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鄒老板說路嘉怡有跟我復婚的意思,我不禁啞然失笑。我跟鄒老板說,你和路嘉怡做生意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們能不能談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那也是你們之間的事,我絕不可能參與其中。至于一起吃飯,那就完全不必了。鄒老板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話。也許他以為我在裝腔作勢,好讓路嘉怡得到一個好價格。我也不想做什么解釋了。
路嘉怡回重慶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了,沒有聽她說要走的意思,她也基本上不跟我聯(lián)系。只是昨天她打電話給我,讓我陪她去南濱路走一走,我婉言謝絕了,她也沒說什么。我對路嘉怡沒有深仇大恨,時過境遷,我早就已經(jīng)淡然了。我甚至沒有心情去回想過去的事情。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共同的話題。生活就是必然有很多人跟你漸行漸遠。
馬思遠從酒店搬回家了。不是馬思遠沒有去處,是萬老師以寬廣的胸懷接納了馬思遠的浪子回頭。我陪著老馬回家。今天是星期六。
馬思遠:“我還是浪子。”
小萬笑笑:“老浪子。”
馬思遠:“老浪子也是浪子。”
小萬:“是浪子也老了?!?p> 我們都哈哈大笑。
馬思遠:“你直接就說壞人變老了嘛?!?p> 小萬有點不屑:“你算什么壞人?你還差得遠?!?p> 馬思遠:“臥槽!這話說得有水平,像我老婆說的!”
小萬:“打?。∥也皇悄憷掀?,我們離婚了?!?p> 馬思遠:“那我是客人咯?”
小萬:“你當然是客人?!?p> 馬思遠:“萬老師,弄幾個菜,我跟老崔喝一杯。”
這種情況下,我也不好推辭。喝酒的時候,老馬說有人說唐朝是中國文化的一次出走,但是我覺得幾千年歷史只出走一次是遠遠不夠的。就是出走少了,這個民族的文化才那么僵硬死板。
小萬:“老馬,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出走,這里永遠是你的家?!?p> 馬思遠端起酒杯:“謝謝你。敬你一個。”
小萬的話讓我很感動,我的腦海里突然掠過路嘉怡的樣子。
我端起酒杯:“萬老師,我也敬你一個?!?p> 馬思遠:“萬老師,你這話說得太煽情了。不要這么煽情好不好?人生的意義就在于出走。沒有出走就沒有真正的人生?!?p> 小萬:“流平,你覺得呢?”
我說:“我沒有老馬想得那么深遠,還需要琢磨一下?!?p> 小萬:“我們已經(jīng)無法再擁有一個唐朝了。”
聽了這話,馬思遠一口喝下了半杯白酒,任憑白酒在胸中燃燒,不吃一口菜。
在回去的路上,陸無雙給我發(fā)來信息:老頭,晚上回家吃飯,我做了好吃的喲。我不禁自己笑了,覺得這嘈雜的世界變得十分美好動人。番茄炒雞蛋,排骨燉湯,麻婆豆腐,蒜泥黃瓜,這些在我看來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了。
菜端上來之后,陸無雙拿出一瓶果酒,包裝很好看。
我說:“今天是什么日子呀,還有酒?”
陸無雙打開包裝,把酒倒上:“我媽快遞過來的?!?p> 非常好喝的果酒。
我問:“你媽媽還喝酒?”
陸無雙說:“我媽喝酒,還要抽煙,還要打麻將。你笑什么?”
我說沒什么呀,煙還是少抽一點啦,對身體不好。陸無雙說那你怎么還抽?
我說:“我現(xiàn)在盡量在少抽。你沒發(fā)現(xiàn)我回來之后一支煙都沒有抽嗎?”
陸無雙:“發(fā)現(xiàn)啦!”
吃完飯,我和陸無雙出去散步。
我問:“你媽媽今天沒有跟你視頻?”
陸無雙:“下午就視頻了,她晚上有個牌局?!?p> 陸無雙說到視頻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我知道她媽媽一定是又催她回湖南了。我牽著她的手,繼續(xù)往前走。我想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我說:“丫頭,我們明天去吃火鍋,好不好?”
陸無雙:“不好?!?p> 我問為什么呀?陸無雙說她就想在家里吃。說著,她把我的手更緊緊的抓住。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陸無雙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jīng)在開始跟我告別了。
我說:“好好好,就在家里吃?!?p> 第二天一早陸無雙就起來了。
我說:“丫頭,你干嘛?”
