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祖崇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悠然道:“我千辛萬苦尋至此處,花了幾年的功夫才探出這縮骨功的底細,按說知道學(xué)藝無望后就該離開,可我卻莫名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深山之中,煙云之下,有花謝花開,無世俗煩擾,就終老于此,豈不美哉?”
幾句話竟令我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看著窗外靜謐的天地,出神地點了點頭。
“若你也想隱居于此,我就去找于夕霖幫你討間房子,他還是會賣我這個面子的。”白祖崇樂呵呵地看著我。
我一下回過神來,新陽的賑災(zāi)款,自縊而亡的文莎,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事,還有那么多事要辦,豈能隱居避世?
“別了,你徒弟我還年輕,這些閑情逸致享受不來?!蔽倚Φ馈?p> 白祖崇佯怒道:“小兔崽子,敢說你師父老?”說著作勢要打我。
我伸手擋下,看看手中握著的那兩只喜鵲,笑嘻嘻地說:“這可是西北木神的手藝,打壞了就太可惜了?!?p> 白祖崇瞪我一眼,接過兩只喜鵲,愛惜地摩挲著,口中道:“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湊不齊它們兩個了?!?p> “師父的東西,徒兒必須幫你拿回來。”我吹噓了一句,又說,“不過,我還真不知道,這喜鵲原來有一模一樣的兩只?”
“哈哈哈,那時我將這兩只喜鵲交替置于案上,多年來竟無一人察覺,李無憂的手藝果然厲害。哦,這樣說來,你遇到那對姓蔣的雙生子了?”
我點點頭。
“哼,他二人靠雙生子的身份騙人,我也拿這一模一樣的喜鵲寒磣他們?!?p> 我哭笑不得:“他們可不覺得寒磣,反而得意得很呢。”說著,我將遇到蔣氏兄弟的情形講了一遍,順帶講了講我這幾年的特使生涯。
之后的時間里,我們師徒二人聊得熱火朝天,我好似又變回那個十二歲的少年。中間晚晴進來過幾次,見我們?nèi)绱藷狒[,便又出去忙活。
聊到齊山異兆案時,我將大致經(jīng)過講了講,隨后問出壓在我心中許久的那個問題:“案中的每一個異兆,我都知道是人為,可只有這水中漂字,我怎么也想不出是何道理,請師父指點迷津?!?p> 白祖崇細細地問了問當(dāng)時的場景,想了一下,起身從一堆雜物中拿出一個小罐,打開一看,是黏稠的蜜漿。只見他用右手手指蘸著蜜漿在左手掌心畫了幾筆,隨后去門口捻了一小撮土,往左手掌心灑去,接著吹了口氣,左手掌心便出現(xiàn)一個“蟲”字。
我一拍手高興地道:“我明白了!蜜漿很是黏稠,提前用蜜漿寫好字,就能——咦?不對啊,水里怎么能漂蜜漿?早都化了!”
白祖崇笑笑:“我何時說過,水中漂字與這個是同一道理?”
我無言以對,師父還是像以前一樣,突然就捉弄我一下。
“古書有載,用明礬與黃芩寫字可浮于水面,不過,用風(fēng)干的蜜蠟應(yīng)當(dāng)也可達到方才你所說的效果?!?p> “對!”我一拍腦門,“我怎么把蜜蠟給忘了!”
白祖崇笑了一下:“你現(xiàn)在走的是正途,這些旁門左道自然會生疏。不過,你能將我傳于你的江湖伎倆用在查案上,很不錯。而且,你也并未一味依賴這門手段查案,就算沒有想通水中漂字的道理,你也從其他地方找出破綻,讓真相水落石出,做得很好?!?p> 我正色道:“那是因為師父教會我太多,讓我明白世間裝神弄鬼之事多是障眼法,所以我才能不被這些假象迷惑?!?p> 白祖崇笑得很欣慰:“如此,你便是學(xué)到了精髓?!?p> 我們不停地聊著這些年各自的境遇,從分開一直聊到現(xiàn)在,不過,因新陽賑災(zāi)案仍在查辦,我便沒有透露,只說自己在辦公務(wù)時救下晚晴,晚晴提供藏寶路線作為報答,誰知在尋寶的路上,無意中來到了這個于家村。
白祖崇聽得津津有味,笑道:“你小子果然還是一刻都不得安生,過得真是精彩極了?!?p> 我道:“師父,要不等此間事了后,你隨我一同去大京吧,我也能照應(yīng)你?!?p> 白祖崇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沒老到需要人照應(yīng)的地步,就在此處當(dāng)個閑云野鶴,甚好。”
就這樣一直聊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我決定先同晚晴繼續(xù)去尋找寶藏,待返回時再來看師父。白祖崇給我們指明了離開這個山谷的路,我們費了一番周折,終于回到我被蛇咬的地方。
跟著字條上天書一般的圖畫又走了大半日,我們終于來到位于山頂?shù)囊粋€大湖邊,湖心有一個很小的島,按字條所示,那里應(yīng)該就是我們此行的終點。
湖水波光粼粼,倒映著遠山疊翠,分外好看,我卻傻了眼——我不會水,如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