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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的前世今生

第二十章

武松的前世今生 重慶押司 8339 2021-08-21 16:04:58

  李峰告訴我,他現(xiàn)在跟那個體制內(nèi)的藝術(shù)家走得很近。我問走得有多近,他笑了笑說能不能讓他含蓄一點?

  我說:“你喜歡二胡?”

  李峰說:“我小時候拉過二胡?!?p>  我和李峰在江邊喝茶。我看著滾滾長江水,就想起了跟陸無雙一起坐船橫渡長江去張飛廟看燈會的情形。從云陽回來之后,我跟陸無雙的關(guān)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在私底下,她再也沒有喊過我“崔總”,很多時候是沒有稱呼的,有時候會突然叫我“老頭兒”。我表示不樂意這個稱呼,可她說“就要喊,就要喊”,我也只能一笑置之,也會答應(yīng)。在公眾場合下,陸無雙從來不會表現(xiàn)出她跟我的關(guān)系很親密,非常明白事理。有一次不知道因為什么事,我心情不大好,情緒有些失控,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批評了她。陸無雙表現(xiàn)得特別克制,點點頭,表示接受批評。其實當(dāng)時我可能是因為要讓別人知道,盡管我很欣賞陸無雙,但是我仍然可以批評她,那么你們就更應(yīng)該注意了。當(dāng)天中午,我在走廊上碰到從食堂出來的陸無雙。我笑笑,說吃完啦。陸無雙“嗯”了一聲

  我問:“怎么啦?”

  陸無雙勉強笑笑:“沒什么呀----”

  我說:“你好像沒有吃飯吧?”

  陸無雙:“就是沒吃。哼,當(dāng)眾對我發(fā)火!”

  陸無雙的眼睛有些濕潤,可能再多說一句眼淚就掉下來了。我這才意識到我當(dāng)眾批評她是多么的弄巧成拙。我想解釋,可是陸無雙已經(jīng)朝前走了。這個時候有人從食堂出來,向我打招呼。我只好悻悻地去了食堂。我心不在焉地吃著飯,給陸無雙發(fā)信息,問她在做什么。陸無雙回信息說正在看高更的傳記。我無聲地笑了笑,知道丫頭不生我的氣了。

  李峰:“你笑什么?”

  我拿起茶碗喝茶,掩飾我的走神:“沒什么,我也拉過二胡。”

  李峰說他跟二胡很早以前就認識,那個時候他們各自剛剛結(jié)婚沒幾年。我打斷他,別二胡二胡的叫,說名字,說不定我知道。李峰說她叫沈茹蕓。我居然真的聽說過這個人,很不錯的二胡演奏家呀!好像上過春晚吧?那什么《二泉映月》?李峰說上什么春晚啊,人家都是去歐美演出,前不久才從比利時回來。

  我問:“你們很早就認識?”

  李峰點點頭:“只是認識,當(dāng)時住在同一條街嘛,上小學(xué)的時候經(jīng)常碰到。我到外地上大學(xué),她好像就搬走了。說真的,當(dāng)時對她沒什么感覺?!?p>  我說:“現(xiàn)在有感覺了?”

  李峰沉默不語,點上一支煙,似乎顯得很凝重。

  我叫他有話直說。

  李峰慢條斯理地:“生活就是這樣?!?p>  這幾乎是所有問題的標準答案。

  李峰認真地:“我愛蘇州,但畢竟相隔遙遠?!?p>  對于李峰的生活,我沒有權(quán)力去評判。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quán)力。李峰心里很苦,他實在是喜歡蘇州。他對愛情的追求其實是很古典的。他認為一輩子一心一意愛一個人是幸福的。他說,如果蘇州能夠嫁給他,他會用畢生的精力去愛她。但是現(xiàn)實生活往往不盡如人意。他說,蘇州有老公,有兒子,工作穩(wěn)定,在當(dāng)?shù)厣鐣P(guān)系廣泛,老公也很疼她。她不可能孤身一人跑到重慶來嫁給他。李峰說他完全理解蘇州,沒有一絲埋怨。