陸無雙:“我去買菜呀。我一會兒給你帶早點回來?!?p> 陸無雙出門之后,我點上一支煙。床頭有陸無雙的照片,我久久地凝視著照片里的陸無雙,百感交集,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
一個小時之后,陸無雙回來了。
我說:“丫頭,買這么多菜呀?”
陸無雙:“老頭,夠我們吃一天啦。”
整整一天,我們沒有出過門。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公司。以前我們快到公司的時候都是分頭走,可是今天陸無雙毫不顧忌這些,和我一起走進公司大門。
陸無雙:“老---板老頭再見----”
陸無雙對我笑笑,去了她的辦公室。我到我的辦公室不久,路嘉怡就來了。
路嘉怡開門見山:“崔流平,你跟鄒老板是老熟人?。俊?p> 我點點頭:“是啊,怎么了?”
路嘉怡在沙發(fā)上坐下:“我就直截了當?shù)恼f吧。我跟鄒老板在談一個項目,你知道的。他希望我給他一個最優(yōu)惠的價格?!?p>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p> 路嘉怡:“你還沒聽他的條件呢。他說,如果我答應他最優(yōu)惠的價格,他愿意給你三十萬的傭金?!?p> 我不假思索地拒絕了:“我不摻和你們的生意?!?p> 路嘉怡:“其實鄒老板是想討我的好。我們畢竟曾經(jīng)是夫妻嘛。你說呢?”
說實話,我希望路嘉怡現(xiàn)在就離開。我實在是不愿意跟她說這些,包括生意。
我說:“你跟鄒老板說,我不稀罕那三十萬,他用不著討誰的好。生意就是生意?!?p> 路嘉怡:“你這么嚴肅干嘛?對了,我聽說你曾經(jīng)沖冠一怒為紅顏?”
我說:“我只是潑了一杯酒在那個人的臉上而已。還有什么事嗎?我很忙?!?p> 路嘉怡沒有想走的意思,點上一支煙,環(huán)視著我的辦公室。
路嘉怡:“你的辦公室應該裝修一下啦?!?p> 我沒有理會她。
路嘉怡:“生意不好做吧?”
我說:“現(xiàn)如今哪樣事情好做?”
路嘉怡笑笑:“那要看誰做啦。”
我真希望這個時候有誰給我打電話,哪怕是銀行問我要不要貸款的電話也行。
路嘉怡:“我可以給鄒老板最優(yōu)惠的價格,我可以讓他給你兩百萬傭金?!?p> 我想起鄒老板說的路嘉怡有復婚意思的話了。
我說:“不必了。我還吃得起飯?!?p> 路嘉怡:“你考慮一下。”
我說:“不用考慮了?!?p> 路嘉怡:“鄒老板說了,你的生意做得很辛苦?!?p> 我說:“辛苦是我的辛苦。”
我站起來朝外走,實在是不想再說了。
路嘉怡:“你去哪兒?”
“上廁所!”
路嘉怡:“崔流平,我想跟你復婚。”
我扭頭看了看她:“我不想。”
路嘉怡:“你再考慮一下。我有足夠的時間?!?p> 晚上陸無雙的同事過生日,她就跟她們一起出去吃飯了。她本來不想去,我想跟李峰喝酒聊一些事,于是就勸她去了。我答應她十點鐘之前回家。
晚上六點半我就跟李峰開始喝酒了。地點當然還是在杜四娘那里。我發(fā)現(xiàn)今天杜四娘穿得很得體,還化了淡妝,比以前好看很多。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今天的顧客也比平常多。
李峰:“路嘉怡想復婚?”
我說她是這么說的,還有復婚籌碼。李峰笑笑,吃菜喝酒。
我問:“你怎么看,元芳?”
李峰:“有資金注入,聽上去不錯。問題在于,資本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幫你解決問題了嗎?”
