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蕓回子蘭軒時,暖鶯正陪著彩畫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
彩畫還有些神志不清,眼神空洞洞地望著天空。看見齊蕓回來,忽然又發(fā)起狂來,哭著喊著掀翻了椅子躲進(jìn)了房里。
暖鶯趕忙招呼白萍、白鷺兩個丫頭去看著她,自己愁眉苦臉地跑到齊蕓跟前。
“小姐,大夫開了安神的藥也吃了兩天了,總不見好,也不知道她到底看見什么了,竟然瘋魔成這個樣子。”
“她除了說些胡話,還干了些什么?”
暖鶯想了想,跑到屋子里捧著被撕碎的一本書出來,呈到了齊蕓面前,“她剛剛把這本書給撕了?!?p> 齊蕓翻了翻那碎得不成樣子的書頁,勉強(qiáng)認(rèn)出封面上“聊齋”兩個字,而這本書中,尤其《鬼畫皮》那頁碎得最為徹底。
齊蕓有些頭疼地嘆了一口氣,進(jìn)了書房,也沒說什么。
到了晚上,臨睡前,齊蕓讓鳶兒把彩畫帶到了她的房里。
第二日,彩畫便奇跡般的好了,不僅清醒了,而且越發(fā)容光煥發(fā)起來。
周圍的小丫頭們都好奇地湊上去問她,究竟怎么好的,彩畫卻只是一臉得意,一點也不透露,還故弄玄虛地說:“我是仙女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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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蕓一早照例去給老夫人請安,正巧碰見齊巧和齊星兒都在房里。
齊巧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跟她打招呼,齊星兒卻是奶呼呼地叫了她一聲“五姐姐。”
齊蕓請完安,與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在出院子的時候,先走一步的齊星兒卻突然跳了出來,一臉純真無邪地笑著,“五姐姐!星兒在等你!”
“星兒等五姐姐做什么呀?”
“三姐姐昨日從宮里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平日里五姐姐和三姐姐相處得最好,五姐姐陪星兒去看看三姐姐吧?!?p> 齊蕓聽著星兒奶聲奶氣地說話,心也忍不住跟著柔軟起來,她背起手,彎下身子,平視著星兒,笑道:“三姐姐有沒有說她為什么不高興呀?”
星兒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搖頭。
齊蕓于是牽著星兒的手往齊妍的紫竹院去,剛走到門口,便聽見院子里的哭喊聲和慌亂的腳步聲。
齊星兒聽見這些動靜,立馬撒了齊蕓的手,往院里跑去,隨即傳來她驚恐的一聲:“三姐姐,你怎么了?”
齊蕓疾步走到時,看見齊妍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脖子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衛(wèi)氏坐在床邊,一個勁地哭嚎著,一邊用力搖著齊妍的身體。齊妍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動靜。
齊蕓皺了皺眉,健步如飛地走過去一把扯著衛(wèi)氏的胳膊,一個用力,把她扯到了一邊,自己一個跨步便坐在了齊妍的身上,先探了探鼻息,然后雙手交叉互扣,一下一下用力地按壓著齊妍的胸口。
“大夫呢?”齊蕓不停手上的動作,聲音冰冷,問旁邊的丫頭。
丫頭抽抽噎噎地回答,“大夫……已經(jīng)去請了……小姐……早上還用了早膳的,怎么就突然……想不開了……嗚嗚嗚……”
衛(wèi)氏被扯開時還有些迷糊,看見齊蕓坐在那,立馬又哭著喊著撲過去要把齊蕓扯下來,“你這是干什么,我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你害成了這個模樣,你還要這樣對她!”
齊蕓冷眼看向衛(wèi)氏,眼里似有千把冰刃,直刺向衛(wèi)氏的心,“不想她死,你最好冷靜一點?!?p> 星兒也哭紅了眼,趴在床邊握著齊妍的手,“三姐姐……三姐姐會死嗎?”
齊蕓一下一下地用力按著,“不會的?!?p> 不會的。三個字齊蕓說得很淡,卻很堅定。
衛(wèi)氏眼睛已經(jīng)哭得紅腫,聲音也沙啞了,她聽見了齊蕓“不會的”三個字,瞬間癱坐在了地上,這一刻,她比誰都希望齊蕓是對的。
“咳……”突然,齊妍的嗓子像是噎了一下,然后輕輕咳了一聲。
“妍兒……我的妍兒……”衛(wèi)氏聽見聲音,立馬又撲了上去。
“咳咳……”又是兩聲咳嗽,漸漸氣管被疏通了似的,齊妍的氣息回來了,臉上的蒼白也消退了一點。
終于大夫趕來了,跑得氣喘吁吁的一個老大夫,還來不及喘一口氣,馬上給齊妍看了診。
大夫仔細(xì)地探了齊妍的脈搏,檢查她脖子上的勒痕,然后用銀針刺穴,最后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著衛(wèi)氏說:“小姐有的脈息已經(jīng)平穩(wěn),后面只需好生調(diào)養(yǎng)便行了。只是……”老大夫捋著自己的胡須道:“依照小姐的傷,本是一刻也耽誤不得的,不瞞夫人,老夫從醫(yī)館往府里趕時,已經(jīng)想了千百種可能,竟未想到,真的有人能及時將小姐從鬼門關(guān)里拉回來!”
衛(wèi)氏也終于松了一口氣,有些吃驚地望向齊蕓,自己卻是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多謝老先生辛苦一趟,還請先生寫了藥方,我們好去抓藥。”齊蕓看著衛(wèi)氏癱軟的模樣,嘆了一口氣,領(lǐng)著大夫出了里間。
等衛(wèi)氏回過神來,走到外面來時,大夫與齊蕓都已經(jīng)不在了。
“五小姐呢?”
“回夫人,五小姐說了,三小姐需要靜養(yǎng),她就不打擾了,等三小姐好些再來探望?!?p> 衛(wèi)氏有些愣神,看著屋外,眼中的神情復(fù)雜變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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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妍的事情,在府里鬧出了很大的動靜。老夫人、樓氏、還有各個兄弟姊妹,關(guān)心的不關(guān)心的,都往紫竹院里去看望過了。
可是誰也不知道齊妍怎么就突然想不開了,個個嘴上寬慰她,心里卻實在不明白該往哪個方向去安慰。
齊妍雖是把命救回來了,卻真真的把魂給丟了,整日里木楞地坐在窗邊,披著單衣,望著窗外,什么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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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的消息又來了,告訴齊蕓,這個三皇子乾義,每天的主要路線不是在太子府和太子商議怎么跟齊蕓搭訕,就是在酒肆、賭坊、蹴鞠場,然后就是往醉仙樓里去逍遙快活了。
齊蕓看著姜路在巴掌大點的紙上寫了乾義的每日行蹤后,還不忘盡數(shù)自己這幾天來跟蹤的不易。說他為了去醉仙樓里盯著乾義,他第一次讓自己這純潔之軀去了那污穢淫亂之地,實在是對不起達(dá)奚子夢云云。
齊蕓看了忍俊不禁,卻也越發(fā)注意起這個紈绔的三皇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