  李峰突然一笑:“有點像你跟劉珊珊?!?p>  如果李峰不提到劉珊珊,我?guī)缀醵及阉恕?p>  我說:“怎么能跟你和蘇州相提并論?你跟蘇州的故事可以寫成《廊橋遺夢》的。我跟劉珊珊最多也就是《小城之春》,來了,走了,什么也沒發(fā)生,只有云彩在天上?!?p>  我是在故意淡化我跟劉珊珊的關(guān)系。一個時期以來,我很少跟劉珊珊說話,也幾乎沒有想起她。劉珊珊也很懂事,通情達理,基本上不再到我的辦公室來了,有什么事情她就打電話。我也不想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李峰:“怎么,跟劉珊珊鬧矛盾了?”

  我說:“劉珊珊永遠不會跟人鬧矛盾。她是一個好女人。”

  我說得輕描淡寫,沒有一絲情感的因素。李峰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沒有多問。我現(xiàn)在也不想跟他說陸無雙,因為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李峰問我小說寫得怎么樣了?我說還算順利。李峰問我會不會把武松寫死?我說不知道,我想把他寫死,但是怎么個死法還沒想好。武松會怎么死呢?一個英雄會怎么死?

  那個喜劇終于在重慶上演了,但是效果一般。由于云陽秦總的大力協(xié)助,我的公司總算是沒有虧損。我有些郁悶,我搞了這么多年的商演,現(xiàn)在越來越不明白現(xiàn)在的觀眾到底喜歡看什么。也許他們什么都不喜歡看。生活的壓力太大,人們已經(jīng)失去了笑的能力,失去了穿透現(xiàn)實生活迷霧的能力?,F(xiàn)如今什么樣的演出才能夠激起人們的興趣呢?看演出也許不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人們的生活是由車子房子孩子組成的。我有點心灰意冷,覺得我的商演事業(yè)快要走到盡頭了。如果我的公司破產(chǎn)了,或者經(jīng)營不下去了,我能做什么呢?這么多年來我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我說過,大學(xué)畢業(yè)二十五年之后我創(chuàng)建了漢唐文化公司。這么些年來,我也經(jīng)歷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起起落落,但是憑著毅力和運氣,我的公司至今還屹立不倒。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市場糟糕,人心枯寂,人們見面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整個狀況顯得特別無趣。我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在一所中等師范學(xué)校謀得了一個教職,一干就是八年。后來我靠著寫了幾篇文章,調(diào)進了一家藝術(shù)研究所,在那里混了十年。我的一個同學(xué)兼朋友在海南辦文化公司,熱情邀我南下,說副總的位置一直為我保留著。我猶豫了一個星期,說服我老婆路嘉怡,然后辭職去了南方。我在南方的那些日子里,路嘉怡順理成章地喜歡上了別人。這個不怪她,我只是交待一句。副總的位置確實為我留著,我同學(xué)一諾千金。在海南呆了三年,我有了一些原始積累。所以,當(dāng)我的同學(xué)決定關(guān)掉公司移民澳洲的時候,我并不慌亂。我們喝了三頓大酒之后,各奔東西,他去了澳洲,我回到了重慶。我不想急著找工作,當(dāng)過副總的人是不愿意再去做別人的手下,至少我是這樣的人。在沒有工作的那幾年里,我喜歡上了舞臺演出。不管是話劇歌劇,還是音樂劇,我都買票去看。我覺得看真人演出比看電影電視劇要令我愉快一些。