我笑笑,喝酒。我突然覺得,喝酒聊這種事情很無聊。我壓根兒就不想復婚,從任何角度來說我都不想,所以還有什么可聊的?而且,用錢來作為復婚的籌碼,在我看來就更有點扯蛋了,甚至有些荒謬。
我說:“所有的問題都只能自己解決。”
我們碰杯。
李峰:“我們這個年齡了,大可不必強迫自己做不樂意的事情。時間就像白駒過隙,沒多少好日子了。”
李峰好像有些感慨,也有些沮喪。他扭頭看了看杜四娘。
李峰:“你今天不喊我吃酒,我也會喊你吃酒。我剛剛從蘇州回來。以后-----以后再也用不著兩地奔跑了?!?p> 雖然我不看好他們天長地久,但我還是有點吃驚。
李峰說張佩芝有了新歡,他是從她的手機上發(fā)現(xiàn)的。
我說:“臥槽!你還看人家手機???”
李峰:“不是。手機上自動顯現(xiàn)出來的,她當時在衛(wèi)生間?!?p> 李峰說手機上有幾條信息,他隨便瞟了一眼,便看見一些很不文雅的字句。過來人誰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信息量很大嘛。還用去猜測嗎?
我喝酒,看著別處。我不忍心看到李峰傷心欲絕的樣子。他說過,張佩芝是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以下是李峰跟張佩芝的對話,我只是做了記錄:
李峰: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張佩芝(沉默良久):就是那個意思。
李峰:為什么?
張佩芝:不為什么。我無法忍受你兩三個月才來一次蘇州。
李峰(長時間停頓):好。理解。
張佩芝:阿峰,我跟他只是逢場作戲,我最愛的男人是你。
李峰:謝謝。
張佩芝(哭泣):阿峰,你不知道我有多難熬,我有多苦---
李峰:就那么熬不住嗎?
張佩芝:原諒我,我馬上把他拉黑-----
李峰:不必了。他是本地人?
張佩芝:離我家三站路。
李峰:所以拉黑沒有意義。
張佩芝:阿峰,我們很相愛,其他的都不重要。難道不是嗎?你說話呀!你不說話我很難受---
李峰(默默流淚)-----
張佩芝:生活就是這樣。阿峰,我們要看開些。我愛你,這就足夠了。我不會去喜歡別的男人。相信我。
李峰:說好的都不算了嗎?
張佩芝(許久不說話)-----
李峰:我走了。
張佩芝(一把抱住他):阿峰,我不想失去你,永遠都不想失去你。阿峰,我真的很愛你----
李峰:你已經(jīng)失去我了。
張佩芝:好,好。你這次來,狀態(tài)明顯很差,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還在發(fā)信息,可不可以解釋一下?
李峰(沉默)-----
張佩芝:但是我沒有追問你一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愿意哪怕問一句。我能夠理解,雖然我很痛苦傷心,但是我理解男人。你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女人呢?我又不能嫁給你,你干嘛這么叫真???
李峰(虛弱無力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工作很累。
張佩芝:阿峰,我們在一起那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
李峰和張佩芝的對話遠遠不止這些。出于對朋友隱私的尊重,我只能記錄到這里。李峰說他異常痛苦,他不敢想象張佩芝跟那個只有三站路距離的男人在一起的情形。只要一想起這個,他就肝腸寸斷,流淚不止。
我問:“后來呢?”
李峰:“你想,我還能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去蘇州了嗎?”
李峰說,他把張佩芝給他買的價值不菲的鞋子留在了酒店,搭乘第二天的航班回重慶了。
李峰:“對我來說,重慶離蘇州太遠了?!?p> 李峰一口氣喝完了一瓶啤酒,長嘆一聲。我也為之唏噓不已。一對戀人就這樣分手離別了,所謂情比金堅也只是一種比喻罷了。
李峰:“她天天給我發(fā)信息,我沒有心情回復。人生總是充滿離別的。”
我本來想問他為什么不拉黑張佩芝?但是話到嘴邊,我又咽回去了。那樣問很不地道,也很殘忍,更沒必要。
這時,杜四娘走過來,很自然地坐在李峰身邊。
杜四娘:“又在講張佩芝的故事?。俊?p> 我看了看杜四娘。
李峰:“所謂故事,就是過去的事?!?p> 杜四娘:“我再去給你們煮幾瓶啤酒?!?p> 我說:“不用了四娘,我該回去了?!?p> 李峰懂我,點點頭:“你先回去吧,我再喝一會兒?!?p> 我到家的時候,陸無雙已經(jīng)在看美劇了。她朝我撲過來,身體吊在我身上。
陸無雙:“還差五分鐘就十點啦,我以為老頭不回家了!”
