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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華光

第五章 酒色場

暮色華光 老馬邦德 3232 2021-05-24 19:34:18

  牛家村位于彌陀山一處不知名山峰的半山腰。

  怎么來到這里,燕不歸已經(jīng)忘記了。

  只記得沿著山路走著,忽然路旁出現(xiàn)岔路,直入密林深處。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來到這處大宅外。

  大門屋檐下掛著兩盞紅色燈籠,映的門前石階一片青紅,兩扇大門上青銅獸首門環(huán),青瓦白墻,掩映著暮色之中。

  斷因緣瞇著眼盯著大門看了半晌,藍青玉偷看他時,沒有從那張臉上看出任何表情。

  待李游龍叩開了門,在家丁的幫助下送老丈幾個人進去,張目四顧,不由吃了一驚。

  雖是山野員外之家,但庭院內(nèi)布置井然,各種花卉綠竹措置得當,一徑鵝暖石鋪成的甬道直通大廳,空氣中竟彌漫著陣陣清香。

  不多時,兩名家丁扶著一名八十來歲的老者來到宅外,沖人家拱手感謝,又邀他們進宅休息。

  幾人行了一天,也都疲累了,聞言欣然而往。

  燈火通明的大廳里竟然不止一行人。

  牛員外坐在北邊的主位,下方兩人一桌,擺著八案吃席,上面珠花羅列般擺著菜肴,一應的瓷器,四名仆從打扮的人來來往往,不斷的往桌上端菜。

  看客人打扮時,書生客商、道士農(nóng)夫,各色人等,待遇相同。

  這世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縱然客商富甲一方,面對書生時也不免抬不起頭。

  只因這些書生,難保那一人某一日金榜題名,或為一方父母官,或為朝中大員,誰也說不準。

  也因此,書生們自視甚高,往往看不起販夫走卒。

  不說書生,就連農(nóng)夫往往也瞧不起他們,認為商人都是奸詐之輩。

  無商不奸。

  今晚,這個山村中的員外之家,各色人竟和顏悅色、心安理得的同處一室,相談甚歡。

  藍青玉不由的有些詫異,但也未做多想,只是好奇的望著他們。

  那牛員外笑呵呵的望著下首眾人,用滄桑的聲音道,“各位遠來是客,不必拘禮。山野村夫之家,照顧不周,還望各位見諒?!?p>  右邊上首位置是一名三十余歲書生打扮的男子,他客氣回禮。

  “他鄉(xiāng)之人,承蒙照顧,感激不盡。不知老爺子如何稱呼?”

  “老漢姓牛,祖上亦是先朝大員,只是被奸人連累,先祖為國操勞一生,落得個抄家的下場。

  族人費盡心力將老人家救出大牢后,先祖感嘆世事無情,一腔為國為民的忠心化作春水東流,帶些許族人來此定居,已有兩百余年?!?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那書生面容一肅,拱手道,“原來是鐘鳴鼎食之家,失敬了。”

  牛員外搖頭笑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只是山野一村夫而已?!?p>  燕不歸聽他說先祖之事,心里不免有些膈應,因笑道,“員外何必自暴自棄。

  當今圣上天資聰慧,勵精圖治,重用賢能,摒棄佞臣,朝野清明。

  何不令子孫奮發(fā)圖強,他日金鑾殿上唱喏,也是光耀門楣、造福百姓的美事?!?p>  牛員外笑道,“公子所言甚是,只是先祖有令,子孫后代不得入朝為官,以求平安。是以斷了這個念頭。”

  燕不歸還欲開口,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臂在案下被摁住,扭頭看時,卻是斷因緣正微微搖頭,便絕了理論的想法,只是心里面兀自不平。

  那牛員外看到斷因緣背著劍,眉頭微微一皺,又笑著問道,“這位公子從何而來,進了大廳,為何還背著劍?”

