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找茬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dāng)所有線索的矛頭直指孫二的時候，溫良總覺得不論從上下左右前后哪個角度看來，孫二都不如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在沒有足夠的證據(jù)揭發(fā)孫二以前，所有的行事，都得小心翼翼。
“喲……這不孫二哥嘛，瞅你這模樣，敢情昨兒個一宿都沒睡好啊，這是又去哪里風(fēng)流快活了。”
按照前身的記憶，孫二是一個三教九流身上頗具痞氣的家伙，想要從他身上套到有用的信息，就得市儈圓滑一點。
好在前身能以一個無親無故少年郎的身份在衙門站穩(wěn)腳跟，早就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練的爐火純青，并不用擔(dān)心惹人懷疑。
“噓，你小子小聲點兒，被別人聽到傳到大老爺那里去就不好了，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時候？”
孫二連忙上前捂住溫良的嘴巴，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左右一看，四下無人，這才幽幽道:“我這是奉大老爺?shù)拿睿矒崴勒呒覍偃チ?。?p> 溫良疑惑道:“安撫？”
孫二咧嘴一笑，悠然自得道:“可不是嘛，死了好幾口子人，到底是替衙門辦事的，衙門不出面表示一下怎么著都說不過去，這不大老爺就自掏腰包，讓我買了一些東西去看望死者們的家屬，唔……雖然他們當(dāng)中只有幾個有家屬，昨兒個后半夜實在睡不著，這不就去了？”
“你該不會是……”
溫良雙眼一瞇。
死去的幾個劊子手當(dāng)中，家屬中有女人的，倒也有幾個，不過要不就是半老徐娘，要不就是稚女，能讓孫二一夜銷魂的，只有一人。
王茂家里的婆娘……
溫良腦子里嗡的一聲響。
孫二，果然有重大嫌疑。
“打住?！?p> 孫二連忙低聲道。
“你小子倒是挺聰明，嘿嘿，一猜就猜到了，不過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也就看你小子上道，比李白獅那兩個怪人跟我合得來，這才告訴你。”
“但是話說回來，王茂這小子吧，你孫二哥我也打過幾次交道，除了膽小怕婆娘，怕這怕那，房事不力之外，也沒其他大問題，昨晚這檔子事兒我還覺得心里挺過意不去，可轉(zhuǎn)念一想，人都不在了，他婆娘反正也是守活寡，倒不如你二哥我去照料照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嘿嘿?！?p> “我說……”
溫良頓了頓。
“王茂的尸體還在義莊，難道二哥你就不怕……”
“怕？怕個屁，沒看到義莊里密密麻麻帖的符紙，我告訴你，那可是道門真人親手畫的符紙，還鎮(zhèn)不住區(qū)區(qū)王茂的鬼魂？再說了，就算鎮(zhèn)不住也沒關(guān)系，真被王茂找上，我就坐下跟他理論理論，他生前衙門里最佩服的除了大老爺就是我了，活著的時候都敬我，何況已經(jīng)死了？”
孫二一路哼著小曲兒下樓，臨走前不忘叮囑一句。
“這事兒可千萬別說出去?！?p> ……
房間之內(nèi)，光景依舊。
這二層小樓面對衙門，居住的都是一些替衙門辦差之人，今日是個好天氣，陽光從窗戶縫隙中照射進(jìn)來，讓空氣中的塵埃顯露無疑。
唯有桌上攤開的日記最后一頁與這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睡覺之前，溫良再次打開了這本日記。
“天啟三年臘月十四，大雪依舊，昨夜里女鬼不曾出現(xiàn)，衙門為即將到來的新年早已準(zhǔn)備的張燈結(jié)彩，處處紅紅綠綠，唯有我這房前帖滿了密密麻麻的黃色符紙，只求能安安穩(wěn)穩(wěn)熬過這個年……”
“臘月十八，天晴，昨晚一夜之間接連死了三個人，死因都是被嚇?biāo)?，肝膽俱裂，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要說除了被嚇?biāo)乐猓€有什么共同之處，那就是這三人都曾是衙門里當(dāng)過差的人，那么他們到底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東西呢？會不會跟我一樣，也被什么東西纏上。”
讀到這里，溫良的眼皮已有些睜不開，匆匆合上了日記。
睡之前又將所有的信息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
按照日記所述，似乎所有出事的人，都是跟衙門有關(guān)系的人。
如果真是“詭異”作祟，為何又要專門針對衙門？
還有最近死去的八個劊子手，同樣在死之前受到不小的驚嚇，會不會跟以前的所有命案一樣，都是同一只鬼，或者同一個人所為？
真是撲朔迷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詭異”害人，在知道自己并沒有死后，一定還會找上門來，時間有可能不會太長，但好歹還有準(zhǔn)備的時間，但刑部稽查這邊，卻是火燒眉毛。
渾渾噩噩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候已經(jīng)日落黃昏，金鼎城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璀璨如同星河，如果單看這一幕，絕對不會將這個世道與亂世聯(lián)想到一起。
一掏存錢罐，窮得只剩下幾個銅板在那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作響。
“這點錢怎么去看望王茂的婆娘？”
四下打量，最終將目光放到了白天才撕扯下來的符紙身上。
……
熱鬧的市場，熙熙攘攘，災(zāi)民涌入金鼎城，也讓金鼎城的消費得到了極大的刺激。
各種小販的叫賣此起彼伏。
“賣燒餅咯，香噴噴的燒餅，不好吃不要錢……”
“賣包子咯，剛出籠的包子，香噴噴……”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位置，此刻正有一位年輕人擺攤賣著一大堆符紙。
“瞧一瞧，看一看，寒山觀紫陽真人親手畫的符紙，能趨吉避兇，鎮(zhèn)魔誅邪，只需一張，就能保家宅平安……”
起初喊出來這一嗓子的時候只覺得用了全身力氣，原本以為會有人注意自己，卻沒想到過路的人眼皮都不抬一下。
見狀，溫良膽子放大了不少，到最后竟直接喊的無比順口。
“紫陽真人的手筆，先到先得，買到就是賺到，一張符紙，就能保佑全家老小平安，怎么看都劃算，來啊，瞧一瞧，看一看……”
市場的對門是一家酒樓，酒樓上正有一對年輕男女品茗，男的模樣英俊，鼻梁高挺，身著一件青色長衣，女的模樣小巧玲瓏，帶著幾分俏皮，此刻聽見樓下的吆喝動靜，身著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朝那方向看去，見是一衣著寒酸的年輕人之后，不禁沒好氣道:“這年頭，什么人都敢拿紫陽真人的名頭來唬人了，師兄，且看小妹我如何讓他吃點苦頭，買點教訓(xùn)?！?p> 一個漂亮的凌空翻越就到了市場角落，惹來陣陣喝彩。
“女俠，好身手……”
“果然巾幗不讓須眉……”
少女十分驕傲的朝周圍做了一個抱拳的手勢，隨后看向溫良似笑非笑道:“喂，賣符紙的，這里的符，我全買了?！?p> 溫良一瞧這女子倨傲模樣，又想起方才身手，得，這八成是誰家的女俠出門來行俠仗義（找茬）了。
這橋段在前世的網(wǎng)絡(luò)小說里看多了。
小臉一繃，攤子一收。
“抱歉，女俠，我臨時想起家中還有點事情，這符，我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