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劉閑的初步目標倒是基本達成了,朝中,當權(quán)的列侯公子他結(jié)識了一圈兒,雖然能和他湊合一起的,就沒有實權(quán)的,唯一一個侯還是破落侯辟陽侯審評,呂氏余孽,可不怕天長日久嗎!憑著從后世帶來的好東西,劉閑就不信自己捧不起來自己小弟們。
另一個方面,有了陳樹,笱獲的加入,在關(guān)中民間,劉閑也破冰伸出了觸手來,大俠劇孟郭解都能起自民間聞達諸侯,他劉閑憑什么不能?
繼續(xù)自己的造名保命計劃,這幾天劉閑沒事兒就往城外瞎溜達,美其名曰貼近民間,躬耕垅畝。
不過別說,這一溜達,還真讓他溜達出不少問題來。
說是躬耕垅畝,現(xiàn)在竟然還沒有地壟溝一說,繼承制春秋戰(zhàn)國粗放農(nóng)業(yè),種子直接散亂種植在大田上,秋天鐮刀一割就行,這種挖地壟溝的代田法的確是漢代出現(xiàn)的,不過直到漢武帝時期,才推廣出來。
而且,這個時代人竟然不施肥!
雖然傳說中商湯賢臣伊尹就已經(jīng)做區(qū)田教民施肥,但傳說畢竟是傳說,后世回姥姥家,沒事兒就能看自己小舅漚了大糞湯子用糞勺澆在地里,可這幾天在田里瞎溜達,他是壓根沒有看到這種景象。
而且田中耕種的還是后世已經(jīng)退居次糧的粟子,也就是小米子,麥子只有一半兒甚至更少,還是和周老二他們沒咋見過面條一個原因,這年頭對于麥子的烹飪還多是直接去殼蒸成麥飯,為啥后世減肥直接吃燕麥?這玩意可比小米粥難消化多了,這年頭沒有精加工口感也不好,就算民間,也是粟子吃光了才捏著鼻子去吃麥飯。
這個時代雖然落后,不過看起來值得穿越者改進的,簡直太多了!
然而就在劉閑擼胳膊想要大干一場的時候,第一個大釘子卻是迎面碰了上。
“為啥不行?”
在劉閑面前鞠躬彎著腰,陳樹那張臉悲催的都要哭了出來,滿是難色,郁悶的拱著手。
“主公要找人爭斗,或者哪怕修建些什么莊園宅子,小的都能拉人起功,可是,主公要陳家莊這幾個莊園家家戶戶都把大糞收集起來,這臭烘烘臟兮兮的污穢之物,誰愿意啊!”
“這玩意可是天然肥料??!后世糞肥大米蔬菜還貴呢!”
氣的直跺腳,可是看著這貨一臉茫然模樣,劉閑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劉閑就該慶幸去了,幸虧他投胎這關(guān)贏了,穿越在了歷史上有名的倒霉鬼吳國太子劉賢身上,不然就他這嚷嚷大糞灑田里,早就讓村民們當妖言惑眾中邪了,塞到柴火中給燒了。
想要靠著農(nóng)業(yè)改革一舉成名,迎娶白富美,出任蜥蜴鷗,走上人生巔峰看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呢!捏著下巴,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在自己新任門客陳樹苦著一張臉中,劉閑忽然腦門上的燈泡亮了起來。
“樹樁,這幾天帶你吃的面條好不好吃?”
“回主公,主公之面條,實乃天下極品??!”
“那挨著陳莊附近,哪兒風最大?刮風時間最長?”
實在有點跟不上劉閑的腦回路,捏著下巴思索了半天,陳樹這才悲劇的一抱拳。
“小的不知道,主公,不過小的可以派人去查!”
“速去速去!”
.....................
