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走到郡守面前行過禮，郡守先是語氣溫和地對著黃正浩說道：“黃小師傅，這次考核成績不錯。過幾日你來我府里量量房間，我要給母親做張一模一樣的卍字月門洞的床榻?！?p> 黃正浩規(guī)規(guī)矩矩應(yīng)下，見郡守再無其他吩咐，便退了兩步，叉手站立著。
“寧姑娘，恭喜！”郡守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正對著寧維則的方向說道。
“多虧大人抬愛，維則才能有這么好的成績。”寧維則禮貌地謙虛了幾句。
郡守的眼神閃了閃，突然發(fā)問：“寧姑娘，我看你這書畫可都不是凡品吶，不知你師從何人呢？”
寧維則睜著眼睛說起瞎話：“識字是我在私塾外偷偷學(xué)的，畫畫也是自己瞎琢磨。家父看我喜歡這些，有時候給我弄點書畫回來，沒事的時候我就跟著練，讓大人見笑了……”說著，寧維則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來。
至于郡守信與不信，那就看郡守了。反正家父暫時失蹤，也無從考證不是？
郡守似乎也無意繼續(xù)這個話題，話頭就此一轉(zhuǎn)。
因為喜歡寧維則制作的硯屏，又欣賞寧維則這次全上上的成績，郡守的語氣越發(fā)柔和：“明日，我便把你改良的水車送去朝中。不過也別太急，估計最快也要兩個月有余，朝廷的獎勵才能發(fā)下來?！?p> 寧維則點頭稱是，心里也是有準備的。畢竟在通訊不發(fā)達的年代下，不著急的事情要從邊州送到中樞處理，再把處理結(jié)果發(fā)回來，兩個月那可算是太快了。
“不過，我這里還有另外一個事情，跟寧姑娘你有關(guān)?！笨な剜嵵仄涫碌貜男渥永锾统鲆粋€信封，遞給了寧維則。
寧維則面帶疑惑地接過來：“請問大人，這是？”
郡守面帶鼓勵地催促寧維則打開：“你看看就知道了?！?p> 這是一封以火漆封緘的信件，沒有收件人，也沒有落款?；鹌嵘嫌幸粋€古色古香的標記，筆畫看上去有點像小篆的匠字，卻又似是而非。
寧維則用指甲輕輕挑開火漆，從信封里抽出一張折疊的卡紙，跟生日賀卡一般大小?？埛饷婧芎啙崳挥幸粋€跟火漆上形狀相同的赭褐色的印記。
翻開卡紙，里面是用標準的小楷寫就的一個地址：海平州臨波郡陽九山。
看到落款的兩個字，寧維則腦子里久未動彈的小木盒突然又旋轉(zhuǎn)跳躍了幾下，似是戒備，又仿佛歡喜。
“匠門……”寧維則看著這兩個字，忍不住低聲讀了出來。
“不錯，正是匠門?！笨な厍〉胶锰幍亟悠鹆嗽掝^：“自我大端創(chuàng)立學(xué)徒考核制度以來，對全部評分都是上上的學(xué)徒，還有一個隱藏的獎勵。這個獎勵，便是一張你手里拿著的匠門召集令！”
“可這匠門……為何跟朝廷的考核獎勵有關(guān)？”對匠門一無所知的寧維則，不自覺地發(fā)問起來。
“匠門一向神秘，具體的情況，本官也不太清楚。畢竟自從本官主持考核以來，你是第一個能全部拿到上上評定的學(xué)徒?！笨な剌p輕撇了撇嘴，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寧維則想了想，決定揭過這個話題，對著郡守一揖：“維則謝過大人！”
郡守擺擺手：“還是你自己的手藝過硬，有想法……哦對，那個匠門召集令，并不是必須去，也沒有特定的時間限制。去不去，幾時去，都由你自己決定，懂了嗎？”
寧維則點點頭：“我曉得了?！?p> 郡守滿意地一拂衣袖，轉(zhuǎn)身帶著師爺離開了考場。
寧維則剛想著回去找小葉子他們，可又被黃正浩叫住了：“寧姑娘，明日可有時間？”
“嗯？”寧維則給了個疑惑的眼神。
“那天寧姑娘說的一體兩面，讓我一下子就想通了不少事情。我想明天中午請姑娘到郡上的吉祥酒樓吃飯，答謝一下。”黃正浩嘴上說著邀請，眼神卻很飄忽，不知道在往什么地方瞟。
寧維則本就不太喜歡這種應(yīng)酬，跟黃正浩又不是很熟，下意識地就拒絕了：“抱歉，小黃掌柜，我這次是跟韓師傅來的，明日可能就要回鎮(zhèn)上了。小黃掌柜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那句話也不是什么不傳之秘，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寧維則帶著歉意地笑了笑，把信封和召集令收到袖子里，轉(zhuǎn)身往學(xué)徒那邊走去。
黃正浩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似乎略帶自嘲地笑了笑，便也往學(xué)徒那邊走了過去。
紅榜前，阻隔學(xué)徒的柵欄還未撤走。小吏正在從上到下依次念著紅榜上的名單。
“葉閏生，過！”
小葉子站在師兄弟們旁邊，聽到自己通過的消息，興奮得直接跳到了身邊的師兄身上。師兄的名字正在小葉子前面，剛剛也聽到了自己通過的消息。此時正是高興的時候，師兄順勢抄起小葉子，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
寧維則看著小葉子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搖了搖頭，嘴角卻是翹得老高。
“寧姐姐，是寧姐姐回來了！”小葉子看到寧維則走過來，忙從師兄身上跳下來，跑到寧維則的身旁，右拳用力揮舞了一下：“太棒了！寧姐姐你全部都是上上的成績，可太厲害了！”
“是啊是啊，昨天我正好趕上了寧姑娘的水車測試?？粗莻€取水的速度，我都傻了我！”
“對對，還有第一天的那個匠門至數(shù)。師傅之前也說過有這么個說法，可什么也沒跟我們細說過?；厝ユ?zhèn)上了，你給我們講講唄？”
韓氏的學(xué)徒們都成功通過了考核，此刻便圍在寧維則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顯然都是激動得緊。
“行，回去咱們慢慢說！”寧維則挨個看了看，見大家都聚了過來，就熟練地安排起來：“大家先去號房，拿上咱們的考箱，之后再回來這里集合吧?！?p> “好嘞！”學(xué)徒們帶著笑容跑開了，只剩下寧維則不緊不慢地往吉字號房那邊走過去。
寧維則的號房離得最遠，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柵欄已經(jīng)撤掉了，紅榜被挪到了考場大門之外公示。學(xué)徒們也三三兩兩地散了。
看到韓氏眾人，寧維則對著門口比了個手勢：“咱們走吧，去找韓師傅和管事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