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素王后輕視老國王柳天罜,老國王并不在意,端正的坐在木椅里傻笑,好象擁立新的國王與他無關似的,他是在藍素美人進宮后,在她的慫恿下兒子柳星闌逼宮退位的,對于這一點老國王非常氣惱,有時甚至想掐死藍素,但他無能為力,任命也是一種解脫。
后來柳星闌廢黜楊王后,四歲的小王子英朔被害,誣蔑莎羅王妃所生的長公主英琪為琵琶女,這些事都是藍素王后的作為,令老國王十分憤怒,但也無可奈何,若他發(fā)難必定會引來殺害之禍,他對傳言藍素是蛇妖幻化的美人從懷疑到深信不疑,他堅守人不與妖斗的信念,妖孽得勢一時,終將為英雄所滅,因為人間總有正義,英雄就是正義的化身。
當然,柳天罜盼望英雄,但并不知曉其二弟柳天罡的孫兒取名柳英雄,那是兩個概念。
九龍國歷史上王子篡位后弒殺父王之事時有發(fā)生,因此老王柳天罜能圖個與太后安享晚年為快樂而樂,收養(yǎng)孫子柳英義最初只求有個孫兒承歡膝下。
如今柳天貌決議要扶持柳英義為新國王,柳天罜也落得個開心,把柳英義當成了嫡孫子,當然,他對新來的英朔的情況不甚了解,他以為親孫子英朔小王子早已不在人世。他與柳英義是有感情的,他也樂意人們稱柳英義為小王子。
隆安殿事件之后,他曾私下里對雅美太后說:
“我看英朔不象個流浪了十六年的王子,會不會是二兒星干的兒子呢?如果是星干的兒子他應該叫柳英相,都說英相母子在鐵鑿峰已被亂刀砍死,英朔又真正是誰的兒子呢?”
太后回答非常直接:
“我到寧愿英朔就是星干的兒子英相,英相總是我們的親孫子,就怕是外人冒充的。別管那么多,九龍國王位不屬于你我,英義坐還是英朔坐都一樣!”
英朔和巖梓薇完全料想不到雅美太后見到英朔時的歡喜和眼淚,包涵著虛情假義。
柳英義規(guī)矩的陪在老國王身旁,不敢正眼去看藍素王后,他害怕王后那熱烈火辣且攝人心魄的目光,她那戴有金手指的十個尖銳指頭好象在滴血,那是撕裂胸膛的金指甲。
藍素王后發(fā)出旨意,請國相巖令賢直抒胸臆,英朔表現(xiàn)得惶惶不安了,國相大人看看英朔,又望望英義,垂下頭凝神靜思,這回他沒有沖動,他認為這是藍素王后對他的尊重,他的意見十分重要,也許一言可以定乾坤,他的直言一面要討得王后歡心,一面要能夠攏絡眾臣心意,鼎力相助英朔成功登上九龍椅王座,他在遲疑著,無法直言。
柳天貌卻不等國相巖令賢直言,先聲奪人,他大聲說:“王后殿下,老國王在此,王孫柳英義登位,上合天意下順民心!”
巖國相想說話,但被柳天貌揮手壓制住,他欲言又止,裝作打了個干噎。群臣鴉寂,多少個馳騁疆場的將軍,舞文弄墨、談古論今的博士先生在一個女人面前乖若木雞。
柳天貌看向老國王,兩只眼睛閃閃而眨,意在向柳天罜傳達約定,他又說:
“老王兄,你說句話,比國相大人直言的份量要更重,王兄可以一言定江山!”
“王兄,你稱我王兄?”老國王笑了笑,說,“天貌,你說什么話,合乎稱我王兄的人是柳天罡,他不在……”
柳天貌被老國王奚落了一下,他這個出身于金昌王城渣筋巷的市井小民盡管也姓柳,但歷來不受老國王看重,他也習慣了老國王的冷眼。
“王兄,新王加冕,事關江山社稷,王兄不能象條馬鬢魚打瞌睡裝憨了!”他說。
柳天罜好象故意裝在耳背了,搖晃一下身子才說:“柳天貌,你說英義呀,英義品格好、心地善良、知書達理,太后教導的很好,他能當國王,我兒星闌也是這個意思……”
老國王猶言未盡,他不想說話了,其實他的意思講的很明白,大家都懂。
“明白了,王兄,好話無須多言!”
老國王明顯支持養(yǎng)孫子柳英義,有了他的表態(tài),柳天貌非常得意,他瞪了椅背后肅立的姜子龍一眼,只是一瞥就足以讓姜子龍明白,柳天貌的謀劃就要成功了,姜子龍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若有一絲風吹草動,必然秋后算賬,因為他掌握著柳天貌的陰謀與秘密,要揭露柳天貌的秘密,必須找到證人柳英布,他還不知道柳英布在蒲楚寨已被英朔刺殺,柳英布被殺間接的幫了柳天貌。
柳英布私下里給姜子龍透露過柳英義的身世之秘,但姜子龍不能站出來揭露柳天貌的陰謀,他自己的性命事小,女兒姜久梅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不能拿女兒的性命冒險,柳天貌對姜久梅垂涎已久,他相信正義總會到來,只是正義往往會遲到。
安國侯思令法、文安侯柳吉翔、博士楊春葵、御史桑昌琦、民司金郁權、政司柳居詔、學錄柳應璜、典簿金應選相互會意,挪步走向左側,表明他們站在老國王一邊。
博士楊春葵本想支持英朔王子,不過,他剛才傾向龔國璽一派差點誤了性命,現(xiàn)在他又支持老國王,如果站錯隊他也認了,他這樣認為老國王柳天罜代表的才是正統(tǒng)。
“啟稟王后殿下,本相直言不韙,英朔王子是已故國王柳星闌的唯一嫡長子,子承父業(yè),順合祖制,民心附會,英朔王子加冕新王,天經地義!”
