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而白的眼皮輕輕抬上,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眸,眸中倒影出一個卷發(fā)俏皮女孩。她的唇正覆于他之上。白玄動了動眼睫,原本冰涼的唇漸漸有了淺溫。
女孩驚喜地移開自己的唇,心中甚是喜悅,心想,自己第一次按照上課老師講的急救知識救人便成功了,自己可真是個可造之才,也并非像爸爸媽媽說的那般一無是處呢。
白玄漸漸起身,這時,方才看見面前這姑娘的全貌,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一副調(diào)皮的神色。是——發(fā)財。他心中似有萬江翻騰,他想要緊緊抱住她,不再讓她離開,他想要告訴她他很喜歡她。可那雙陌生的眼睛告訴他,她不認(rèn)識你。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
她擺擺手,大咧咧地道:“不必。上天有好生之能。你命不該絕于此,我也只是順手搭救,不必道謝?!?p> 人群見到這死而復(fù)生之人,有的面露惶恐之色,有的緊閉之前議論紛紛的嘴,悄悄離開。
漸漸地,人群都散了。只有小姑娘仍舊停留在那,用那雙黑乎乎的大眼睛看著他,一動不動。
白玄也依舊躺在地上,或許是太累了的緣故,他不想起來。但他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樓,黑黝黝的柏油馬路,疾馳而過的汽車,橫跨大江的立交橋。難道,這就是真實的人類世界?
那扇門,就是十二城和現(xiàn)實世界的橋梁?
小姑娘瞧這家伙怎么還在這賴上了,都不起來噯。
她道:“喂,躺在這很舒服嗎?”,順便揉了揉她的眼睛,現(xiàn)在夜幕已是降臨了,她很困,想睡覺了??蓵镞呥€背著沉甸甸的作業(yè),想到那些寫不完的作業(yè)和爸爸媽媽回家后對她的求全責(zé)備,她又是皺了皺眉頭,耷拉下了腦袋。
反正心情都不好了,那就拿這個陌生人撒撒氣吧。
“你這家伙,還賴在這不走了?”
她撅起小嘴,看著面前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他一頭細(xì)碎的銀發(fā),柔順的耷拉著,額前的碎發(fā)將那顆清涼的眼眸分割得有些涼薄。那種清冷的氣質(zhì)讓她誤以為他真是像旁人所說的那般是因為輕生才躺在這里的。
白玄看著她,不答話。但她一直看著他,他張開了那略有些血色的唇,道:“無家,無友,無名?!?p> 小姑娘聽后,心中涼涼的。嘴拉成了一條直線,“我呢,有家,友,名,卻不知自己為何存在。”
她又道:“你既然無名,我便叫你渡渡吧,你從河上來。望你能渡自己,若有能力,也渡渡旁人。”
“天色晚了,你是孤兒,我便帶你回家吧?!?p> 渡渡抬眸相視,是?要帶他回家嗎。
“你······還不起來。我會不高興的,怎么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他欲起身,她早已來到她身前,將一只溫暖的小手送到他面前。
“噯,快起來吧?!?p> 見他尚還沒反應(yīng),她觸到那雙冰冷的手,硬生生將他拉了起來。
渡渡盯著那雙尚有余溫的手,嘴角淺淺地笑了。
其實,換個世界喜歡,也無妨,挺好。
女孩似乎有問不玩完的問題,她說:“你幾歲?我······17歲了。就是快要成年了,快要高考了?!?p> 白玄還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不知道什么高考,但成年大概是知道的。就是一個小孩快變成大人的意思。那他大概,已經(jīng)成年很久了吧。但眼前的他,是個少年模樣。
“我,和你一般大。”
“這樣啊,那我們都快變成大人了?!?p> 邊說著,小姑娘邊朝著立交橋的方向走去。白玄跟在她后邊。
她在一輛粉紅色的越野單車前邊停下腳步,道:“你坐后邊,我們回家。”
他有些扭捏地坐上單車,被河水浸濕的白色襯衫略略貼在他身體上,他刻意地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前邊的姑娘已準(zhǔn)備開動車車,可感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她扭過頭去,“喂,你抓著我,不然我開太快,你會摔下去的?!?p> 他伸出那雙輪廓清晰的手,拉住了她橘色的上衣。
前邊的女孩微微一笑,“出發(fā)啦?!?p> 單車壓著略有些潮濕的柏油馬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從燈光如晝的霓虹燈下穿過井字街道,燈光漸漸微弱下來。單車在一棟兩層樓的居民樓前停下了。
女孩將車停下。上樓梯時,狠狠地跺了幾下地板,感應(yīng)燈方才噌地一下亮起來。
“你怕黑?”
她誠實地回答:“怕。小時候怕,長大了,也怕。”
“嗯?!?p> 白玄突然感覺到內(nèi)心被壓抑的沖動,突然想將她抱在懷里,讓她別害怕??蛇€是沒有那勇氣。
畢竟,只是陌生人。
夜晚,即使腳步很輕,落在樓梯上的腳步聲還是一陣一陣的,格外清晰,撞著他的內(nèi)心。
走上二樓,是一道很長的廊道。廊道的盡頭,是一間貼了對聯(lián)的紅漆屋子。
她來到那屋子前,深吸了一口氣,將鑰匙插進鎖芯里。
“咔嗒”———
門開了。
門內(nèi)黑漆漆的,她順著墻摸到了開關(guān),又是“咔噠”一聲,燈亮了。
暖融融的燈光將室內(nèi)的一切都照得清晰明亮。里邊是中規(guī)中矩的現(xiàn)代化建筑,梨花般雪白的墻混著藍(lán)調(diào)的窗戶,里邊很靜,似乎沒有人。
“放心,爸爸媽媽今天似乎不在。他們在的話?!彼D了頓。指向玄關(guān)的第一個房間,“若是在,那燈會是亮著的?!?p> 他停在了玄關(guān)處,梨花般雪白的墻映著那張俏然卻呆滯的臉。他突然道:“你帶個男的回來,你爸媽總會回來的。”
“沒事。他們對這不感興趣。”
她還想說的是,他們關(guān)心的只有她的成績,可一時緘了口。
“跟我來?!?p> 女孩在前邊指引著他,將他帶到了一個橙色布調(diào)格局的房間里邊。這個房間很溫馨,時時散發(fā)著暖意。
女孩道:“這是我的房間。你今天就睡這吧。”
“那你?”
她從高高的衣柜上邊拿出一床厚厚的毛毯,鋪在地上,邪邪一笑道:“當(dāng)然啦,你睡地上,我睡床上?!?p> 他嘴角崩成了一條直線,“這樣啊。”
這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以前也是這般的,有著小孩子脾氣和小孩子的胡鬧,但他更喜歡的,是她身上小孩子的天真。
她答:“當(dāng)然是這樣啦。反正你也是我的人啦,睡哪都一樣?!?p> “?。磕愕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