  有一次看完一部話劇的演出,我看到觀眾自動起立,長時間的鼓掌,不肯離去,我不禁略有些感動。在回家的路上,我想我為什么不可以搞一個什么文化公司,專門引進高水平的演出到重慶來呢?這個想法讓我有點興奮。事業(yè)和興趣合二為一嘛!回到家以后,我就開始寫計劃方案。天亮的時候,我的方案完成了。我睡了整整一天,醒來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我決定開一個文化公司。兩個月之后,我的漢唐文化公司成立了,我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文化商人。我原以為,離開海南之后,我不會再從事跟文化有關(guān)的事情,沒想到命運就是這樣頑強。

  而現(xiàn)在,我覺得漢唐文化公司的前途已經(jīng)有些渺茫了。但是,我只是感到了某種危機,并沒有去深想。我現(xiàn)在想得更多的是陸無雙。過幾天就快到春節(jié)了,陸無雙肯定要回湖南老家過年。想到要十來天見不到她,我心里不免惆悵。我給陸無雙發(fā)了一個信息,問她中午想吃什么。她說還有一個策劃案沒有寫完,就在食堂吃吧。我回復(fù)她,中午去吃漢堡吧,策劃案無條件靠后。

  我們不喜歡到店里去吃,或者準確地說,我更喜歡開著車,在一個點餐的窗口旁停下,然后聽陸無雙用她帶著湖南口音的普通話告訴工作人員,要兩份足夠兩個人吃的漢堡包。之后,我們開著車到前面去等待。拿到之后,我們開車去濱江路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坐在車內(nèi)慢慢吃。

  我說:“車票買好沒有?”

  陸無雙:“嗯,買好了?!?p>  我本來想開個玩笑,說是不是歸心似箭了?但是我沒有說出口,我覺得這樣的玩笑沒什么意思。

  我說:“我去送你。”

  陸無雙點點頭:“嗯?!?p>  我看著長江水,心里一陣莫名的憂傷。

  陸無雙:“你怎么不吃啊?”

  我轉(zhuǎn)過頭,笑笑:“沒什么胃口-----”

  陸無雙看著我:“哎呀,十來天就回來啦?!?p>  我笑笑,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柔軟有光澤,有一種淡淡的清香。

  三天以后,我送陸無雙去龍頭寺火車站。我右手拖著一個旅行小皮箱,左手牽著陸無雙的手。我們來到了檢票口。

  我說:“丫頭,路上注意安全?!?p>  陸無雙:“知道啦?!?p>  我說:“注意箱子,別光顧著看手機?!?p>  陸無雙:“知道啦。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呀?”

  我笑笑:“到了跟我說一聲哈?!?p>  陸無雙:“偏不說,讓你急。”

  我說:“你媽媽會去接你不?”

  陸無雙:“會啊?!?p>  車站廣播最后一次催促這一趟車的乘客趕緊上車。

  陸無雙:“老頭兒,你春節(jié)去哪兒玩呀?”

  我神情黯然:“哪兒也不去?!?p>  陸無雙接過小皮箱:“那我走啦?!?p>  我看著她,輕輕點點頭。陸無雙朝檢票口走去,突然她迅速轉(zhuǎn)身向我快步走來,輕輕抱住我,我們熱烈接吻。然后,她低著頭朝檢票口走去。我看著她過了檢票口,上了扶梯。在即將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的時候,陸無雙回頭向我招手示意。我呆呆地站著。我意識到旁邊有不少人在看我,但我只是沉浸在離別的情緒中,無暇顧及他們。春節(jié)對于別人來說是團聚,對我卻是離別。

  春節(jié)期間我基本上哪兒也沒去。當(dāng)別人在看春晚的時候,我打了一夜的游戲。初三之后,人們開始走親訪友。我繼續(xù)寫《武松的前世今生》,閑暇的時候我翻一翻略薩的《胡利婭姨媽和作家》。晚上我一般都會喝兩聽啤酒,抽著煙,思無所依。陸無雙說她媽媽有很多兄弟姐妹,過年的時候會不斷地聚會吃飯。所以我很少給她發(fā)信息,以免她不方便。

  大概是初四的晚上九點多吧,我正在喝啤酒,馬思遠居然來了。我有點意外,因為他一般有什么事都會先打電話。

  馬思遠開門見山:“我跟小萬談了,她說愿意離婚,但是有一個條件,她要跟王涵見個面談一談?!?p>  馬思遠的夫人比他小七八歲,他一直就叫她小萬。

  我說:“這叫什么條件?”

