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qū)內的大型商場早已被人搬空，而且手法相當粗糙。
很明顯，這不是調查員們的手筆。
“童裝都沒放過，難道說這附近的幸存者定居點里有兒童？”
推開面前的貨架，陳思華沮喪地離開了商場，看著外面依舊在飄灑的雪花，長長呼出一口氣。
白齊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對勁，這讓他擔憂不已，卻無計可施。
………………
十天前，他們在一家農場碰到了一伙幸存者。
那些人看起來很友善。
重要的是當時兩人食物緊缺，再加上白齊看到和自己歲數差不多大的外國人后，整個人再次變得活躍起來，他也就沒太多想，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邀請。
那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當天夜里聚餐時，第一口咬到那伙人提供的烤肉后，他就知道事情要遭。
顯然白齊也察覺到了這些，這個小家伙平時雖然迷迷糊糊的，但關鍵時刻的表現(xiàn)還不錯。
兩人不動聲色地放下餐盤，委婉地拒絕了用餐。
場面很尷尬，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
推開一家小型超市的店門，里面的貨架上空無一物，不過陳思華很快就注意到后面的一扇門緊閉著，并沒有被人撬開。
利用鐵絲將門鎖打開，里面果然是堆放貨物的倉庫。
仔細搜索一番，除了罐頭以外，其他的食物已經全部過期變質。
不過這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足夠讓他們倆撐上一陣。
拿出背包裝東西時，陳思華不禁又陷入了回憶。
………………
記得那天晚上聚餐結束之后，眾人便各自道了一聲晚安準備休息。
他不想惹麻煩，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是一群食人族。
與白齊約好輪流持槍守夜，卻不曾想等到他被雜音吵醒時，那些人竟早已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之所以沒有動手，只是因為白齊對他們提出的狗屁‘新人類文明’十分感興趣！
忍住立刻出手的打算，他瞇起眼睛，靜靜裝睡聆聽了一會兒，卻是越聽越驚。
那無異于是邪教洗腦，他敢肯定大部分處在絕望當中的人都會選擇加入。
大致總結下就是利用庇護所不收容他們這件事，引出在外幸存者們的仇恨，將那些沒有感染的人設立成敵對目標，最后抬高他們的地位，讓所有幸存者們相信……
舊人類不應該享受那些他們所得不到待遇！
讓他最不能接受的是，白齊雖然沒有全盤接受這套說辭，卻對異變因子來自火星，所以火星人也曾走過這段進化路程，深信不已。
進而更是認定，人類不應該繼續(xù)躲藏，反而要去嘗試接納？！
知道再任由事情這么發(fā)展下去，白齊這個孩子就算是廢了，他只好搶先出手。
那伙人的實力不弱，只不過沒想到他會突然發(fā)難。
等到槍聲停止時，就只剩下三個人還沒有倒在血泊當中。
三人哭喊著道歉，槍口卻在下一秒對準了唯一一個小女孩兒，看樣子還不到十六歲。
在白齊瘋了一樣的踢打下，他問了小女孩兒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吃過人肉？
槍聲再次響起。
事后，白齊幾乎一路都在和他爭吵。
………………
裝好所有能拿走的東西，陳思華一腳踹碎了超市的玻璃門，挑揀起地上能當做箭頭的碎片。
“我沒做錯，你的母親讓你吃她的肉，這是一個偉大且值得敬佩的母親做出的抉擇?！?p> “選擇接受這份饋贈，并不說明你是喪盡天良的惡棍?！?p> “但以這個和末世為借口，害了其他人的性命，絕對不能原諒！”
說完這番話，陳思華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手掌被玻璃碎片割破，鮮血一滴滴落在雪面，變成一朵朵艷麗刺眼的紅色血花。
………………
“她還是個孩子，比我都小！”
“沒有食物，你讓她怎么辦？你讓他們怎么辦？你能讓庇護所打開大門，允許他們進去生活？”
“誰還不是被逼的？他們都已經道歉了，你卻連個機會都不給！”
“你說他們不對，你又有什么權利定奪別人的生死？”
“別自以為是了，你比他們更讓我感到惡心！”
………………
白齊的話語不停縈繞在腦海之中。
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抵住額頭，陳思華跪倒在雪面上，莫名的負罪感讓他難以呼吸，甚至……
想到了自裁。
好似道歉一般前后晃動了幾下身體，陳思華重新振作起來。
抹掉臉上已經結成冰渣的淚水，拎起變得沉重的背包，他一步步向著自己的老家走去。
神情恍惚地來到樓道口，陳思華猛地倒退幾步，雪地上多出來的雜亂鞋印讓他瞬間緊繃起神經。
