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偶爾有幾個文件,也沒人來找二少爺,似乎是都知道我剛才讓秘書部那個人滾的事了,后來秘書部派來送文件的,不論男的女的都很老實。
這些個文件幾乎都不用二少爺細看,都是些項目文件,直接簽字就行,直到下午遲舟送來一個有關股份轉讓的文件,我心里警鈴大作,這就是遲舟的目的吧。
“哥,快簽吧,簽完了事情就結束了?!边t舟遞文件給我的時候,滿目的野心與興奮,掩藏不住,也可能,再也無需隱藏。
我拿過桌上的簽字筆,翻了一下文件,大方向應該是傅景琰所期望的——轉讓股份、放棄繼承權,可是這被轉讓方,卻不是明目張膽寫著傅景琰。
“這股份不是給傅大少爺轉的???”
“就是給大少爺?shù)?,只是礙于傅董,只能這么轉?!边t舟解釋著,他覺得我會信?這種事能瞞得過傅老爺子就奇怪了。
我看著遲舟壓抑的興奮,簽了字,合上文件,推給了他。
“簽完了,市局那邊呢?”
“揚哥查的差不多了,走吧哥,去給大少爺復命,合作很愉快。”
遲舟拿著文件,面上還是平靜的,只是那緊緊抓著文件的手,青筋都突起了。
“你確定是去找大少爺嗎?”
“是啊,哥你怎么這說?”遲舟有些疑惑,現(xiàn)在他的樣子,倒是很防備我。
“其實你不打算幫我證明清白,而且,這文件不是大少爺?shù)囊馑?,更何況,大少爺就在這兒,何需去找?”
隨著一陣腳步聲,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遲舟轉過身去看,傅景琰的身影赫然出現(xiàn)在門口。
“你一開始是想拿他代替我弟吧?怎么改主意了?”
傅景琰超一米九的身高壓迫氣勢十足,他看也不看旁人,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大少爺說的哪里話,我一直都是您忠實的手下,怎么可能會背叛您?”遲舟都用上了敬語,害怕是真的,話倒不是。
“股份轉到的地方是你名下吧?或者是鼎晟的名下?”傅景琰一句話,就將遲舟的身份透了個干凈。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鼎晟的小少爺厲遲昕?不過,這些事何必自己動手呢?鼎晟又不是沒有人。”
鼎晟是蘊啟的老對手了,卻是近百年來剛剛興起,實力倒是不容小覷,在某些方面甚至有趕超蘊啟的勢頭。
“傅景琰你什么時候知道的?”遲舟,啊不,厲遲昕問道。我也很迷茫,我記得鼎晟的厲董只有一個女兒,什么時候多了一個兒子?
“從你不甘心的那一刻開始。你之前找我說要幫我收拾我弟的時候,是想向厲董證明自己吧?順便取代你姐姐厲總?”
“他才不是我爸。我也只是想把厲董拉下來?!眳栠t昕總算想起了什么,終于打開了那份文件,卻在看到上面我簽的帝封時,徹底沒了斗志。
“你們早就合作了?”這句話是厲遲昕對我說的,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是。如果厲小少爺早跟我談合作,何至于淪落到如此田地?”傅景琰倒是先回答了。
“跟你談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p> 令我一直想不通的就是這些事情,溫馨的一家子人一碰到權力,就開始兄弟反目,姐妹成仇,然后開始無休止的算計,甚至不惜將無辜人士拉下水。
遲舟是他的本名,準確來說是二十歲之前,不被厲氏承認的名字。厲董事長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義務,厲總卻是一個合格的姐姐,盡管二人同父異母,但后來也是因為厲總的爭取,才讓遲舟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世,誓要取得應得的位置。
隨著厲遲昕以及跟他一起謀劃這些事件的揚梓江等人落網(wǎng),我才終于感覺到了所有事情的完結,如今倒是更加慶幸當年父親沒有把我扔在傅家,雖然這些年過的遠沒有這些世家子弟風光,卻更加輕松快樂。
“走吧,之前答應過你的,帶你去見姑姑?!备稻扮呐奈业募绨?,帶我前往傅家老宅。
這應該是我有記憶起第一次進傅家老宅,古老的園林樣式,莊重典雅,撲面而來的便是歷史的古老與厚重。
林瀟慕領著我,沿著蜿蜒的小路,繞過四周火紅的楓樹,在長階的盡頭,滿地滿枝金黃的銀杏樹下,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婦人,如果不曾認錯,那就是我的母親。
我的眼里一陣酸澀,終是沒有控制住滑落的淚滴,順從本心走上前去,擁抱我未曾相識的母親,一朝感覺到母親懷抱里的溫暖,便再也不愿放手。
“念兒,你受苦了。”
許是直覺太強烈,我總覺得母親是知道這些年這些事的,不然不會忍不住開口。
“母親有怨過父親嗎?”
“不曾,換作是我,也會是跟他一樣的選擇,還好他把你養(yǎng)大了?!蹦赣H輕聲道,似是回憶起了那些年的時光,“他總什么事都自己扛,我送他走的那一次,看見他寫的那些話,就已經無憾了?!?p> 關于時空(宇宙空間)重合的理論與悖論,是傅家兩個少爺私下里的合作,他們表面上裝作矛盾重重,防著心思不純的親戚和外人,私下卻一同付出了數(shù)年的光陰與努力。林瀟慕和臧克齊,是這個合作的第一批參與者,也是第一批實驗者。
兩年前遲舟提出與傅景琰合作“謀害”二少爺?shù)臅r候,正是私下合作第一批活體實驗的開始,那年傅景琰一邊顧著實驗,一邊查著遲舟,這才知道了厲遲昕的故事。
傅景琰也拿遲舟當實驗者,直到后來才告訴了他平行超前時空的故事,隨后,他們靠著傅景琰給的時間地點和方法,設下了這個局。
二少爺也是寫過小說的,我們畢竟是一樣的人,只是他拿帝封當筆名的時候,沒有我的名氣大。他那時也只寫過那一篇有關兇案的小說,相當于給遲舟他們提供了一個模板,隨后的一切,從讓我合作的那個兇殺案開始,都是他們參照小說里的內容,特地為我和二少爺挖下的坑。
遲舟之前有考慮過讓我取代二少爺?shù)氖?,只是我與二少爺雖然在很多方面一模一樣,但是在二十幾年不同的培養(yǎng)下,成為了千差萬別的兩個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與廣大家庭不一樣的不過是母親走的早,父親是警察罷了。那些年父親很辛苦,時常不能回家,卻同他的戰(zhàn)友們一起,將我保護的很好。在沒有遇到遲舟以前,就算我見過社會的黑暗,卻仍舊會是那個單純的少年,可以選擇一條好走的路,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用我這些年的所學所想,與他們勾心斗角。
二少爺身為世家子弟,從小生活在復雜的人際網(wǎng)絡中,踏錯一步即是萬丈深淵,他沒辦法選擇別的路,只能小心翼翼的前行,當勾心斗角成為常態(tài),他便與我千差萬別。
我不能成為二少爺,亦無法成為二少爺。
或許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深淵,是一群人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