  小萬跟老馬在同一所大學(xué)任教,專業(yè)不同,是教授。老馬至今還是副教授。我知道老馬有點擔(dān)心,小萬是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的教授,憑著她的學(xué)識和口才,王涵根本招架不住。

  馬思遠:“我想盡量避免她們見面。”

  我笑了笑,沒說話。

  馬思遠拿起一聽啤酒一口喝完。說真的,我不想跟他談這些事,所以就問他紀錄片現(xiàn)在怎么樣了。馬思遠輕描淡寫地說拿了很多獎,拿到手軟了。然后他更加輕描淡寫地說,他把導(dǎo)演的名字換成王涵了,他自己做藝術(shù)總監(jiān)。

  我有點吃驚:“不至于吧!”

  馬思遠:“有什么不至于?為了愛情,有什么不至于?老崔,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一個字:俗!”

  我說這畢竟是你的心血嘛。

  馬思遠哈哈大笑:“像《巴蠻子之謎》那樣的紀錄片,我一年就可以搞一個!我別的沒有,就是他媽的有才氣!”

  如果是別的人在我面前這樣說,我肯定要笑出聲來。但是馬思遠說這話,我只能點頭。

  馬思遠:“這就算給王涵的定親禮物了,哈哈哈!”

  “王涵怎么想?”我終于還是問了這么一句。

  馬思遠好像很幸福的樣子:“她就盼著成親的那一天了!”

  我點上一支煙,若有所思的樣子。

  馬思遠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我跟小萬沒問題,我也很愛她。但是我的生命更需要王涵。我必須有激情到八十歲!我有太多的題材要拍!央視已經(jīng)有著名制片人跟我聯(lián)系了,我準備辭職拍幾部傳世之作!”

  這么多年來我知道,馬思遠告訴你什么的時候,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而是來告訴你結(jié)果。所以對此我不能說什么,我只是笑笑,說大學(xué)里呆著也只是呆著,憋悶得很。馬思遠說他比王涵大二十八歲,他知道王涵一定會給他注入強大的生命活力。

  馬思遠說:“生命是我的。我要把我的生命燃燒到最后一滴血!”

  我調(diào)侃道:“只要堅持補腎,生命就有活力?!?p>  馬思遠認真地:“不,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晨跑了。每周去游泳館兩次。我還準備戒酒戒煙。”

  我笑著看他。

  馬思遠聲音居然有些溫柔:“王涵不讓我抽煙。酒可以少喝?!?p>  我說:“偽大師!”

  馬思遠:“偽大師也是大師。她是為我好?!?p>  馬思遠走了之后,我在沙發(fā)上發(fā)呆。發(fā)過一陣呆之后,我覺得沒有什么呆好發(fā),生活就是生活。

  到了初六的時候,我給李峰打電話,問他年過得怎么樣?李峰說他去金佛山閉關(guān)了一個星期,剛剛回來。我問他喝茶還是喝酒?他說先喝茶,再喝酒。我們約好時間見面再聊。這個時候我收到陸無雙的信息,她說她媽媽想讓她帶一百個土雞蛋給她公司的老總,以求新年工作順利。你說,帶還是不帶?我心里一陣莫名其妙的溫暖,回復(fù)說帶什么帶呀,趕快回來吧。

  我和李峰在江邊茶樓喝茶。

  “山中如何?”

  李峰:“云在青天水在瓶?!?p>  我跟李峰在一起喝茶喝酒的時候,有時候會喜歡掉書袋子,說一些書面語。這讓我們很愉快,很有些心領(lǐng)神會的意思。

  李峰說:“春節(jié)期間,蘇州在家出色地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做各種好吃的,老公兒子無不歡欣鼓舞?!?p>  他的語氣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我問沈茹蕓呢?