我笑笑:“怎么會呢丫頭?”
陸無雙:“就是以為嘛,就是以為嘛?!?p> 我看到陸無雙的眼睛有些晶瑩閃爍,連忙緊緊的抱住她:“不會的丫頭,永遠都不會的。怎么啦?”
陸無雙揩了揩眼睛:“沒什么呀。”
陸無雙給我放好了洗澡水。我坐在浴缸里,抽著煙,讓溫暖的水浸泡著我的全身。我閉上眼睛,心中無比幸福。
第二天早上,我剛剛走進辦公室,李峰居然打電話來說他在樓下,有事跟我說。不一會兒他就到了。我猜可能跟杜四娘有關系。果然,我沒有猜錯。
李峰:“老崔,我想跟杜四娘結(jié)婚?!?p> 我故作驚訝:“真的?”
李峰:“是真的。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很冷靜?!?p> 我們在沙發(fā)上坐下,各自點上一支煙。
我說:“我贊成所有有愛情的婚姻?!?p> 李峰:“杜四娘其實就叫杜四鳳?!?p> “四鳳?好名字?!蔽疑钗豢跓?。
李峰:“她其實是中專畢業(yè),學建筑的。”
我說:“學歷不重要。”
李峰有點興奮:“老崔,你知不知道她女兒讀書有多厲害?說出來嚇你一跳!”
“???”
李峰:“她女兒高中畢業(yè)就被斯坦福大學錄取了!”
我說:“確實嚇我一跳!天才!”
李峰:“確實是天才!你想,四娘一天到黑忙著做生意,她老爸是個賭棍,還是出老千的賭棍,跟她媽媽還離了婚,根本沒人管她呀!哈哈,她就斯坦福了!”
我說:“沒人管才斯坦福,有人管就國內(nèi)三本了?!?p> 我們感嘆之余,對國內(nèi)教育表達了種種憂慮。談到最后,也只能搖頭嘆息。
我問:“你想跟四娘結(jié)婚,跟斯坦福沒有關系吧?”
李峰:“一開始沒有任何關系?,F(xiàn)在斯坦福成了催化劑了?!?p> “沈茹蕓呢?”
李峰陷入沉默。我望著虛空。
李峰:“前幾天,沈茹蕓買了一件呢子大衣送給我,說我穿長一點的衣服好看些?!?p> “沒錯?!?p> 李峰:“可是她不可能離婚。我想靠岸了。”
我問:“怎么跟她解釋?”
李峰:“沒有想好。她是有老公的。”
怎么解釋是李峰的事,我不想動這個腦筋。李峰總是能夠讓女人心平氣和地接受他的解釋。
李峰站起來:“我回公司了?!?p> 我送他到門口。
李峰:“對了,你不用擔心劉珊珊了。她好像跟我的副總關系良好,有說有笑有床局?!?p> 我笑笑:“那就好。”
快到中午的時候,陸無雙給我發(fā)信息說想吃麥當勞了。于是我們買了麥當勞去江邊,坐在車上吃。
陸無雙:“老頭,以后你還會不會喜歡吃麥當勞呀?”
我心一緊:“以后?”
陸無雙:“是啊,是以后啊。”
我看著陸無雙,她也看著我,她的眼睛里有一種我深深為之著迷的東西。我心里一陣陣的痛。
我說:“丫頭,別嚇我?!?p> 陸無雙依靠在我胸前,喂我薯條。我含著薯條,沒有嚼。
陸無雙:“老頭,那個《玩偶之家》你最好不要引進。”
《玩偶之家》是易卜生的名劇,在中國有很高的知名度。前幾天有個BJ的朋友給我推薦了這個劇。BJ有劇團排演了這個戲,據(jù)他說效果很不錯。我就準備把這個戲引進到重慶來。畢竟是世界名劇,應該有觀眾的。重慶應該經(jīng)常有經(jīng)典名劇上演,這樣他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戲劇。
陸無雙:“一個十九世紀的戲,不一定能引起當代人的共鳴。”
我問:“你看不看?”
