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寬闊的江面上一只小舟悠然而行，船頭躺著一人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吳鋒離開官場快一年了，離開長安城也近半年。這半年來漫無目的的四處游曳，游名山，賞美景，自得其樂。
“看看你們還能跟多久吧。”吳鋒自言自語的說，寬闊的江面上依舊是空無一人。
小舟才出蜀道。蜀地天險還真是名不虛傳，即使是走水道，水下也是礁石橫生，淺灘密布，吳鋒出蜀不過半日，身心疲累竟是直接看著云來云往睡著了，這一睡就又是半日，還是在晚些時候被搖槳的小兄弟叫醒的。
“老爺，前面有個縣城，要不咱們?nèi)バ菹⑾掳?。在船上待了幾天了，干糧也快吃完了。”小兄弟是將軍府老人的孩子，將軍府都叫他小六，吳鋒平時待他們就很溫和，外加這一路行來，兩人相處的多了關(guān)系又親近了許多，所以小六說話也就少了之前下位者對上位者的顧忌。
吳鋒睡眼惺忪的點點頭說：“那就下去吧。這一路有人跟著我們嗎？”
少年不協(xié)議撇嘴說：“還不是老樣子，也不靠近，就離的遠遠地，也不知道他們要干嘛?！?p> 吳鋒笑著摸摸小六的頭說：“不管他們，走，帶你去吃點好的?！毙×緛砼ゎ^的動作瞬間停止，喜笑顏開的點頭，然后把船往碼頭靠過去。
吳鋒挺喜歡小六這個孩子的，生性樂觀，做事細心，出門這些日子，因為有小六，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才近傍晚，縣城街上的人就已經(jīng)很少了，吳鋒找了個還算過得去的酒樓，跟小二要了個靠角落的座。
“老爺，還不能告訴我跟著我們的是啥子人？這都半年了。”小六一邊往嘴里塞東西，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問。
吳鋒夾了一?；ㄉ渍f：“之前我不能確定，現(xiàn)在基本能確定是朝廷的人，不知道我還有什么值得他們關(guān)心的?！?p> “我出來的時候我老子跟我說，老爺您除了資質(zhì)淺了點，甩朝廷上的那些武將不知道幾百里。難道是因為不放心您這樣的大將軍？”小六忽然小聲說：“老爺，是不是因為主母？”
吳鋒笑了笑并未回應(yīng)他只是說了句吃你的飯，話這么多。小六和吳鋒好幾天都沒有吃過熱飯了，自然是吃的津津有味，很快風(fēng)卷殘云般把飯桌一掃而空，打著飽嗝進了早就開好的房休息去了。半夜，酒樓又迎來了四名商旅，出手闊綽，把酒樓老板樂的臉都皺了，笑逐顏開的親自引著他們上樓休息，心里想著今天真是老天開眼，抵上好幾日了。
天剛亮，吳鋒二人出酒樓上了船，順著江水一路東行，江上的早晨還是很冷的，小六不自覺得縮了縮脖子，小船順?biāo)畺|行，也不用劃槳，小六稍稍控制了下方向，轉(zhuǎn)頭對吳鋒說：“老爺，我都還沒睡醒呢，我們現(xiàn)在是去哪？”
吳鋒平靜的說：“往前走，隨便找座城，船賣了換馬。我們往北?！毙×亓寺暋暗绵?！”吳鋒接著壓低了嗓音說：“小六子，有沒有殺過人？”
小六聞言一愣，頭擺了擺說：“人沒殺過，豬倒是殺過幾頭，俺爹說了，殺人和殺豬沒什么區(qū)別?！?p> 吳鋒聽完小六的話無奈一笑說：“你爹真不是東西，教你這種話。”
小六正色道：“老爺，出來的時候我爹說了，您說什么我照做就行了。不瞞您說，往北邊的路線我爹也跟我商量過好幾條了。您盡管放心，這些事我早有準(zhǔn)備。”
吳鋒目光凝視這個面容還略有些青澀的青年，頭一次鄭重的跟他說了一番心里話：“我這么做其實有些自私了，對不住你爹那一輩的老人。我們做了這個決定，今后他們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雖說不至于丟掉性命，但是總是沒有上半輩子那么舒心的?！?p> 小六咧嘴一笑說：“我爹和叔叔伯伯們早就知道您會這么選了，老爺您重情義，他們不后悔進將軍府。”
短短一句話，把吳鋒噎得啞口無言，本來還有一串自責(zé)的話都到嘴邊了，這下算是說不出口了。吳鋒瞪了小六一眼，轉(zhuǎn)頭望向小船后方，視線所及，空無一物。
吳鋒和小六二人定好要往北后，速度極快，船臨碼頭，小六找船店賣船，吳鋒找馬店買馬。一個時辰不到，二人帶了些必須的干糧和水，少量換洗衣衫縱馬往北而去。一路向北，因為吳鋒的身份，兩人自然是暢通無阻，只是后面的跟屁蟲依然是緊追不舍，出關(guān)的路程已過半。吳鋒看了小六一眼說：“前方有密林，準(zhǔn)備一下就在這里動手吧。一直墜在后面也不是個事?！毙×c點頭。兩個時辰后，兩人神色略有疲態(tài)，繼續(xù)往北，速度更快了。
大漠黃沙，長河落日，吳鋒二人隨著一隊商旅進入大漠。第一次看到這種壯闊景色的小六頓時豪氣干云說：“大丈夫生當(dāng)馳騁沙場，掃平蠻夷?！?p> 吳鋒聽完沒好氣的說：“少說大話。這些事等你出了這片大漠再說吧！我怕你還來不及馳騁就要裹上馬革了?！?p> 小六聽完頓時氣鼓鼓的說：“老爺，有您這樣的將軍嗎，您這是在摧垮我的志氣?！?p> 吳鋒擺擺手示意談話就此結(jié)束，兩人復(fù)歸沉默的隨著商隊繼續(xù)往前走。
一座巍峨的宮墻內(nèi)，一座輝煌的御書房，老人看著手上的一張紙條，笑容燦爛。
“這小子還是有的意思啊，殺了人出了關(guān)?！崩先诵χ鴮α硗庖粋€垂首站立的老太監(jiān)說。
“領(lǐng)兵打仗的自是有些血性?！崩咸O(jiān)說：“要追嗎？”
“無所謂了，隨他去吧，成不了什么氣候?！崩先藦?fù)歸平靜，把紙條遞給老太監(jiān)。
駝鈴聲聲游蕩在空曠的大漠上，隨風(fēng)飄出去好遠，烈日灼燒，眾人都有些難耐，眼神都熱得有些虛浮了。突然遠方出現(xiàn)一個黑點，迅速地變成一片。放哨的大喝一聲：“馬賊來了！”只見商隊聘請的武夫和家族中本身的護院迅速集結(jié)起來，拿起各式武器站到隊伍最外圍，緊張的等著那一隊馬賊的到來，吳鋒和小六也被他們包圍在里面，有些看不清外面馬賊的數(shù)量，只聽耳邊的呼喝聲，叫喊聲，似乎數(shù)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