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斷腸

　　“喲，這不是盧大少么，您這是又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兒？”

　　一眉開眼笑、胡子拉碴灰袍書生快步迎上前去問道。

　　“哼，看到?jīng)]，此乃本少爺花費(fèi)一百兩新購(gòu)之鶉，名為鐵嘴將軍，怎么樣，夠雄壯威武吧？”后者趾高氣昂比劃道。

　　“嘖嘖，此鶉果真非凡，鐵爪尖喙，體型彪悍，威風(fēng)凜凜若蒼鷹，果真不是凡品呢。”

　　眾多書生聞言也圍觀上來，緊盯鳥籠之鶉，無不嘖嘖稱贊。

　　“有沒有誰帶了鶉來，能贏本少爺鐵嘴將軍者，賞銀五十兩，輸了的，分文不取?！?p>　　“盧大少闊氣啊，贏了能得五十兩，五十兩??！”

　　葉宣也被其言心驚，五十兩紋銀可不是小數(shù)目，足以頂?shù)蒙弦粦艮r(nóng)家十年收成了。

　　“嘿嘿，看來盧大少這次縣試是志在必得啊，好，本少爺便來湊個(gè)熱鬧。

　　劉二，快回家，將本少爺?shù)娜肝铲嚾?，倒要與盧兄斗上一斗?！?p>　　另一錦袍少爺在眾人慫恿下，也不甘被前者壓了威風(fēng)，起身高聲道。

　　“哈哈，就知道劉喜你這廝忍不住，上次將本少爺黑斑鶉斗翻，害得本少爺被人嘲笑，此番定叫你鎩羽卸甲?！?p>　　葉宣心中無語(yǔ)，縣試在即，這兩位居然還有閑心斗鶉，看來是使了銀子。

　　“嘿，聽說了嗎，這次辛師爺已放出話來，據(jù)說此次縣考恰逢縣太爺?shù)男【俗拥奈骞酶傅睦险扇肆髩邸?p>　　若想考中童生，每人一千兩，寧可放空，否則考得再好也不予錄取?！?p>　　“我曹他麻的，考個(gè)童生都要一千兩，那要想考上狀元，還不得萬兩黃金？

　　我們這等貧苦書生，哪來的銀兩？”

　　“你活膩味了，居然敢罵縣太爺，小心把你舌頭割了?！?p>　　前者趕忙捂嘴掩面，銷聲匿跡。

　　葉宣心中也是大罵，這周扒皮還真是無愧扒皮之稱，也太過貪心了，扒到窮苦書生身上來了。

　　不再管已圍攏觀看斗鶉叫好的眾書生，他尋到店小二詢問那辛師爺住處，當(dāng)晚朝其所在夜行尋去。

　　只見果有縣中富戶排隊(duì)求見，他躍上其屋脊，掀開瓦片朝下望去。

　　正有一名市儈商人與之討價(jià)還價(jià)，然而后者卻不為所動(dòng)，一千兩紋銀，一分一厘都少不得。

　　商人見難有成效，只得肉痛以極的掏出銀票奉上，下一位如此往復(fù)。

　　及至一更十分，才沒有富戶前來拜謁，師爺收攏銀票對(duì)照賬單裝入木匣之內(nèi)，而后將他所得之孝敬也盤點(diǎn)一番，樂得合不攏嘴。

　　將二者懷抱，朝臥房行去，打開密柜，正欲放好。

　　“喲，辛師爺，得了不少好處嘛。”一柄長(zhǎng)刀自其脖頸處伸出，笑聲令其駭然色變。

　　“你叫個(gè)試試，到時(shí)你會(huì)看到自己身首異處?！睅煚斦敖性褐惺匦l(wèi)，葉宣下一句令其頹然閉口。

　　“這位小爺，小的可是縣衙師爺，你可不能胡來啊，否則...”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哭喪著臉望向葉宣哀求道。

　　“否則？否則什么？否則你會(huì)死的很難看?！?p>　　“是是是，小爺說的是。”

　　“張嘴?！比~宣取出一枚瓷瓶，朝其口中傾倒，一粒猩紅丹丸入口，抬起其下巴，后者艱難咽下。

　　“此藥名為七日斷腸丹，七日之內(nèi)若得不到解藥，閣下便會(huì)腸穿肚爛，痛苦萬分毒斃?！?p>　　“哎呦，我的爺爺啊，老朽與您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您為何要下此狠手??？”辛師爺跪地叩首哀求哭問道。

　　“少?gòu)U話，將密柜中銀兩寶物統(tǒng)統(tǒng)取出放在桌上?！?p>　　“是是是?！鼻罢呷鐔士寂?，垂頭抹淚將木匣及積攢的金銀財(cái)物一一取出呈上。

　　這家伙跟著周扒皮貪的還真不少，足足有七八千兩銀子，加上木匣中的兩萬多兩，總計(jì)三萬多兩，這還不算一些珠寶首飾。

　　葉宣取來包袱將之統(tǒng)統(tǒng)裹起，便欲帶走。

　　“我的小祖宗，您倒是給小的留下解藥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啊?！?p>　　“哦，倒是把這事給忘了?！?p>　　后者無語(yǔ)，暗道這位主可真是健忘。

　　“記好了，我名葉宣，三次縣考落第，你可知是為何？”

　　“你...你就是葉宣？”師爺失色坐倒。

　　“不錯(cuò)，快說?！?p>　　“唉，您父親當(dāng)年因繳納田產(chǎn)稅不足而得罪了太爺，故而他每次縣試最后一場(chǎng)揭榜之時(shí)，便會(huì)將你的考卷提走，這才令你名落孫山的，可不關(guān)小的事啊?！?p>　　“果然如此，那后衙的妖蟾與周扒皮是何關(guān)系，為何會(huì)給他看家護(hù)院？”

　　“什么，你就是上次那刺客？”

　　“嗯？”葉宣雙目散發(fā)寒光。

　　“回稟小爺，小的我也不知那妖蟾從何而來，只是前年突然被太爺領(lǐng)回，其可化為人形，十分可怕。

　　兩者不知達(dá)成了什么交易，許多刺客被它襲殺，太爺也經(jīng)常替其構(gòu)陷縣內(nèi)知名儒生，不知何故?！?p>　　“原來如此，聽著，這次你要想辦法將他拖住，葉某若是再榜上無名，你便休想拿到解藥?！?p>　　看來那妖蟾與黑狐目的一致，專是為了對(duì)付儒生而來，不知道是否一伙。

　　“哎呦，我的爺爺啊，小的哪有那本事啊，您又將名額費(fèi)拿走，周太爺他非扒了小的皮不可，說不定差事都給丟了啊?！?p>　　“那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葉某走了。

　　對(duì)了，多多收集周扒皮犯罪之鐵證，早晚葉某會(huì)將之綁上刑場(chǎng)，少不得你的好處?！?p>　　言罷，忽閃間竄窗而出，只留下泣不成聲的師爺。

　　第二日，葉宣將金銀珠寶全都兌換成銀票方便攜帶，也打聽到那辛師爺四處低價(jià)賣田賣房之事，看來這家伙還是舍不得飯碗，打算填補(bǔ)窟窿。

　　縣試終于開考，近三百余位考生入場(chǎng)。

　　葉宣微微搖頭，這三百多考生寒窗苦讀，周扒皮不除，恐怕終生也考不上個(gè)童生，更別提秀才、舉人、進(jìn)士之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