  李峰說:“她跟她老公去東南亞旅游了。”

  我說:“所以你去山中修道了?!?p>  李峰:“這就是生活?!?p>  我們默默地喝著茶,抽著煙。江上的游輪發(fā)出空洞的笛聲。

  我把馬思遠的事情簡單地給李峰講了。

  李峰沒有表態(tài),想確認一下:“王涵?就是那個在你公司呆過的王涵?”

  我點點頭。

  李峰:“老馬有性格,我佩服。他是能改變自己生活的人?!?p>  他點上一支煙,陷入沉思。

  晚上我們還是去了杜四娘那里喝酒。我跟他講了我跟陸無雙的事情。最后我說了一句我比她大很多。

  李峰問:“大多少?”

  我說:“這么說吧,我比她爸都要大幾歲。”

  李峰無聲地笑了笑,拿起酒杯喝酒。我知道李峰的意思,他的意思大概是說我不現(xiàn)實,但是他不會直接說出來。

  李峰:“老崔,為什么我們總是陷入困境?”

  我說我沒有,是你陷入困境。我只是很喜歡陸無雙,其他的事情根本還說不上。

  李峰:“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你如此深情地描述一個女人。”

  我沒有回答。

  李峰:“在這個粗糙浮淺的社會里,深情是一種罪過。”

  我笑笑:“準備打悲情牌了嗎?”

  李峰把杜四娘叫過來:“春節(jié)還沒完就開始上班啦?”

  杜四娘:“離婚了,在家沒事兒?!?p>  我和李峰都有些吃驚。

  李峰:“你老公不是-----”

  杜四娘:“春節(jié)前他打牌輸了十幾萬,我不能跟他過了!”

  我問你老公不是打牌打得挺好嗎?怎么會輸那么多?

  杜四娘:“強中自有強中手。”

  我和李峰差點笑出來了,但是看到她一臉悲戚的樣子,就強忍住了。杜四娘沒有說錯什么。

  李峰:“四娘,干脆跟我過吧?!?p>  李峰說得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杜四娘笑了:“我才不跟你們文化人過呢,酸唧唧的!”

  李峰夸張地:“你才是文化人?!?p>  我們都笑了。

  杜四娘笑笑:“你們文化人就喜歡開玩笑。我去忙了?!?p>  李峰喝了一口酒,回頭看了看她的背影:“其實,跟杜四娘過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p>  我知道李峰的心情不大好,他說這個話也不是沒有緣由的。他所深愛的女人張佩芝有老公孩子,正在其樂融融的過年。而聲稱非常愛李峰的沈茹蕓正在跟老公一起暢游東南亞。

  “是啊,有什么不好呢?”我應(yīng)和了一句。

  李峰繼續(xù)說:“白天我忙我的,晚上沒事就來看看四娘,也看看社會,幫忙端端菜,喝點不要錢的酒,然后一起回家,看她數(shù)錢記賬,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更何況,四娘屁股那么大?!?p>  我看著李峰一臉落寞的神情,也不曉得說什么好,只好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李峰離婚之后的那幾年,身邊也有不少小姑娘,其中有一個還很喜歡他,主動約他吃飯看電影。但是李峰始終對那個小姑娘產(chǎn)生不了感情,兩人若即若離,后來就漸行漸遠了。我曾經(jīng)無意識地問起那個小姑娘,李峰說她早已結(jié)婚嫁人了,孩子恐怕都上幼兒園啦。李峰解釋說我喜歡成熟的女人,歲月不靜好,現(xiàn)世不安穩(wěn),但是我就想跟一個成熟的女人過日子。小姑娘將來可能會成為張佩芝,但是我等不及了。

  李峰跟我碰杯:“總是沒有什么令人興奮的好消息。且看新年吧,哈哈哈!”