扔掉背包，掏出霰彈槍，裝填上僅剩的六發(fā)彈藥，他強忍住心中的焦急，緩緩拾階而上。
一層、兩層、三層！
當他成功摸到第五層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預料中的搏斗痕跡，這不禁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時開始自責不應該讓白齊自己一個人留在屋里。
順利潛到門口，陳思華用腳輕輕掃開他灑在地上的玻璃碎渣，隨后蹲下身子摸了摸門框后面。
發(fā)現(xiàn)自己藏在暗處的箭矢陷阱已經被觸發(fā)，可地上卻并沒有留下血跡。
那闖入者要么是極為謹慎的人，要么就是受過專業(yè)軍事訓練的人。
都不好對付。
在心中默默倒數三個數，陳思華迅速探頭掃了一眼，隨后仔細在心中回想一瞬間看到的景象。
房內依然沒有掙扎的跡象，客廳的火堆雖然已經熄滅了，但架在上面的鍋還在冒熱氣。
難道白齊是被瞬間制服？
還是說他們見識到那小子的能力，知難而退了？
不能繼續(xù)等下去了！
憋住一口氣，陳思華驟然起身沖了進去，槍口不停地掃向屋內較易躲藏的位置。
廚房，沒有人！
客廳，也沒有！
主臥，還是沒有！
那么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了。
側身用肩膀撞開自己小時候居住的房間門，霰彈槍瞬間對準背對著自己站立的陌生人。
發(fā)現(xiàn)沒有白齊的身影，陳思華立刻威脅道：“無論你是誰，都惹了不該惹的人，我勸你最好把我的朋友放了，我們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別激動，放輕松些?！?p> 陌生人舉起雙手，緩緩轉過身來，“你就是白齊小朋友提到的陳先生吧？”
那人頭上帶著印有紅叉的頭套，陳思華無法看清其長相，只能透過低沉而又極具磁性的嗓音，判斷出對方是個成熟的男性，而且還沒有徹底掌握華夏語，語調帶著外國人特有的怪異感，“別說廢話，快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兒？！”
不等那人開口，陳思華迅速將槍口對準他的腿部，狠狠扣動扳機。
伴隨一聲劇烈的槍響和吃痛的悶哼聲，陳思華咬牙切齒地警告道：“下一次就是你的腦袋！”
蒙面人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只剩下肉皮連接的右側小腿，倒吸著冷氣，嘲弄道：“嘿嘿，你不敢殺我，對么？不過說真的，你的確如白齊所說的那樣，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啊！”
“你到底是誰？！”
徹底被蒙面人的話語激怒，陳思華將槍口懟在對方的頭頂，喝道：“我暫時是不能殺你，但我保證接下來你如果再不回答問題，死對你來說會是一種奢侈?！?p> “他很安全！”
蒙面人抽動了幾下嘴角，好似放棄了抵抗，“不僅很安全，和我們在一起，他還很開心，至少比和你在一起要快樂得多?！?p> 見槍口忽然又對準了自己的胳膊，蒙面人不由急道：“蠢貨，還不明白么？他是自愿跟我們走的，不然怎么會留下我等在這里，給你傳達他的留言？他不想見到你！白癡！”
聽到他的話，陳思華緩緩移開了槍口，不過轉眼就用槍托狠狠砸在蒙面人的肩窩。
蒙面人吃痛翻倒在地上，陳思華立刻想要上前制服對方。
怎料蒙面人的后背上突然多出了一對羽翼，眨眼間就飛到窗外，隨后右手一揮，綠色的熒光一閃即逝，重傷的右腿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煽動羽翼，連續(xù)在空中快速滑動，閃躲掉四次霰彈槍的射擊。
蒙面人攤開手笑道：“不玩了，實在是太疼了！念在你是新成員的伙伴，對他也還算不錯，我就不報復你了，不過我之前說的話，可是一點都沒有摻假?！?p> “新人類文明？邪教的混蛋！”
聯(lián)想之前發(fā)生的事情，陳思華哪里還能不明白，怒不可遏地掏出手槍，再次對準蒙面人。
“別真把我惹惱了！”
伸出右手擺出指槍的造型，在陳思華還未扣動扳機的瞬間，蒙面人微微抬起右手，就好似那是一把真槍，開槍后具有不弱的后座力。
此時，陳思華再想要躲已然來不及了。
劇烈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城市上空。
等到房間里的煙塵散盡，蒙面人飛入巨大的破洞廢墟，撇嘴盯著被自己開腸破肚，只留有上半身的陳思華，嘖嘖嘆道：“看來你是活不長了?！?p> “哦，對了！你們華夏人都想要在臨死前知道敵人的名字吧？”
“咳咳，鄭重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X，新人類文明的領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