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很可怕,兒時的伙伴漸漸陌生,曾經(jīng)的回憶漸漸淡漠,本以為可以天荒地老的執(zhí)著慢慢被時間磨平,成了海灘上的一粒細(xì)沙,各種各樣的新事物被塞進原本就空間不足的生活里,曾經(jīng)的自己早已在時間的長河中沉睡。
因為大家都在不同的工作環(huán)境,和學(xué)生時代的弟兄們也鮮有來往。韓宇龍依舊是領(lǐng)頭羊,時不時的會招呼大家出來聚一下,不過盡管如此,上次見面也已經(jīng)是大半年前了。
“親愛的,我穿什么好?”
“都好,今天見得都是兄弟,算是自家人,低調(diào)點吧。而且我肯定要喝酒,你最好穿適合開車的鞋子?!本嚯x聚會還有幾個小時,我坐在電腦前面看看無聊的社會新聞,身后的佳人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為晚上的聚會做起準(zhǔn)備。
很難想像有一天我也會和大家說:“這是我女朋友”之類的話。但是這一天就這樣來了……
她是我負(fù)責(zé)的一個客戶公司里的財務(wù)出納,經(jīng)常為銀行軟件的問題找我。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算不上很聰明,但很招人疼。大約是三個月前,我倆開始同居,算是婚前演習(xí)。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應(yīng)該就會把她的名字寫進我的戶口本了。
六點鐘,我?guī)е褋淼骄蹠膱鏊?,韓宇龍和凌悅早已就坐,看見我們進來,紛紛站起來打招呼,韓宇龍上來就是在我胸口一拳,打得我咳了兩聲,他還在一旁搖頭:“不行啊宅男,這小體格以后會讓老婆有意見的。”說罷毫不客氣的跟我女友打了個招呼。
雖說凌悅現(xiàn)在也有了身孕,但或許是因為原先就比較圓潤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懷孕的人。
真是快,曾經(jīng)還一起在網(wǎng)吧通宵打游戲的兄弟都快要當(dāng)?shù)恕?p> 我還沒坐定,尤燁和程明旭也紛紛出現(xiàn)在門口。我下意識的直起身子,與尤燁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彼此身邊那個有著同樣娃娃臉的女人,眼波中多了一絲對自己的嘲笑。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是當(dāng)真是不假。明明是初次見面的幾個女孩,卻因為青椒肉絲怎么炒好吃,昨天的偶像劇發(fā)生了什么,哪家商店在打折,哪期雜志講了什么內(nèi)容而交談得津津有味。
“你們自己哥倆好就完了,怎么找女朋友的眼光也這么像?。 被蛟S幾個女孩子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倆女友的共同點,一起調(diào)侃起來。
沒有接話,而是啟開了兩瓶啤酒。尤燁自然的抽走了其中之一,對著我舉起酒瓶。我直視著尤燁的雙眼,那對眸子中散落著零零碎碎的落寞,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一樣。
高呼一聲“為了女神!”酒瓶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在心底某個角落不斷回蕩……
兩個人仿佛沒有知覺一樣一口氣喝干了各自手中的酒。身體就像是一個空無一物的容器,不知道要倒進多少酒才能讓自己不再空虛。
我們沒有相同的眼光,只是我們最終都沒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那個人……
而那個人也永遠(yuǎn)的離開了我們的世界……
幾個人沒完沒了的聊了四五個小時直到餐館打烊。其實無非是回憶過去無憂無慮的學(xué)生時代。幾次提到“唐晚晚”兩個字,都會有一刻的停頓,然后被另一個話題打岔過去。
自從五年前她去了美國,至今毫無音訊。她那時走得突然,沒有給我們?nèi)魏卫碛?。只留下了一句:“你們都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我就無欲無求了”。
她離開以后不再打游戲、鮮少使用社交軟件,聯(lián)系她的方式只剩下電話與電子郵件,郵件她都會回復(fù),但時間不定。電話也只是她單方面的給我們打電話,而且次數(shù)極為稀少,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接到一通越洋電話。于是在時間與距離不斷的拉扯下,我們與唐晚晚分隔與兩個世界。即使我們都知道她平安,她過得很好,卻還是無法彌補那個“她消失了”的空洞。
酒精使人意識朦朧,雖然沒有雙腿打顫,精神上卻十分吃力。
我看到了她離開的樣子,第一次離開時的那個倔強任性的小丫頭,第二次離開時的那個沉穩(wěn)安靜的小女人。
第一次她獨自出去闖蕩,時隔兩年才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而這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那張娃娃臉。
兩次,她從我身邊溜走了兩次。我卻一次也沒有阻攔,一次也沒有挽留。只是看著她走了,回來了,又走了……
如果我挽留了,她是否真的會留下?
永遠(yuǎn)也得不到答案。
下意識的抱住懷中的人兒,她順勢往我懷里靠了靠。
“咱們結(jié)婚吧。我不要等到你離開我以后再去后悔?!?p> “你喝多了。”
“酒后吐真言,我是認(rèn)真的。嫁給我吧?!?p> “好。”
她貼在我胸口更緊了,而我環(huán)抱她的雙臂也加大了力度,仿佛她真的會離開一樣。
一大早,電話就瘋狂地尖叫起來。瞇著眼睛,瞥見屏幕上顯示著“私人號碼”。
不知道這是哪里打來的騷擾電話,我簡直想順著信號爬到對方面前,朝他臉上狠揍上一拳,教育教育他你就算是騷擾電話也不應(yīng)該一大早擾人清夢!
一面想著,一面怒氣沖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通話鍵。
“喂!”我沒好氣地說。
“喂,洛哥,是我?!?p> “……”呆若木雞絕對不足以形容現(xiàn)在的自己。那個聲音,好像夢中的聲音一樣,虛幻得不像話。大腦麻痹了,心跳停止了。我甚至懷疑我出現(xiàn)了幻聽,整個人就像中了晴天霹靂一般。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渾身的肌肉都僵硬得好像冬天的泥土。
“洛哥……?”
“你……你個禍害?。 ?p> “呵呵!”那頭傳來了笑聲,清脆如銀鈴一般。曾經(jīng)這樣的笑聲總是在耳根上繞得沒完沒了。如今聽起來,竟覺得是那樣奢侈。
“你自己說你上次給打電話是什么時候!去年一整年,一整年你就沒個信兒!這會兒你倒腆著臉給我打電話了!你!你還有人性嗎!”喉嚨發(fā)緊,根本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如果她在我面前,我一定會狠狠地賞她兩記暴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