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手術(shù)臺上,有人給她打麻醉針,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她聽見有人夸她堅強,有些高興。
護士哄著她,要給她看電視,她以為真的有電視可以看,眼睛亮亮的盯著護士的身影,直到最后護士將一個機器推過來,她看到了顯示著心電圖的屏幕。
她想:“這根本不是什么電視,騙人”。
她感覺到有人脫下了她的褲子,有點害羞,費力的將兩只腳疊起來,她感覺到有人用手壓了一下她的肚子,有聲音問她“痛不痛?”。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那護士說給她看電視,她就真的一直盯著那心電圖的屏幕看,看到那條曲線上上下下的移動,和電視里演的一樣,她不知道那是她身體的狀況,只知道那里連著她的手指頭。
手術(shù)時間不長,她一直感覺有人在她肚子的地方壓來壓去。忘記怎么結(jié)束的了,她躺著的時候,胸口處有一張綠色的布擋著,她沒有看到醫(yī)生們和自己的傷口。
從手術(shù)室出來的時候,一切都很平靜,她也很平靜。
她麻醉還沒過,只有胸口以上的地方能動,那兩只被她費力疊起來的腳木木的,好像蹲久之后麻了。
她本來醒著,只不想看著那幾個嚴(yán)肅的大人,就閉上了眼睛,她聽見他們的說話聲,也聽見了病房里其他人的疑問,她沒來得及聽到答案,便真的睡著了,睡著前她有些想笑,因為她聽見周圍有聲音說,是麻醉起作用了。
她想:“麻醉起作用怎么會是現(xiàn)在”,但她沒有說話,心想,我就是想睡覺了而已。
醒來時氧氣袋還在身上,覺得多少有些多余,她想:我還沒病的那么重吧,我聽說這只是個小手術(shù)呢。
手術(shù)結(jié)束后麻醉還在起作用,醫(yī)生在她身上裝了尿袋,她什么感覺都沒有,連不好意思都沒來得及,他們已經(jīng)走了。后來想想,或許他們都以為小孩子不會不好意思。
病房里還住著其他病人。
第二天晚上,病房里又進來了一個割闌尾的病人,是一個很好看的姐姐,她手術(shù)的第二天,有很多人來看望她,他們看起來自得又自在,像游在水里的魚一樣悠閑。
那個病人的家境看起來很好,母親打扮的很時髦,吃的東西都很貴。她有時看著她,覺得兩人除了做的是一樣的手術(shù),沒一樣是相似,隔著一張病床,卻像兩個世界的人。
那個姐姐人很好,老是想將朋友帶來看她的東西給她吃,可她是做手術(shù)的人,按規(guī)定不能吃東西。
她總是要很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看向另一張病床的方向,聞著那些好吃的東西,小心地吞咽著口水,生怕被人看出來。她不知道他們吃的那些東西,其實是很常見的東西。
麻醉藥效結(jié)束的那天晚上,她聽著滿病房的打鼾聲,輕輕的呻吟,后來那些人聽見那個姐姐呻吟的時候,奇怪她為什么沒有喊疼,她害羞的回答,是因為大家都睡著了,才沒人聽見她的痛呼聲。
奇怪的是,她住了一個星期的醫(yī)院,卻沒有思念任何人。
那年她還未滿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