已經換成了上一世的靈魂了。
所以,郝俊朗在那個時候,才會反應了好久,最后說出了那句震驚四座的話。
郝俊朗自己也很震驚。
明明,他只是在泛舟游湖而已。誰知一陣狂風刮過,輕舟猛晃,把自己給甩進了湖里。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自己在嗆了好幾口水后便失去了知覺,哪知自己再醒來,眼前的場景竟就換了天!
而眼前這令人熟悉的場景讓郝俊朗一下就記起來,這時候,正是那奸相楊言剛剛得了鄉(xiāng)試頭名,成為了解元郎的那天。
郝俊朗在椅子上呆坐了好久,才接受了自己突然變小、而這奸相楊言還活著的事實。
但他很快又想到,若真是如此,那紀然此時一定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