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多福一邊輕輕給徐老拍背,一邊滿臉憤恨地道:“沈愈,砸你一硯臺的那人跟我稱自稱叫李大龍,是個江湖騙子外加盜墓賊,他跟我說他家祖上極為富有,出過不少進士,光是宰執(zhí)之輩就有三位。
“我跟著去了他家祖宅查看,那宅子位于狀元鎮(zhèn),是前后三進的院落,亭臺樓閣應有盡有,頗的為氣派。
“書房里面更是擺滿了各種瓷器字畫,全都是他祖上流傳下來的。
“我花了九百萬,買下一幅陳洪綬的《青牛圖》外加一幅八大山人朱耷的《仿董源山水圖》,有花三百萬買了幾個清代官窯的瓷器。
“可回來讓祖父您一看,竟全是贗品?!?p> “我氣不過,便雇了私家偵探跟蹤他們。前天終于有了線索,我逮到機會就開車追了過去?!?p> 聽到此處,沈愈恍然大悟道:“你的車是不是一輛黑色寶馬760?”說完,沈愈把當天的一些疑點說了出來。
徐多福點點頭,“是的,那群人不講規(guī)矩,對我群毆,我不敵他們,就被帶到別墅。
“他們軟硬兼施,讓我跟祖父您要三千萬,說要是不給,就把我埋到荒墳窩子里去。
“我又怎會那般糊涂?
“他們拿不到錢我還能活,若是拿到錢肯定撕票,所以無論他們?nèi)绾未蛭?,我都未松口?!?p> 沈愈打斷徐多福,“咱們是怎么獲救的?”
徐多福撓撓頭,“別墅是那伙盜墓賊租的,也幸虧如此,別墅的業(yè)主與保安去地下室取東西時,聽到我的求救聲報了警,咱們這才得以徹底脫險!”
沈愈心里暗覺這位兄弟太過莽撞了,知曉對方行蹤,報警便是,何苦自己開車去追?
而且孤身一人去面對一個團伙,這無疑是飛蛾撲火。
不過沈愈畢竟在社會上歷經(jīng)諸多磨煉,堪稱是個老江湖,臉上不會表露半分心中之想法,“我起初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被那群土耗子騙去做掌眼師父的,沒想到盜墓的竟還干起綁票的勾當了,當真是猖狂至極?!?p> 徐老接過沈愈的話道:“說起來,這伙盜墓的背后還有主謀。盜墓于他們而言不過是副業(yè),主業(yè)實是造假賣假。
“他們造贗品的手藝極為精湛,仿明清字畫名家的作品,幾乎能以假亂真。就比如多福拿回家的那幅八大山人朱耷的《仿董源山水圖》,我仔細端詳了五分鐘才看出端倪,若是粗略一看,定會當作真跡。
“瓷器方面更是厲害,汝、官、哥、鈞、定這五大名窯的瓷器都能燒制,且達到高仿級別,別說多福了,就算是在古玩行摸爬滾打二三十年的老藏家,都有可能看走眼。
“真正的幕后黑手從不親自出面,全是指揮手下辦事,借他人之手把東西售賣出去,自己卻不露出絲毫蹤跡,著實奸詐無比。
“這次多福被綁架,若不是小友你出手制服他們,這些亡命之徒必然會撕票,我代表整個徐家感謝小友了。”徐老說完,做出一個令屋內(nèi)眾人皆驚訝的舉動,竟朝著沈愈深深鞠了一躬。
“不過是在他人危難之時略施援手罷了,徐老您這般,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啊?!鄙蛴s忙謙讓。
他心里確實也是如此想的。
救人本就不求回報,況且當時沈愈自己都不確定能否活著走出那棟94號別墅,幫徐多福只是本著同病相憐罷了。
徐老動容道:“這怎能算是略施援手呢?外界常說我徐家財旺人不旺,實際上確實如此。
“多福這一輩,女孩雖不少,但男孩只有兄弟二人,他大哥腿腳不便,常年臥病在床。你救了多福,就如同救了老夫的命,更是挽救了徐家日后的希望啊?!?p> 越說越激動,語速也越來越快,徐老的身子竟微微有些發(fā)抖。
“爺爺,您有心臟病,可千萬不能激動!”徐多福趕忙扶住徐老。
啪!
徐老直接給了徐多福一個耳光,“你這糊涂蛋,錢沒了可以再賺,人要是沒了,那就什么都沒了啊!你好好想想,你單槍匹馬,怎么可能打得過對方那么多人?若不是沈小哥出手制服那群悍匪,你如今還能活著站在我面前嗎?你要是有個好歹,爺爺我可怎么辦???”
見祖父真生氣了,徐多福捂著臉頰,直接雙膝跪地。
“別跪我,跪你的救命恩人!”徐老呵斥道。
徐多福性子實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站起來,快步走到沈愈面前,就要下跪。
沈愈怎會讓他跪下?
探出右手,直接托住了徐多福。
徐多福依舊要跪!
可任他漲紅臉,也是跪不下去!
