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藥罐兒上挨個兒撫過,少女心緒百轉(zhuǎn),感受著鄰院清冷,最后只得哀嘆一聲。
“你身上的毒,我可以暫且控制?!?p> “所以呢,你想要挾我?”
少女歪過腦袋,斜睨做問。目光不善,盯著青年嘴角上揚(yáng)。
鶴夜黎聞之搖頭苦笑,這要是敢去威脅林啟怡,那他又何必跟來沈塵身邊呢。
“我想咱倆之間,可能有點(diǎn)兒誤會?!?p> “逗你玩兒呢。瞧把你嚇得,臉都白了?!?p> 她轉(zhuǎn)過頭去撿起藥罐兒將其打開,罐內(nèi)的安魂琉璃水,幾乎已經(jīng)蒸發(fā)殆盡。
“藥沒了,人也沒了。他呢。”
“他有點(diǎn)兒私事需要處理,知道你情緒低落。怕你抑郁,叫我來陪陪你?!?p> “私事兒?”
林啟怡也是搖頭作笑,這還真是體貼到無微不至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還會抑郁啊。這家伙,從來都是娃娃心性,你自便哈?!?p> ……
劉家,相對而言,是金飾三家中最為低調(diào)的一家。
院房質(zhì)樸,干凈整潔。
后院安置,同城中的尋常大戶兒無甚區(qū)別,遠(yuǎn)沒有林家跟齊家那般富麗堂皇。
劉家家主劉淵,自其父輩便傳承著一切從簡的規(guī)矩。
可能在劉家人眼里,房子,不過是人住的地方。
應(yīng)該將財力用在更需要的位置,久而久之,對所謂的氣派,面子,也就沒什么特別感覺了。
走在空蕩院落,這戶人家除了干凈。
廊間給人的感覺,也就只剩下漫長了。
為什么說是漫長呢,整間走廊沒有任何裝飾品,唯獨(dú)磚石相襯,讓人眼花繚亂。
終于,行至盡頭,少年推門走進(jìn)。
突然一抹殺機(jī)驚顯,沈塵抬臂格擋,有枚重拳砸下,容他退步幾分。
沒等那人收力退走,少年反手一攬已是沿著小臂向上摸索。
那人見狀心中駭然,兩腳離地就要做蹬。
卻見少年猛一松手,他背身落地。
鯉魚打挺剛要起來,又見沈塵一腳落下,踩在他的胸腔之上,致他喘息連連。
“可認(rèn)得我?”
男人聞之輕輕點(diǎn)頭,但轉(zhuǎn)而又是狠狠搖頭。
“起來吧,可以理解?!?p> 少年松開腳掌,背負(fù)雙手繼續(xù)向前。
自己最近跟林家還有齊家走的頗為相近,這劉家看在眼中自然眼紅。
可眼紅也沒辦法啊,就算少年想要雨露均沾。
然而就憑劉根生的體質(zhì),能活著已經(jīng)是不幸的萬幸,再想期盼點(diǎn)兒別的,怕是不行嘍。
“前輩……”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以武高者為德。
不管你的年齡大小,只要輸了,那就得愿賭服輸,叫得出這聲“前輩”來。
沈塵前進(jìn)的步子頓在原地,側(cè)過腦袋回望過來,靜靜等著男人下文。
“少爺?shù)牟?,?shí)在是太重了?!?p> 他低著腦袋,說話時似是用盡了渾身力量,但似乎又沒有舍得出力分毫。
“嗯。我知道。”
少年應(yīng)承一聲,推門離開這處,劉家主特意修建的“隔離場所”。
正值清晨,劉家三口兒,在仆役的侍候下,正在共用早點(diǎn)。
少年自院外跨門走進(jìn),一些仆役互相觀望,似是搞不清楚什么情況。
至于劉淵為數(shù)不多的幾名貼身侍衛(wèi),則是皺著眉頭就要向前。
“喲,這不是沈先生嘛?!?p> 劉淵抬眼正好同少年對視一起,趕忙起身,扭過頭去有些嫌棄的沖著眾人擺了擺手。
那意思是都沒長眼睛嘛,敢對沈先生不敬,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桌上婦人見狀也是趕忙笑著起身,沖著少年行那婦道禮儀。
倒是那名臉色蒼白的青年,明明見到少年走進(jìn)院中,卻依然愛答不理,坐在那里自顧品食。
“劉老板。劉夫人。沈塵……在這兒見過二位啦!”
少年起手抱拳,劉淵趕忙上前將他雙掌拖住。
“哎呦,先生這就見外了。這劉府,還不是咱自家的院子嘛,哪里興得起這套啊?!?p> 男人哈哈笑著,就要喚得侍衛(wèi)取來餐具。
“先生還沒吃飯吧,那就坐下一起吃。我劉淵,也有好久,沒有跟先生說說話兒啦?!?p> 少年聞之笑著擺手,劉家的情況他也大致清楚。
外表輝煌,實(shí)則內(nèi)部,負(fù)重不堪啊。
“哦,劉老板不必多禮,我在那邊剛剛用過。今兒個過來呢,就是好久沒有見到老板了,特意過來敘敘舊。沒想到劉老跟夫人還是如此熱情的接待小生,這份恩澤,我可是撈在心里啦。”
劉淵聞之那是哈哈作笑,而她的夫人,更是站在那里微笑上臉,眸中喜意連連。
“既然劉老還在用餐,那我就先去客堂等候。咱這嘮嗑兒,也得先填飽肚子不是?”
