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友誼的小船
翌日，孟時靖發(fā)現(xiàn)羅文斌有些異常：平時上課精氣神十足，今天有點心不在焉，眼睛盯著課后習題，手中的筆轉了又轉，半節(jié)課過去了，就是沒看見他動筆。
羅文斌轉過頭，問畢詩雨：“聽說你們女孩子最怕數(shù)學，你解題怎么這么厲害？”
畢詩雨正在認真研究怎么給最后一題畫輔助線，以尋找破題關鍵點，一時沒聽清羅文斌的問題。
“哪一題？”詩雨頭不抬頭，反問道。這些天，詩雨跟羅文斌這個耿直穩(wěn)重的同學有了共同愛好，解幾何大題。兩人習慣做好習題后相互評價，交流解題思路，故而畢詩雨把這個問題聽成了：“你這題怎么解？”
羅文斌不語，詩雨抬起頭，問：“你說哪一題？”
羅文斌不好意思重復，怕被誤會他歧視女生，接過話：“第三題第二個小問，做了沒？”
“哦，還沒，在看呢！”
羅文斌轉回去，繼續(xù)盯著習題，看了一下課室墻上的鐘表，哎呀，快下課了，題還沒開始做，慌張地胡亂開啟追題模式。
程崢盯著這一幕，很是羨慕，這難道是成績優(yōu)異者特有的圈子嗎？天天刷題天天說題，不知厭倦，沒完沒了。
他看著自己的練習冊，一章課后測試題，說多不多，說難不難，他磨磨蹭蹭做完了填空和選擇，在第三道大題就犯愁了，拿著課本走向講臺。
坐在講臺后方的孟時靖看著程崢做的題，六個空錯了兩個，五道選擇題錯了一題，大題則被他冷落到天邊去了。
程崢摸著頭，差點沒用筆戳自己后腦勺，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呀！我再怎么看它，它就怎么看我，注定沒聯(lián)系，哎！”
“先把前面錯的糾正過來，重新做一遍看看哪里算錯了，一會再來找我?！崩厦虾苄牢克偹阌眯膶Υn業(yè)了，孺子可教也，語氣充滿了溫柔。
程崢應了一聲，躡手躡腳走下講臺，又看見畢詩雨和羅文斌開啟討論模式，更是煩躁。
放學后，傅程羅三人行又共收拾東西走出課室。
“羅文斌，你數(shù)學常拿年級第一，總是跟饒書琴不分伯仲，給哥過兩招唄！”程崢看著羅永斌，有種委曲求全的感覺。
“用不著文斌，就你這水平，我給你過招就成！”傅立民不解風情，心寬體胖，繼續(xù)說：“文斌要參加校奧數(shù)競賽了，這段時間比較忙?！?p> 程崢白了傅立民一眼，嫌棄他多事。
“我們三人混一起打球還不夠，算上你那臭成績就沒意思了，識趣的快快跟上，再這么下去，跟你做隊友，我們都覺得‘丟臉’”，羅文斌打趣道。
“我可努力了，聞雞起舞一個多月，一丁點效果都沒有！”程崢難得認真。
傅立民算是看出來了，程崢這是破釜沉舟浪子回頭了，是真心實意求“上進”了。
“讓你媽給你報個補習班唄！”姓傅的給了個很時尚又好用的建議。
的確是最快捷的方式了，要看期末考試了，初中新課程學得差不多了，下一年初升高的壓力隨之而來，誰不認真誰就注定被淘汰掉。
“你也可以跟我們來數(shù)學競賽小組，我們班有四位同學，孟老師讓我們周五放學組隊溫習，我，立民，蔡妍妍都是，孟老師還推薦了畢詩雨?！绷_文斌看了一眼程崢，繼續(xù)認真解釋道：“不過我們做題難度挺大的，你基礎沒打好，不建議過來，一下子就做難題，效果不好?！?p> 問題很現(xiàn)實：程崢不可能天天粘著老師，他也不喜歡請家教，有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如果……程崢不敢往下想，沒能讓人刮目相看，還奢望人家倒貼門，想的美！
“畢詩雨倒是很熱心，講題推導思路也好，她要是能幫你，估計你有救了！”羅文斌分析得頭頭是道。
“她好像跟你住同一個小區(qū)，上次她好像說她住海棠。”傅立民應聲跟上，說：“你們兩家有來往嗎？”
“她很好相處的，有問必答！”傅立民肯定地說。
羅文斌看著程崢一臉醋意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笑著慫恿：“你是不是怕她呀？沒見你們有過交集呀！”
“誰怕她！”
“你就是怕她，你怕她看不起你，你的爛成績！哈哈！”羅文斌繼續(xù)戲虐。
這……被戳中痛點的程崢只覺得自己的苦是由于成績落后，對羅文斌的戲虐后知后覺。
“是不是兄弟？”程崢突然向前一大步，轉身，一手按住一個。
“是！”兩人異口同聲。
程崢保持摸著兩人“良心”，問：“是不是想永遠有一個成績掉隊的兄弟？”
“不是！”兩人齊搖頭，再次異口同聲。
程崢對傅羅兩人推心置腹地說：“我是認真的，這副尊容去升高中，我媽必定給我啰嗦上一輩子！你倆必須得幫我！”毋庸置疑，程崢是跟自己的成績杠上了。
傅立民羅文斌相視一眼，“行吧，跟我們混吧！”傅立民點頭表示贊同。
成！三人達成協(xié)議，程崢內心飄逸，一路吹著口哨回家。
“媽，我回來了！”剛溜進門，程崢看見廚房里已經有稀稀疏疏的炒菜聲。
“去休息一會，半小時后開飯?！壁w琬宜頭也不抬，繼續(xù)在忙活。
程崢放下書包，心情大好，踏進廚房，一眼看見胡蘿卜勝瓜和雞蛋，甚是好奇，“做什么好吃的？”
