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抱我一下好嗎”我看著他,聲音有些不確定。他沒有回答,只是一把攬過我的肩膀,將我擁入懷中。我伏在他胸口上,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充滿依戀。恨不得將自己融入他體內(nèi),再也不與他分開。
耳畔響起外婆起床以后若隱若現(xiàn)的洗漱聲。
我在夢中往他懷里更深處靠了靠,對自己喃喃“不要醒,不要睜開眼睛,不要起床。一旦醒了,他就不見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永遠(yuǎn)沉睡,永遠(yuǎn)活在夢境之中。
但現(xiàn)實(shí)不是童話故事。
晨光掩蓋了我的視線,我再看不清他的臉。他的懷抱漸漸模糊,身邊感受到的只有被我壓得有些塌陷的枕頭和柔軟的床墊。
所謂春夢無痕,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尤燁的臉、他擁抱我的臂彎、夢中其他的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
朦朧的視線恰好對上床邊他送給我的流氓兔。
手機(jī)里沒有他的早安信息,當(dāng)然,也沒有昨天得的晚安信息。
我以為自己不離開,就不會有什么離開;自己不改變,就不會有什么改變,但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身邊已再尋不到一絲他存在的痕跡。我還站在這里,但他已經(jīng)遠(yuǎn)得再也望不見了。我叫得再大聲,他也不會聽到;我哭得再凌冽,他也再不會重新朝我走來。
精神終于瓦解,徹底的瓦解。仿佛有另一個自己高舉起手臂,狠狠地將一記耳光扇在這個自己臉上,那個自己警告這個自己不要被夢境左右。臉頰火辣辣地燃燒著,眼眶中的淚水順勢流了下來。我當(dāng)然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些,可是清醒就如同再次將傷口撕裂,新傷加舊傷,一時間整個人好似身處刀山火海,竟是那樣的撕心裂肺……
眼睛就像泉眼一般,源源不斷的往外涌著淚水,根本無法控制。我意識到了長久以來我潛意識中一直回避的事情——“他從我的世界中離開了,再不會回來”。
恨自己如此軟弱,不過是命中注定的一段過路愛情,為什么會離不開;為什么會放不下。但依然無法自拔的在心中對自己說“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
今天,是我和尤燁分手的第九十七天。我終于,像一個正常失戀后的女生一樣,為愛人的離開流下一行行的忘情淚……
是,我哭了。
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摧心斷腸,其悲涼任天不敢落雨;其凄切任人不忍聞聲。
原來,心真的會碎。
原來,靈魂真的可以被抽空。
一整天,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任眼淚四溢。走出房門已是傍晚,我紅腫著眼睛,撲到母親的懷里,任她輕拍我的背。
母親告訴我人在世總要有各種經(jīng)歷,并在這些經(jīng)歷中成長。他只是人生中一個小小的插曲,總會過去。
母親,就是那個一直在默默注視著你,卻從不說出口的人。她明明那么了解你,卻仍是放任你在生活的道路上磕磕碰碰。每當(dāng)你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摔倒在地,對生活失去信心的時候,她會伸出手將你扶起,替你包扎傷口,擦干你流下的眼淚。母親,總是在你需要的時候不問緣由的支持你,守護(hù)你。
我抬起眼,哽咽著問道“媽媽,如果我想當(dāng)一個敗家子兒,你會怪我么?”
“這些家業(yè)留著就是為了給你敗的?!蹦赣H淡淡的說著,一字一句中均是滲透著對獨(dú)生女兒千般萬般的寵溺。
化悲憤為動力,用了兩年的時間修完了大學(xué)三年的所有課程,剩下最后一年寫畢業(yè)論文,基本就屬于是社會上的自由人了。于是,本大小姐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從小生活的城市。搬到了一個離家不算太遠(yuǎn)的小城繼續(xù)自己的生活。
我只是想改變一下自己,想換一個環(huán)境,換一種生活。
此時,距離尤燁離開我已經(jīng)一年了。我的體制似乎不太好,他留下的傷口完全不見有恢復(fù)的跡象。
韓宇龍時常說我長大了,穩(wěn)重了。不再嬉鬧,更多的時候只是呆在家里看書寫字,成了真正的“閨女”。
其實(shí)我這么做的初衷很愚蠢,也很盲目,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像尤燁一些,只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完完全全的失去他。。我讓自己變得像他一樣宅,讓自己喜歡上他的愛好,這樣即便他離開了,我也可以保留他的習(xí)性,假裝他依舊陪著我。我會玩他愛玩的游戲,看他愛看的書,聽他愛聽的歌,我連高達(dá)系列都能了如指掌,一代代機(jī)體倒背如流。我讓自己像他一樣成為御宅族中的一員,藏在自己的世界里。
臨行前和幾個舊友小聚了一下,我本不勝酒力,那天卻也喝了不少酒。反正在他們面前無所謂形象,也不會有人會把我當(dāng)小女生對待。
程明旭依舊冷冰冰的,與他如此陽光的名字截然相反……印象中十年前的他就是冷冰冰的,對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顧,在同齡的孩子中顯得極為格色。
程明旭話雖不多,但十分重情,只是天生的性格促使他很難說出那些煽情的詞句,因此,與其說他是我的至交好友倒不如說是最佳損友,反正在他嘴里從來說不出一個字關(guān)于我的好話。對我的離開他只說了句“你好好的,我也就無欲無求了”。而我,除了點(diǎn)頭,當(dāng)著他的面也實(shí)在說不出那些肉麻的話……
韓宇龍?jiān)谂R別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囑咐了一句:“想回來就回來,哥在呢?!?p> 由于順路,聚會后自然是方洛送我回家。我們沒有打車,而是沿著河道一步步走回家。雖已是三九嚴(yán)冬,卻不似往年寒冷。果然是地球變暖了吧!老天倒是很會制造氣氛,在我們回家的路上撒下片片銀白的雪花。
記憶中我和方洛似乎很少使用交通工具,尤其是晚上,總喜歡在空曠的馬路上溜達(dá),最遠(yuǎn)一次差不多走了十公里。那時我還和他調(diào)侃若是以后我和尤燁結(jié)婚,他該給我倆多大的紅包,而他則是嘖嘖道“只要你倆別輪流找我壓馬路,我就謝天謝地了?!?p> 而今天,方洛送我到樓下,撣落我頭上的雪,淡淡道“有的人,你要用一輩子去忘?!?p> 沉默是金,一切盡在不言中。有些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他們也會義無反顧的相信你,支持你。也許你們不能常常見面,也許你們相隔甚遠(yuǎn),但是心與心之間的默契卻不會因?yàn)榈乩砩系木嚯x而變化。你會因?yàn)橛兴麄冋驹谀愕纳砗蠖杏X驕傲;會因?yàn)橛兴麄兊呐惆槎械綗o憾。你看到他們快樂會比他們更快樂,他們傷心的時候你甚至比他們更撕心裂肺。
他們比知己更甚,比親人更真,這世上似乎很難找到適合他們的稱謂。你只知道你珍視他們勝過珍視自己的生命。
至于尤燁,韓宇龍他們會告訴他我離開的消息了吧……
不過,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