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夢魘
同事們見他回答的敷衍,一個個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江辭就算在沉思,這樣赤裸的目光,也不會沒有感覺。
“你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他停下步子,抬眼掃過眾人。
“你今天不對勁??!”蔣云率先開口,狐疑的眸子緊盯著江辭,就像有事瞞著一樣。
“沒有,只是休完假回來上班有些不適應(yīng)!”說著,便抬步繞過眾人去了下一間病房。
對于身后蔣云的咆哮選擇了無視。
因著心里有事兒,進來時并沒有看房號,不過平躺在床上消瘦的男孩兒,是他一路擔(dān)心的源頭。
看了眼腕表,已經(jīng)九點整,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起了。
怎的今日貪睡?
隨后進來的人瞧見還未起的男孩兒,也是疑惑,“難得一見啊,平時比鬧鐘還準(zhǔn)的杜白竟然也會有貪睡的時候!”
平時他們來查房時,杜白總是負(fù)手站在窗前,聽見門響,還會調(diào)侃一句,“遲到了哦。”
嘴角處的小小漩渦像是能卷走一天的負(fù)面情緒。
所以他們也特別喜歡跟杜白逗著玩兒。
蔣云繞到床前,曲起兩指,壞笑著要堵住他的鼻孔,這樣一個動作,逗得大家笑聲不止。
不過還是有明理的,提醒道,“下手別太重啊,小孩子可禁不起你的折騰?!?p> 蔣云彎著嘴角正在考慮怎么下手,聽見有人的提醒,偏頭看過去,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我是醫(yī)生,會干那種沒譜的事兒?”
看著是挺不靠譜的?。?!
眾人打量蔣云后,得出這么一個結(jié)論,又開始大笑起來。
蔣云:……,好歹我也是正規(guī)醫(yī)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的。
于是,再次看向杜白小臉時。眸里流光一閃,快準(zhǔn)狠的插進了鼻孔,手上也用了些力。
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再三確認(rèn),才抱起床上的杜白,沖門口大喊,“讓開,快點讓開?!?p> “急救室,去急救室?!?p> 其他人也顧不得被噴上的唾沫,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跑步跟上,清理著路邊的人群。
室內(nèi),氣息凝重,這里聚集的都是醫(yī)院頂尖的醫(yī)生,護士們也不含糊,看著顯示屏上的變化專注報告。
整個過程,長達三個小時。
燈滅門開的一瞬,走廊處人頭攢動盯著從室內(nèi)走出來的一抹綠色,見他猩紅的眼眶。
所有人默契的讓開了一條路。
誰也沒問,看著那道孤寂的身影進了拐角。
人群中不知誰嘆了口氣,道了聲:“節(jié)哀?!贝似鸨朔穆曇?,穿透著走廊,傳進了不遠處江辭的耳朵里。
筑起的防御,頃刻間崩毀。
身后的一股勁風(fēng),穿堂而過,打在小腿肚,掀起一角腿褲,一聲悶響似要蓋過突襲的風(fēng)聲。
江辭的悲傷發(fā)泄在了一聲長嘯中。
在學(xué)校時,老師們都夸他以后會是有作為的學(xué)生,為此,他也十分努力,過著枯燥的生活。
對醫(yī)學(xué)也有著一股熱血,每一次的實踐課,完成的都十分出色。
長久的模型實驗已經(jīng)讓他感到倦怠,他開始盼望畢業(yè),自信的認(rèn)為以他的能力足夠醫(yī)治病人。
直到看見杜白……
他沒了自信,用盡他的所學(xué),也只能看著他日漸消瘦。
他……救不活……
大量的信息匯聚在他腦中,炸裂的疼,意識混沌之際,竟看到了不同的環(huán)境。
暖黃燈光有些糊眼,反復(fù)幾次才勉強有些影像,一個身穿紅裙的曼妙身姿在他旁端坐著。
鼻翼間還有股藥水兒。
難受的擰眉,剛要說話,感到嗓子干到冒煙兒,勉強從齒縫擠出一字,“水……”。
他依舊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一支綿柔的球狀物在他唇上擦了幾下。
久旱逢甘霖般,想要汲取更多,拼著僅有的一絲力氣,咬了下去,擠干上面的水分。
可是還不夠……
“水……,我要……水。”
這么幾個字說完已經(jīng)疼的他快要叫出聲,攥緊了手中的被單咬牙忍了下去。
唇上接觸的冰涼,讓他下意識的松了手,想去抓住,奈何手上沒力,連抬高都做不到。
雖然恨極了現(xiàn)在這副身體,不過好在,涼水入喉,那股火辣般的感覺已經(jīng)被壓的不見。
看著面前模糊的身影,問:”你是誰?”
剛從夢魘中醒來,記憶零零散散,視線也沒恢復(fù),只能隱約看清身形,腦袋更是昏沉的厲害。
他磕眸恢復(fù)。
“江醫(yī)生,你這就昏迷了兩天就沒了記憶,這可不行?。 奔径涠浯┲t色包臀羅裙,完全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肆意的坐在皮椅上,手中的高腳杯在她手中晃動。
視線對上的那刻,江辭突然覺得還是瞎著好。
這根本讓她移不開視線啊,喉口發(fā)出的聲音更是咕嚕,更像是口渴,把他的意思全曲解完了。
只有再次磕上眼,緩解尷尬。
耳邊那道具有魅惑的聲音,再次響起,“江醫(yī)生,我照顧你兩天,甚至耽擱了見男朋友的機會,是不是該給我補償???”
江辭揪緊了身下的床單,逼著自己冷靜,沉聲道:“你想要什么?”
“醫(yī)治夜北庭?!?p> 說完,季朵朵放下空酒杯,離開座位走到了落地窗前,俯瞰著外面交匯的車流。
眸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女人的身影完美的映在了窗上,聽見她離開的聲音時,江辭便已睜眼,如今正瞄著那么影子發(fā)呆。
穿梭的車流中,一抹黑色影子正嫻熟的鉆進出租后坐,對著師傅說道:“帝豪。”
只要是江城本地人都知道帝豪,排上榜的高檔娛樂場所。
聽見這個名字時,司機直接征了一下,緩慢的打著方向盤,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過他好歹也是跑了十年的出租。
開車時,透過后視鏡觀察起夜北庭。
這人除了長得不錯,好像沒啥優(yōu)點,司機心里暗下結(jié)論。
從上車到現(xiàn)在,后坐的男人都是翹著二郎腿,以一種紈绔的姿態(tài)坐著,偏頭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
夜北庭察覺到視線,一個回眸便抓住,睨了一眼司機,神色淡然,繼續(xù)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