  春節(jié)總算過去了。空蕩蕩的城市一夜之間就恢復(fù)了往日的喧囂與騷動。上班前一天,我去車站接陸無雙。于萬千期盼之后,陸無雙終于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快步迎上去,陸無雙丟開小皮箱,我一把抱住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其實我們只是分開了十來天,但是對我來說好像過了半個世紀。我覺得陸無雙越來越漂亮了,還穿著新衣服,一件款式新穎的寶藍色風(fēng)衣。

  我問:“土雞蛋呢?”

  陸無雙一邊使勁捶打我,一邊開心的大笑起來。

  在車上,我問陸無雙想吃什么,陸無雙毫不猶豫地說漢堡包。于是我們就開著車去窗口點餐,然后去另一個窗口等待拿餐,最后就到了江邊僻靜的地方美美的吃了起來。陸無雙提出用雞腿換我的薯條,我說不行的。陸無雙就開心的來搶我的薯條。其實我一根薯條都沒有吃,我知道她喜歡吃薯條,特地給她留著的。

  晚上我們?nèi)タ措娪啊?赐觌娪爸?,我和陸無雙就到了我家。家里有些零亂,我趕緊收拾。陸無雙也幫著收拾??刹灰粫铱吹疥憻o雙已經(jīng)卷縮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發(fā)出輕微的鼾聲。坐了那么久的動車,到現(xiàn)在才歇息下來,肯定疲倦不堪。我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然后把空調(diào)開到合適的溫度,以免她著涼。

  我在外面的沙發(fā)上坐著抽煙,什么也沒想。我覺得內(nèi)心很平靜,也許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心中非常幸福滿足。

  第二天早上,我準時坐在了辦公桌前。新年第一天上班,我的心情非常好。盡管公司在新的一年里該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是我心中還是充滿了喜悅。這時候,劉珊珊進來了。

  劉珊珊:“崔總,新年好!”

  我點點頭:“新年好。有什么好消息?”

  劉珊珊笑笑:“暫時還沒有。年過得好嗎?”

  我說還可以,你呢?

  劉珊珊:“還行吧。對了崔總,你每年都要有一個新年講話,你看安排在什么時候?”

  我說不急,過幾天再說,我要理一理思路。

  劉珊珊輕輕地:“過年也不發(fā)一個信息-----”

  我看看她,沒有說話。

  劉珊珊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陸無雙還沒回公司-----”

  我說她家里有事,明天到,跟我請假了。劉珊珊點點頭,好像什么事都沒有。她知不知道陸無雙已經(jīng)回重慶了?我不去多想這個問題,知不知道都一樣。

  是我特別讓陸無雙今天不要來上班。一來我是想讓她休息一下,二來她說她要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間。昨天晚上我和陸無雙在一起了。我感覺特別好,她的頭發(fā)很香,皮膚很溫潤。她讓我感到了生命原始的力量。我沉浸其中,無力自拔,任憑生命激情之舟自由飄蕩在歡樂的海洋上。她把我抱得那么緊,好像生怕我離開一秒鐘。當(dāng)我們準備再一次燃燒激情的時候,清晨的陽光已經(jīng)照射盡窗戶了。

  我委婉地提出請陸無雙搬過來,可她說下個月她媽媽要來重慶看她,我就沒有再說什么了,心里難免有些惆悵憂傷。

  陸無雙:“真的是我媽要來。你別瞎想啦。”

  我有點不自然:“我沒有瞎想啊----”

  陸無雙認真地:“我跟他分手了,就是過年的時候。”

  我不曉得該說什么,只是輕輕捧住她的手。

  陸無雙:“跟你沒關(guān)系啦。”