關(guān)中夾在隴上高原,黃土高原兩大地質(zhì)帶中間,風大的地方還真不少,一天時間,這陳樹就給劉閑篩選出三四處來,最后劉閑劃了一處距離陳莊等人口密集地界兒最近的地方來,學著某位偉大老人的模樣,就地花了個圈兒。
后世看蝙蝠俠電影,閃電俠與蝙蝠俠之間一段對話最令劉閑記憶最深刻!
那是布魯斯剛招募閃電俠進來,坐在蝙蝠車上,閃電俠新奇的問道。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一邊開車,蝙蝠俠一邊深沉的頓了一下,這才緩緩回答道。
“有錢!”
鈔能力真是個奇跡,這頭又是倒爺辟陽侯審評引路,在劉閑選定的地方,不到十天,用來打造官員豪宅所用,產(chǎn)自秦嶺的上等巨木就在無名小山坡上堆成了小山。
緊接著又是甘大牛子這幫鐵匠出場。
別說,認識了一圈列侯之后,劉閑面子又進了一步,甘大牛子隸屬的鐵器工坊隸屬于平陽侯家,曹奇回家一說,平陽侯曹窋干脆把整個工坊都借給了劉閑,鐵匠進駐后,就地就搭出了幾個土高爐來,一邊冒著黑煙污染著空氣,一邊按照劉閑要求,乒乒乓乓打造起鑄鐵來。
最后那天干仗二百多好惡少年也全都被陳樹給招來了,正處于秋收前最后一個月,人工還真是便宜的發(fā)指,一天三頓饅頭白面條,中午的面里還下的豬肉醬,十里八鄉(xiāng)閑著的莊稼漢就搶破頭的過來給劉閑干活了。
有了材料,有了人力,東西建不起來那就都怪了!
火熱的關(guān)西太陽下,拉著沉重木材,石頭磚頭的馬車源源不斷的將貨物拖到工地來,這年頭地痞干起活來也不遜色,扯著劉閑特意畫出來,讓甘大牛子打造的雙人大鋸,嗡嗡拉動著將秦嶺原始森林長了不知多少年的巨木破成整齊的木板子,另一頭,幾十口鐵鑊下,火燒的咕嚕咕嚕作響,里面的糯米也是冒著泡被熬成粘稠的糯米液,只不過令劉閑肉疼的是,熬好的糯米汁盡然被一幫子飯都吃不飽的農(nóng)人直接潑灑在了特意敲打的格外細密的土灰中,合勻稱之后,再用獨輪推車推上小山坡。
坡上,按照劉閑的設(shè)計,已經(jīng)挖出來了方圓足足五十多平方米,三四米深的地基,這些由糯米汁攪拌過后的三合細土被這些鄉(xiāng)間惡少年又是毫不吝惜的倒進坑里,緊接著十多個光膀子大漢雙手抬著穿在雙木棍中的平整巨石,宛若和大地有仇那樣,重重敲打在上面,本來尚且格外松弛的土壤在他們敲打下,更是嚴實的好像石頭那樣。
幾百人一塊兒忙活,從天亮雞鳴干到日落,一個土蘿卜一天天從地里長了出來,上面又冒出涂了黑色桐油漆的綠葉部分,真是大干苦干三十天,一座將近三層樓高,下粗上細的龐然巨物拔地而起。
“一二,嘿呦!一二,嘿呦?。?!”