沈塵襯住劉淵手掌,似是友人般,緩緩作叩。
這家伙,可是當(dāng)年最純潔的小伙子啦。
“嫂子,今日沈塵叨擾啦。不好意思哈。”
看向男人少年微微點(diǎn)頭,劉淵則是拉著少年就要離開。
“哎,劉老先吃飯啊。”
“飽了飽了,這后堂啊,有你嫂子在呢。咱們哥兒倆,先去前堂嘮嘮,你嫂子稍后就來?!?p> ……
劉家客堂,兩杯淡茶,散出清香滿堂。這是劉淵的家底兒了,見沈塵前來,那是毫不做憐。
“老哥,最近生意還好啊?!?p> “還可以吧,也是老樣子,你也知道咱們?nèi)业姆掷?guī)矩,勉強(qiáng)維持活計吧?!?p> “那,哥哥跟嫂嫂,身體還好?”
“前些日子,著了雨,濕氣侵體,窩火不斷,給我難受的那是上吐下瀉。多承兄弟掛念,為兄今日,已經(jīng)好之許多。至于你嫂嫂嘛。身體自然沒甚問題。就是婆家逼的緊……”
說到這兒,男人也是郁氣攻心,重嘆一口。
“再想要個孩子,可是我跟你嫂嫂……”
少年聞之輕輕點(diǎn)頭,對于這點(diǎn)他倒可以理解。
“那……根生的狀態(tài)……”
少年說到這里便是欲言又止,他親眼見到劉根生了。
以他的修為,自然看得出氣數(shù)將盡。
“唉……”
……
“什么時候的事情?那現(xiàn)在家中又是什么狀況?各大金檔呢?可有異變發(fā)生?”
林啟怡,站在后堂,同大管家開口做談。
“呃。小姐?,F(xiàn)在的林家,由幾位夫人齊心決斷。老爺失去音信,四五天了。”
“才四五天?”林啟怡皺著眉頭,表情呆滯。
實(shí)則心中驚濤駭浪,翻起了疑惑重重。
林固,好歹也是列陣巔峰,半步璞境的大高手。
樊龍城這種地方,一定有不少可以壓制他的人才。
但若是說無聲無息,將一個半步璞境給強(qiáng)行擄走還不驚動百姓。
理論上講,不太可能。
除非,是一些樊王留下的老妖怪出手了。
而且不過失聯(lián)四五天而已,整個林府已經(jīng)大變模樣,甚至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操作體系。
這不值得讓人深思嘛,簡直細(xì)思極恐。
“其實(shí),這些事情,幾位夫人是不打算讓老夫告訴你的?!?p> “你說什么?”
少女皺著眉頭回問老者,而后者則是露出微笑,心中喜意不減。
“呃,忘了告訴小姐。家主失蹤后,幾位夫人聯(lián)名決定,將我升為林家長老。”
“長老?林家的長老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被永久廢除了!”
她讀過家族史,并且深知當(dāng)年那場動亂給林家?guī)砹嗽鯓拥暮蠊?p> 前人摔在坑里差點(diǎn)兒摔死,身為后人,那就更應(yīng)該去警醒,不能再去觸碰暗雷。
“可是現(xiàn)在家主不在,林家最大的話語權(quán)自然該落在幾位夫人手中。她們常年退居后堂,所以必須將林家的前堂管理權(quán),交在老夫手上。所有的林家雜役全票通過,還請小姐,不要糾結(jié)這些?!?p> “你是在命令我嘛,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dú)⒘宋??!?p> 少女低著腦袋默不作言,那老管家,哦不,是林家的大長老。
聽聞之后抱起雙手依然微笑,沒有多說什么,顯然,是并不打算在今天撕破臉皮。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
她抬起頭來望向老者,目中森寒,驚得老人腹中可謂寒氣嗖嗖。
“熬官家,我那幾個弟弟,還有那個獨(dú)臂哥哥,他們知道這件事兒嘛?!?p> 老頭兒雖然有些后怕,但還是仗起膽子回復(fù)少女。
“他們不需要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家族的內(nèi)部運(yùn)轉(zhuǎn)。”
“所以。你跟樊家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不知道這個協(xié)議,跟我有沒有關(guān)系啊?!?p> “樊,樊家?”
“整個樊龍城,敢動我爹,還能讓你極度自信來取代我爹的家族,除了它,還有誰啊?!?p> “你?!崩险哐壑閬砘鼗蝿樱黠@是慌了心神。“你不要血口噴人!”
“如果沒猜錯,再過兩天,就連后堂那幾個傻女人也會淪為你的身下玩物吧?!?p> “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熬官家?你說你是覺得……姑娘拿不動刀了?還是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了?”
老頭兒,步子連退。
少女此刻殺意翻漲。
那股寒勁兒從眼球滲透,下降心房。
轉(zhuǎn)瞬之間,遍布全身所有毛孔。
“林家所有仆役給我撤嘍!從現(xiàn)在起你不是管家!更不是什么狗屁的長老!”
“你?!你想違抗林家諸位夫人的決斷?!”
“哼?”少女聞之依然嗤笑,這個時候了,這個老滑頭兒,可是看什么都像救命稻草。
“你可以去把情況報給她們,順帶替我?guī)Ь湓挕!?p> 她看著老頭兒轉(zhuǎn)而平靜,滿是無所謂的目光,讓這位熬氏大管家滿心驚恐。
“誰要是不服,就給我卷鋪蓋走人?!?p> 言盡,還不忘補(bǔ)上一句。
“這件事兒要辦,你就給我好好辦。不辦,那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p> 說罷,她回過頭去沖著隔壁院墻面露微笑。
“我親愛的鶴哥哥,這個時候兒了,你就不考慮出來幫個忙嘛?!?p> “有話直說?!痹簤δ穷^兒傳來鶴夜黎的爽朗回復(fù)。
“麻煩你跑趟城里,幫忙把我那幾個弟弟,還有那個花天酒地的哥哥,給拎回來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