趙琬宜看著春風得意的程崢，問：“遇見什么好事了？去年男子校際籃球賽場大威一把，贏下決定性的一球的時候，你就是這副熊樣，能不能有出息點你！”
“你不懂，能打一場那樣的籃球賽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理想信念！”
“那這回是什么事？”老母親云里霧里，就是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最近沒球賽，測驗也是老樣子，也沒聽說有什么新喜事。
“沒事啊，能有什么事！”程崢撇了一眼趙琬宜，故作神秘地說，“你就等著你兒子發(fā)奮圖強，給你考個有面子的高中。”
“我覺得咱們就別白日夢了，踏踏實實整成績去吧！”趙琬宜一改平日啰嗦模式，并不是因為她不焦慮，而是接受朋友的忠告，不要對叛逆期的孩子硬著來，隨他！就算想硬著來也得假裝不在乎，關心后勤即可。
回家路上，羅文斌直覺程崢甚是在意畢詩雨的看法，直白點說他知道“在意”是什么滋味，自從那天饒書琴來課室送試卷，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傳聞中的?；ǎ夯顫娍蓯郏┞斆?，優(yōu)雅大方。以前只是隔著成績計量誰前誰后，也從沒關心過傳聞中“成績漂亮樣子好看家境優(yōu)越”的校花饒書琴是什么樣，直至遇見，一眼就知道，她真的很好。
斯人若彩虹，遇見方知有，后來羅文斌“偶遇過”饒書琴：
一次是課間操后把作業(yè)交給孟時靖，在辦公室門口碰見她走出來，點頭，微笑，之外無交集。
一次是放學后，公交車站，等89路車的時候，這回的確是真的偶然遇見：原來她也在同一個車站等車，快兩年了他居然沒發(fā)現(xiàn)！
點頭，微笑，之后她說了句：“羅同學也是芳華站等車？”“是??！好巧！”話剛落，89路車來了，點頭，微笑，揮手拜拜，之外假裝看手中書，余光看見一個陽光燦爛的女生站在原地，朝來的公交車揮揮手，再無下文。
最后一次就是昨天，羅文斌說看會書再走，可等程序傅立民前腳離開教室，他后腳輕輕走出門口，望著七班的方向。終于，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回班、拿書包、離開課室、關門！動作一氣呵成，“恰好”饒書琴從身后經過，他鼓起勇氣，說：“咦，你怎么也這么遲才走？”
“哦，剛下課人也多，等前幾趟公交過去，車上沒那么多人再走。順便把課堂知識整理一下?！别垥贈]覺得有什么不妥，反問：“你們數(shù)學學完沒？”
“新課都學完了，都在復習了?！?p> “對了，你們班老師有讓你準備參加奧數(shù)競賽嗎？”
“我提過，你要參加？”
“去玩玩。”他有些心虛，靦腆回答，又問饒書琴：
“你會參加嗎？”
“呃，其實我沒多大興趣競賽，但聽說會給中考加分，所以也報名了?！?p> “太好了！要不，有空一起學習？”
饒書琴對一直冷漠的羅文斌突然空降的熱情有點不適，“就因為咱們是同一個公交站等車嗎？”然后莞爾大笑。
“不是，你也是學校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尖子生了，之前沒跟你建立革命友誼是我的損失，為了彌補損失，應當熱情邀請呀！”敞開心扉并不難，因為對方是饒書琴，與旁的?；ú灰粯?，不做作，不扭捏，落落大方，陽光正氣。
“我們班有好幾位，蔡妍妍，傅立民也一起，這學期轉來的新生畢詩雨也是我們班奧數(shù)小組的?！绷_文斌急于求成，亮出全部。
“我們班倒是沒有這種團結意識，都是各種努力?！别垥儆兴q豫。
“那猶豫什么！明天就是周五，我們每周周五放學都會集中，其余時間都是各自升級，到時候我們在課室等你哦！”羅文斌說完，三步一回頭，挪上89路車，等不及饒書琴回應車就開動了，揮手道別。
盡管羅文斌程崢二人覺得一日三秋，徹夜難眠，旁人都覺得一覺太短了，睜開眼就是周五了。
一放學，課室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蔡妍妍、傅立民準備好卷子，羅文斌拉好桌椅，四人面對面坐一圈，相互交換了試卷，準備核對答案。
程崢坐在一邊，聽著四人口吐蓮花般繞來繞去，終于把他給繞暈了，煩躁兼郁悶。見他們“激烈交火”一番后，又各種在紙上刷刷寫起來，敏捷而不留余地，這種速度，請恕程崢跟不上。
“饒書琴？你怎么來了？”百般無聊的程崢看見饒書琴目標性很強地走向他們。
“我來乘坐一下你們友誼的小船呀，該不會是我上船就翻了吧？”饒書琴打趣程崢！
“哦，原來你是找他們。”
“書琴，你來了！”畢詩雨一點都不驚訝，接著說：“孟老師讓我去找你，我還擔心你不來呢！”
“怎會！全年級就你們班有奧數(shù)團，我不來虧大了！”
兩個女孩手一拉，坐一起了。
渡河的小船，總有一些格外搶眼的乘客，友誼的小船，必有你無法安排妥當?shù)年犛眩『媚繕艘恢?，又恰好機緣巧合：幸好，程崢就是靠這樣機緣巧合上了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