最后一項,也是畫龍點睛的一項工程,木頭搭建的架子掛著滑輪,足足一百個小伙子喊著號子,腦門上青筋都累了出來,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用力的拖拽中,一架八跟骨架,長款足有四米,猶如巨傘那樣的的龐然巨物被拉扯著吊在了小樓上面。
大約吊在了二層半的位置,又有早就蹲在土蘿卜里面的惡少年齜牙咧嘴的將連載巨傘中間涂了三層桐油防腐的樹樁傘骨抱回來,插進了巨大土蘿卜里預(yù)留的空洞中,固定好,末端用重錘敲上甘大牛子他們鑄造的齒輪,又按到了下方沉重的輪盤中。
巨大的工程前,人類渺小的真好像螞蟻那樣,可螞蟻齊心協(xié)力,依舊將這壯觀的白蟻塔打造了出來,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安裝,劉閑早就跟那些老木匠們溝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他并沒有進去跟著參合,而是全神貫注的看著立車,。
就在他都有些緊張有些激動的擰緊了拳頭注視中,一道道沉重的木樁將風車固定緊,最后腳手架上的惡少年們將涂了蠟的帆布轟然張開,特意選的大風口處,山風的吹拂下,沉重的風車頓時咯吱咯吱的轉(zhuǎn)動了起來,齒輪旋轉(zhuǎn)間,生鐵鑄造的齒輪盤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巨響,就好像打雷那樣,風力作用下,下方連接在巨木轉(zhuǎn)軸下三座幾百斤的重磨盤亦是好像青若無物那樣,運轉(zhuǎn)如飛的轉(zhuǎn)動了起來。
當年唐吉坷德的宿敵,荷蘭的象征,一座像模像樣的風車磨坊終于是在劉閑的指揮下落下了帷幕,眼看著巨臂呼啦呼啦轉(zhuǎn)動,今個被劉閑扯來觀禮的周老二,蕭娘子他們驚奇的張大嘴巴,后槽牙都禁不住露了出來,嘖嘖有聲的不住搖著頭。
“這么沉的木頭都動了,這得有多少鈞的力氣啊!”
“可不!太壯觀了!”
“不過,老板,這東西有什么用???”
驚嘆了半天,蕭峰一句話讓同樣陶醉在自己作品中的劉閑差不點沒一個踉蹌從太子輪車上掉下來,沒好氣的揮舞著碩大的衣袖,他齜牙咧嘴的嚷嚷起來。
“這還看不出來?磨面用的唄!”
“可是,在店里,后院用騾子拉磨,不照樣能磨面?為啥非得耗費這么多人力物力打造這么個大玩意?”
又是蕭峰這貨不懂事兒,一句話就把華夏幾千年,為啥西方這種風力磨坊就沒發(fā)展出來的真相給一語道出了,聽得劉閑嘴角又是忍不住劇烈的顫抖了下來,這次他干脆沒有說話,一回身,干脆重重一腳踹在了蕭娘子屁股上,這劉閑小弟中的顏值擔當就一聲驚呼,摔了個大馬趴下去。
讓你丫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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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磨坊的投入,換算成后世毛爺爺,三五千萬都有了,其中投入最貴的還不是人工,而是混三合土所需要的糯米汁兒,三層一百五十平方的磨坊為了保持自重,不被狂風吹倒,一層半用加上地基用的都是三合夯土結(jié)構(gòu),糯米就足足用了上千石。
這玩意也是心疼的劉閑口腔潰瘍了好幾天,齜牙咧嘴發(fā)誓頭拱地也一定要早點把水泥給“發(fā)明”出來。
不過,劉閑特地花費這么巨大,打造如此壯觀一座風車磨坊的作用也是飛快的凸顯了出來,三層樓高的大家伙,能和它堪比的也就只有未央宮了,尤其是這玩意還建在半山腰上,簡直是奇跡般的地標建筑,這才咋一建成,就吸引了長安上上下下,從公卿百官,到列侯子弟們的目光。
“嘖嘖,這般的高大威風!”
“賈兄,快看,就連丞相灌纓都來了!”