  我的心里很復(fù)雜,有萬千思緒。我什么也說不出來,我只是暗暗發(fā)誓,一定要把公司做好。

  劉珊珊看出我似乎不大想跟她說話,于是就說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就走了。劉珊珊走了之后,我開始思考公司的未來。這一上午我打了五十多個電話,廣泛聯(lián)系各種朋友。在沒有想好新的思路之前,我覺得還是要在商演上做文章,要了解市場,不要一廂情愿地認為自己是在從事跟藝術(shù)有關(guān)的工作,商演就是商演,商演就是要賺錢的。在這個城市,高雅的藝術(shù)能賺錢嗎?它的底色就是碼頭文化。富起來的人的前輩就是碼頭扛沙包的,或者是在下半城混江湖的,他們怎么可能真正喜歡聽音樂會看話?。课矣X得要了解市場,就一定要了解大眾心理,真正的了解大眾心理。我做商演不應(yīng)該是演給我看的,我喜歡沒有用,要大眾喜歡才是正道。大家喜歡才是真的好嘛。

  我打電話問陸無雙晚上想吃什么?她說想吃火鍋。下班以后,我開車接她去南山。南山有很多火鍋店是在半山腰的,頗有特色。當(dāng)然,在山上吃火鍋也只有重慶人才想得出來。陸無雙沒有來過南山,她看上去很開心。

  我們一邊吃火鍋一邊欣賞周圍的風(fēng)景。

  我問:“好不好吃?“

  陸無雙:“好吃。風(fēng)景更好吃?!?p>  我說:“三、四月份來最好,滿山的花都開了。你都不知道是花香還是火鍋香?!?p>  陸無雙哈哈大笑。

  我問:“怎么啦?”

  陸無雙看著我:“還不知道老頭兒這么抒情呃!”

  我啞然失笑,隨即嚴肅起來。

  陸無雙捶打我?guī)紫拢骸霸趺蠢苍趺蠢???p>  我說:“丫頭,能不能不喊老頭兒???”

  陸無雙有些撒嬌地:“就喊,就喊?!?p>  我只好點頭稱是。我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覺得只要我能辦到,她提的所有要求我都會答應(yīng)。

  陸無雙:“不喊老頭兒喊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該喊什么。準確地說,我知道我希望她喊什么,但是我確實說不出口。其實,她喊老頭兒我也是滿心歡喜的。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兩年以后要讓她喊一聲老頭兒是多么的難!

  我說:“隨便你怎么喊?!?p>  這個時候,有人在叫我。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鄒老板。我起身離開座位,陸無雙也跟著站起來。

  “鄒老板好久不見了?!?p>  鄒老板端著酒杯,滿面春風(fēng)的樣子:“我跟幾個朋友在那邊,回頭就看到崔總也在這里吃火鍋。單我已經(jīng)給你們買了?!?p>  我客氣地:“那太不好意思了。謝謝?!?p>  鄒老板:“這位是-----”

  我介紹道:“這位是大名鼎鼎的鄒老板,長期支持我們漢唐文化公司。她叫陸無雙,我們公司策劃部的主管。”

  陸無雙禮貌地:“鄒老板好?!?p>  鄒老板有些夸張地:“這么年輕就做主管了???不錯不錯!我叫鄒自力,喊老板太見外了?!?p>  陸無雙:“鄒總好。”

  鄒自力刻意打量了一下陸無雙,再回過頭問我:“最近忙什么呢?也沒你的消息?!?p>  我說:“正在策劃一些項目,到時候還請鄒總幫忙。”

  鄒自力笑了幾聲:“我們長期合作嘛,錢不是問題。”

  他扭頭看陸無雙。陸無雙看著周圍的風(fēng)景。

  鄒自力:“不耽誤你們吃飯。有項目跟我說就行了?!?p>  他臨走的時候又看了看陸無雙。

  我和陸無雙繼續(xù)吃火鍋。

  我笑笑:“鄒老板看了你好幾眼?!?p>  陸無雙看著我:“老頭兒,不要八卦。你不是喜歡吃菌花嗎,怎么不吃呀?”

  我一口氣吃了三個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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