陸無雙:“我敢說,現(xiàn)場一定會有哄笑聲,但是易卜生不是一個有幽默感的劇作家。老頭,時代不一樣了?!?p> 我承認陸無雙說得有道理,但是我們這一代人對《玩偶之家》是有情結(jié)的?!锻媾贾摇吩?jīng)如雷貫耳,聲名顯赫。
陸無雙:“現(xiàn)在的人不斷在出走。女性主義的理論思想在大學里很有市場,娜拉早就不是她們心目中的英雄啦?!?p> 聽著陸無雙的話,我的腦海里卻在想象著。在我的想象中,娜拉變成了陸無雙。陸無雙無視丈夫的請求,也不顧三個孩子,毅然離家出走。那么,陸無雙會遇到一個什么樣的丈夫呢?我心里又是一陣一陣的難受。
陸無雙:“老頭兒?老頭兒?你在想什么呀?”
我回過神來:“我找時間再看看劇本,都是二十多年前看過了,基本上都記不清楚了。”
陸無雙:“如果導演對劇本做一些調(diào)整,也許會好些?!?p> 我說:“不曉得有沒有調(diào)整-----”
我突然覺得為什么不去BJ到現(xiàn)場看看演出效果呢?以我的審美判斷力,是能夠看得出究竟的。
我說:“丫頭,我們?nèi)J看看吧?!?p> 陸無雙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說:“吃完我們就直接去機場,晚上看戲,明天就回來。車就停在機場?!?p> 在飛機上,陸無雙靠著我睡著了。傍晚時分,我們下了飛機,打車直奔劇場。在我上大學的那個年代,外國戲劇除了莎士比亞,大概就只知道易卜生了,或者說最熟悉易卜生了。我甚至有些激動地走進了劇場。
我問陸無雙餓不餓?
陸無雙:“減肥?!?p> 我說:“還有十分鐘,我去買點吃的?!?p> 陸無雙拉住我:“不用啦,真的一點都不餓?!?p> 上座率不錯。我們坐在第十二排,是我那個朋友給我的票,他也已經(jīng)幫我預訂好酒店房間了。戲演到一半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陸無雙似乎睡著了,頭輕輕倚著我。我想叫醒她,但是又希望她多休息一會兒。
這時候,觀眾席里發(fā)出了哄笑聲。
陸無雙驚醒了:“???演完了?”
我輕聲說:“還沒有。觀眾笑了?!?p> 陸無雙悄悄擰了一下我的胳膊,意思是“我沒說錯吧”。我輕輕拿住她的手,用贊許的眼神看了看她。
盡管中途有不少的觀眾離去,但留下來的觀眾還是起立對演出報以了熱烈的掌聲。
陸無雙一邊鼓掌一邊輕聲地:“你看看觀眾?!?p> 我環(huán)視了一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
陸無雙:“大都是你這個年齡的觀眾,嘿嘿?!?p> 我“哼”了一聲,表示抗議。陸無雙笑著推我往外走。
我們在酒店附近吃涮羊肉。
“怎么睡著啦?”
陸無雙:“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我問:“看不下去了?”
陸無雙笑笑:“有點兒,嘿嘿。”
我說:“總的來說我覺得還可以。演員不錯?!?p> 陸無雙:“導演好像沒有什么調(diào)整?!?p> 我說:“忠實于原著嘛?!?p> 我知道陸無雙是不希望我引進這個戲的,但是我覺得年齡大一點的觀眾也是觀眾,他們也會進劇場的。畢竟是經(jīng)典劇目,有它的審美價值。
“丫頭怎么不大吃呀?”
陸無雙:“減肥?!?p> 我說:“你哪里胖嘛?我覺得挺好的。”
陸無雙捶了我一下:“就希望人家長胖!”
陸無雙說她不喜歡BJ,所以我們第二天在酒店吃了早餐,哪里都沒去,就直接去了機場。下午兩三點鐘,我們回到重慶。去停車場取了車,我把陸無雙送回家,讓她好好休息。陸無雙說她睡一會兒去買菜,叫我晚上回家吃飯。
我問:“不是要減肥嗎?”
陸無雙:“在家里我就愿意吃。”
我剛剛走進辦公室,就接到路嘉怡的信息,問我考慮得怎么樣了?我隨即回了一句:不考慮。我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我在想要不要引進《玩偶之家》呢?這個挪威劇作家的作品真的就沒人看了嗎?
路嘉怡又發(fā)來信息:你真的不考慮嗎?鄒老板已經(jīng)答應了。
我過了五分鐘回復她: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