望著沈愈,他眼中滿是敬佩之色,心想能如此干凈利落地解決一群盜墓的亡命之徒,身手確實非同一般,我要是能有這身手,說什么也要去做個動作明星!
沈愈自是不知道徐多福天馬行空的心思。
并且此時的他內(nèi)心遠不像表面這般平靜,“我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期間什么都沒吃,就靠著輸些營養(yǎng)液維持,按常理來說,身體應當極為虛弱才是,可怎的現(xiàn)在力氣變得這般大了?”
這時,徐老已然坐在保鏢搬來的凳子上,他朝身后做了個手勢,一位秘書模樣的中年人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張支票,雙手恭敬地放在沈愈手邊。
“徐老,您這是?”沈愈心里明白,這無疑是徐老給予的酬謝。
徐家產(chǎn)業(yè)龐大,自己間接救了對方的獨孫,徐家拿出真金白銀來表示感謝,實屬正常之舉。若不如此,反倒不合常理了。
“這是一張面額為一百萬的現(xiàn)金支票,到銀行便能即刻兌現(xiàn)。不是我徐涇川小氣,只是擔心錢給多了,會給小友你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小友放心,日后我徐涇川定會備上專門的厚禮再謝你?!毙炖辖忉尩馈?p> 沈愈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徐老,這錢我不能要。”
“哦?為何不要呢?”徐老投來問詢的目光。
沈愈一臉坦然地回應,神色間沒有絲毫做作之態(tài)?!白娓冈谑罆r,從未教導過我救人之后還要收取錢財?shù)牡览?,所以這錢我絕對是不會要的!”
“哦?”徐老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絲贊賞之色,他沉思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好,那便算我徐家欠小友你一個人情。我徐涇川若不在了,還有我兒子來還;我兒子若不在了,就讓多福接著還!”徐老邊說著,邊指向徐多福,言辭間斬釘截鐵。
“對了,聽小李說,你大學念的是考古專業(yè),本身對古玩也頗為精通,不知小友你是否愿意來徐記古玩幫忙?”
“徐老,我能否考慮一下?”沈愈沒有當即拒絕,也沒有馬上應允,而是給出了這樣一個回應。
徐老聽后,臉上露出了暢快的笑容,“當然可以!”
就在這時,病房內(nèi)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一位手拎文件包、身著西裝革履的青年趕忙走到病房外接聽電話,十幾秒后,他湊近徐老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徐涇川隨即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沈愈的肩膀,說道:“小沈,老頭子我有點急事,得先走一步了。你安心養(yǎng)病吧,要是有什么事兒,可以直接跟多福講?!?p> 沈愈笑著回應,“徐老,您忙您的去,無需擔心晚輩的事情?!?p> 待病房的門被輕輕關(guān)上之后,病房里陡然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
“沈啟南,你是瘋了還是傻了?那可是一百萬,不是一百塊?。?!楚州如今好地段的房價不過八千多一平,你拿著這錢,都能買一套120平的三室兩廳了。這錢可是你拿命換來的,接過來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你為什么不要???為什么不要呢???”
李鐵頭急得捶胸頓足,那模樣,仿佛丟了這一百萬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李大運直接給了兒子一個暴栗。
“哎吆!爸,你打我干啥呀?”李鐵頭被這一巴掌打得暈頭轉(zhuǎn)向,捂著頭委屈地問道。
李大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呵斥道:“你懂個屁?。可蛴拿y道就只值這一百萬?徐家四代單傳,沈愈難道就不是沈家的獨苗?”
李鐵頭揉著腦袋,不服氣地嘟囔著:“哼,我就知道拿了支票就能有一百萬花,不拿可就一分錢都沒有了!”
“你這傻頭傻腦的糊涂蛋,拿了錢,情分不說立馬斷了,也起碼是淡了許多。你知道相比這區(qū)區(qū)百萬,讓徐家欠一個人情的價值有多大嗎?”
李鐵頭不屑地撇撇嘴,嘀咕道:“人情?人情能值幾個錢?”
“放屁,就憑救徐多福這份情分在,只要沈愈開了口,別說是一百萬,就算是五百萬、八百萬,一千萬那也不是什么難事!甚至沈愈明天去跟徐老說,想要徐家一間珠寶直營店連同店鋪的產(chǎn)權(quán),徐老也會馬上答應他,你個混球懂不懂?”
李鐵頭被老爸這一番話給說得懵圈了,他實在是理解不了其中的意思,便將目光投向了沈愈,似是想從他那兒得到答案。
沈愈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他并非如李大運所想的這般。
恰恰相反,他心里還很感激徐多福呢。
要不是徐多福即是提醒,自己恐怕早就被砸中后腦,估計不死也得變成植物人。
此時,窗外恰好吹來一陣涼風,風中還裹挾著陣陣海棠果香。
沈愈望著窗外海棠樹上掛著的鮮紅海棠果,不禁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腦海里回想著那片突然出現(xiàn)的光幕以及那只金色的迷你老虎,暗自思忖,那難道只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