巖令賢瞅見藍素王后放開了英朔的手,她的主意在變化,這叫巖國相非常為難,但他還是沒有放棄英朔王子,他的陳辭慷慨激昂,可是應和他的只是禁軍統(tǒng)領靳彪、總兵巖自德和大博士姜士廉三人。
巖自德總兵是國相巖令賢的遠房侄孫,姜士廉與姜子龍同族,宗派問題十分明顯,他想不到松滋王蒲謙纓又在舉棋不定,依然是個中間派、墻頭草。
“荒謬至極,”柳天貌連連搖頭,譏誚道,“國相大人謬言,言辭腐朽!”
王宮衛(wèi)隊長敢于指責一國之相,這在九龍國歷史上恐怕也是第一次,很明顯柳天貌有藍素王后撐腰,肆無忌憚了。
巖令賢捂住腮幫輕咳兩聲,指著柳天貌說:
“柳天貌隊長,你曾發(fā)誓效忠國王,今天老國王正在凌英殿,你竟敢口出狂言,有違祖制正統(tǒng),你明明知道柳英朔是故王柳星闌的嫡長子,柳英義只是老國王和太后從天生湖邊抱養(yǎng)的異姓王孫,你卻偏袒異族之孫,是何居心?”
國相曾聽聞柳英義是柳天貌之子,但不能確定是真的,不便在朝堂上質問柳天貌,這對于英朔王子無益,還會招惹藍素王后,招來殺身之禍,造謠誣蔑是重罪,連老國王柳天罜和雅美太后也不會容忍他。
“國相大人,你老昏庸了呀,難道不知道我也姓柳嗎,我還是國王的叔父,九龍椅本是柳氏的王座,老國王的孫子當然有資格登上王座,你耳聰目明,故王遺詔是柳英義為主!”
柳天貌語氣很高,給眾臣一種威壓,這明顯是在與藍素王后作對,但藍素并不責難他。
“柳隊長,你還有話說嗎,本后想聽聽你最后的意見?”藍素王后說。
柳天貌抓住機會不讓別人晉言,直接了當?shù)鼗卮?“兩王子選位,老國王言明故王有遺詔,當朝王后有決定權,恭請藍素王后定奪!”
松滋王蒲謙纓大聲呼應道:
“老國王養(yǎng)孫即柳星闌養(yǎng)子,養(yǎng)子也有繼承權,英朔王子名譽上是柳星闌嫡子,有何為證,我真無主張啦,那就請王后決定吧,聽聞有外族襲擾本國雪戀關邊境,時不待我,請速速決定新王登基,發(fā)兵御敵為上!”
“大博士姜士廉,你身為本朝最高學問者,通古博今,你意如何?”藍素王后問道。
姜士廉左顧右盼,望望老國王,又看看王后,感到左右為難了。
“大博士直言不諱,忠柬無罪!”藍素王后催促道。
大博士姜士廉字斟句酌一下,才說:“國王崩俎,實屬九龍王國不幸,故王無子嗣無遺詔,按禮制王后有權推舉新王!”他的話模棱兩可,但討藍素王后歡心,也不致以得罪老國王柳天罜,好一個奸猾老練的文人博士,正符合了他的雅號“抹桌布”的含詞。
國相巖令賢堅持自己的意見,秉誠奏道:
“英明之主王后殿下,老臣巖令賢認為,英朔王子才是王位的合法繼承人……”
藍素王后突然變了臉,斥問道:
“國相大人昏庸,謬言山林小子英朔才是王位的合法繼承人?”
藍素王后的斥問令國相巖令賢啞口無言,也引起文臣武將們一陣騷動。
弄掌眼見巖國相站立不穩(wěn),欲向前攙扶,駱麒阻止了他,小聲說:“國相大人挺得住!”
藍素王后突然走向老國王,并向老國王鞠了一躬,然后抓住柳英義的右手牽著走到九龍座椅前,優(yōu)雅地把柳英義抱上王座,然后轉身立于王座旁左側守護柳英義,她華裳閃亮,超凡的氣質和犀利的目光令人景仰和畏懼。
巖令賢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身子,他明白大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
柳英義端坐九龍椅上,王座空闊,把他顯得非常渺小,但至高無上的權力已然加身,他高高在上,傲視群臣。
英朔王子臉色發(fā)白,但還能穩(wěn)住自己,他表現(xiàn)得異樣的平靜。
柳天貌舉手歡呼:“王后英明,國王萬歲!”
“國王萬歲!”英朔高呼出聲,嗓音里也摻和著無奈與失意。
有人應和,但和聲寥寥。
藍素王后一揮手,殿內立刻雅寂無聲,她朗聲說:
“各位愛卿,愿意支持英義殿下繼承王位的請站到我這邊來!”
她的身后,站著貼身衛(wèi)衛(wèi)蚩桀和猓秉,兩人一身棕紫色鎧甲锃亮,手握刀把對眾臣虎視眈眈,青素和駱麟更是揶揄著如狼一般的雙眼掃視群臣。
九龍王位上坐的是柳英義,王權握在藍素王后手里,這下他的身份也要轉變了,她要成為新的藍素太后了,反對者等于自招突禍。
國相巖令賢沒有歡呼國王萬歲,如鯁在喉,他想喊也喊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