頗有后世景區(qū)前大爺大媽聚眾拍照打卡的模樣了,高聳的夯土風車下,五十幾許的丞相,潁陰侯灌纓抬著烏沙冠都遮掩不住滿頭白發(fā)的大腦袋瓜子,站在風車下,跟個大傻子似得張望著風車咕咚咕咚轉(zhuǎn)動著。
他身前,好不容易才抓住個機會的辟陽侯審評又是彎腰又是作揖,滔滔不絕的介紹著風車磨坊的機關(guān)多么精巧,重一噸的巨大風車扇可以在特意留出來的長窗旋轉(zhuǎn)接近一百五十度來接收風力,那事無巨細的模樣,就好像風車是他設(shè)計的那樣。
作為四百石小官,坐著連棚都沒有的牛車,賈誼晁錯兩個連邊兒都挨不到,只能遠遠看著,可就算如此,圓黃臉性子更耿直些的晁錯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不像后世人見慣了高樓大廈,這足足八米多高的龐然大物對得起它的造價,尤其是在狂風中呼嘯有聲的巨大風車轉(zhuǎn)的轉(zhuǎn)盤都噼里啪啦作響,如若風雷之響,更是引得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古人嘖嘖稱奇。
然而鐵青著一張帥到人頭暈的俊俏臉頰,賈誼卻渾然沒有一點兒欣賞的欣喜,反倒是火冒三丈的拂袖怒罵著。
“有什么值得高興的,這風樓都高過未央宮了吧!區(qū)區(qū)吳藩,在長安之側(cè),天子腳下建此高聳違禁之物,吳國庶子這分明是在藐視朝廷?”
“賈兄,這區(qū)區(qū)一棟獨樓,就想撼動朝廷威嚴,未免也有點太牽強了吧!”
就算身為堅定地削藩派,晁錯也有些為賈誼的絕對政治正確弄得有些無奈了,愕然地問道,可就在才高八斗的賈生滿是青年憤怒,想要繼續(xù)滔滔不絕的時候,十幾個胳膊上挎著大筐的辟陽侯府從人卻是殷勤的靠了過來。
“郎君是自長安來的吧!我家侯爺有美食奉上,就是這風樓碾出來的麥子做的餅食!請二位品鑒一二!”
滿臉笑容的說著,兩名從人打開土籃,裝在黑陶碗里,兩萬后世再普通不過的雞蛋雜醬面被捧了出來。
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雜醬面,讓兩名沒見過世面沒吃過好東西的才子古人眼睛都禁不住直了起來。
“這什么玩意,真香!麥子還能做出如此餅食?我不信!”
不吃白不吃,操起碗,作為小官平日里接觸不到什么油水兒的晁錯也是鼓起腮幫子稀里嘩啦就往嘴里卷了起來。
“吳子雕蟲小技,賈某不屑食之!”
帥的掉渣一張白臉上滿是義正言辭,賈誼更加不屑的對遞過來的面條一拂衣袖,可是大風口上,晁錯吃的滿臉油湯的面香味兒和雞蛋油脂香味一并撲面而來,這位大才子肚子也禁不住丟人的咕嚕響了一聲。
古人可是帝王一日四食,到賈誼晁錯這個級別的小官兒僅剩下一日兩食,早上公干到上午,趁著下午出城,距離晚食就剩下小半個時辰,正是一天最餓的時候,不愧是大才子,嘴角跟著肚子一塊兒抽了抽,賈誼又是更加義正言辭的從正打算把碗收回土筐的從人手里把面條搶了回來。
“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下就勉為其難一嘗,好從中揭露這位吳國豎子的陰謀!”
呼嚕呼?!?p> 正義感十足中,在幾位辟陽侯府從人鄙視的目光中,這位神童才子也是卷起了一袖子,風卷纏云般的向嘴里送起了面條來,可偏偏都吃到舌頭都快跟著面條下到肚子里了,嘴里塞滿了面條,這位大才子還時不時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豎子一定有陰謀!”
這都吃出豬叫來了,還在那兒詆毀吳國太子呢!政治正確到惹得附近吃面的大臣都禁不住投來了鄙視的目光,惹得晁錯更是將腦袋都撇到了另一邊,認識賈誼以來,他是頭一次覺得這么丟人。
“賈兄,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