  斷因緣冷聲回道,“在下要去參加秋闈,帶劍防身,失禮之處,還望員外贖罪?!?p>  “原來也是位舉人老爺,倒是老漢我失禮了?!?p>  牛員外欠身道。

  斷因緣點點頭,卻不做聲,倒是對面的道人忽然開口打圓場,“牛員外莫要在意,當今世道不平,妖孽擋道,這位相公仗劍出行,也是理所應當?!?p>  牛員外默默點頭,“道長所言甚是。”

  他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朗聲道,“各位都是客人,早早用了齋飯就休息吧!老漢我年歲已高,就先行告退了?!?p>  說完在兩名仆役的攙扶下,緩緩從側(cè)門離開了。

  主人離席,大廳里的客人餓了許久,瞧著滿桌子佳肴早已按捺不住,甩開腮幫子大吃大嚼,時不時飲上一杯清酒,著實快活。

  燕不歸也感到腹中饑火中燒,忍不住捏起筷子對著菜肴動手。

  耳邊忽然傳來低低的聲音,“別動。”

  聲音來自斷因緣。

  燕不歸狐疑的望了斷因緣一眼,望著桌上擺的好看的食物,更覺饑腸轆轆。

  只是礙于這是斷大哥的囑咐,他強忍著饑餓終是沒有吃上一口。

  斷因緣自進了宅子,除了回牛員外話時,講了一句,其余時間皆是一語不發(fā),留心查看四周。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氣氛卻有些微妙,好似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迷霧遮住了真相。

  廳里的人這會子酒足飯飽,喝的微醺,說話的嗓門也大了起來,相互間問候,高談闊論,亂糟糟一片。

  這時,一陣香風吹過,南邊的廳門忽然開了。

  一隊身著粉色蟬翼長裙的女子邁著細小的碎步魚貫而入,其后是七八名帶著樂器的樂師。

  樂師進了門就沿著墻邊坐到眾人身后擺弄樂器,女子們垂首站在廳中,四周搖曳的火光映在那幾乎通透的長裙上,在地面上透射出搖曳的長影。

  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走進大廳,向兩側(cè)桌案后的客人打躬施禮,笑道,“各位遠道而來,牛員外怕招待不周,特命家中豢養(yǎng)的舞姬樂師為各位助興,聊表心意?!?p>  也不等眾人反應,打個躬又自顧自出去了。

  悠揚的樂聲響起,大廳內(nèi)舞姬身姿曼妙,時不時露出雪白蓮藕般的玉腕,或露出修長緊致的腿部曲線,如蝴蝶穿花,如雨燕戲蓮,姿勢優(yōu)美不可聊表。

  農(nóng)夫小販打扮的幾人已目瞪口呆,眼光緊緊鎖在舞女身軀之上。

  那個書生垂著眼瞼,偶爾間驚鴻一瞥又連忙低頭。

  李游龍已然看呆,那張威嚴的國字臉上露出癡迷,不停的舔著嘴唇。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從舞姬進廳,到眾人失神,前后不足盞茶功夫。

  燕不歸自幼見怪了宮里的嬪妃秀女,宮女更是多不勝舉。

  不說嬪妃,就是秀女宮女也都是各地精挑細選出來進貢皇家的,各個明眸皓齒,姿態(tài)氣質(zhì)拔尖。

  他的眼界早已被無限拔高,普通女人那里還入的了他的法眼。

  面前這些個舞女,論姿色也不過中上,只是那一身艷麗誘人的打扮與一顰一笑間露出的春意,卻是這位皇子從未體驗過的。

  不一會,竟有些陶醉。

  廳里的樂聲逐漸變得旖旎,氣溫不知不覺間也升高了幾度,一種別樣的感覺逐漸變得濃烈。

  斷因緣收斂心神,鼻尖嗅著慢慢濃烈的香氣和脂粉氣,目光在大廳內(nèi)的眾人臉上掃過,最終定格在那名老道臉上。

  老道長目中眼光閃動,灰白頭發(fā)在頭上結(jié)了個道髻,穿著白色里子,外面套著一件黑色道袍,周邊以黑線繡著山河紋路。

  面容清癯,三縷長須飄在胸前,倒也是道風仙骨,自有一種令人親近的氣場。

  仿若感受到斷因緣的目光,老道抬起眼瞼倏的射出兩道光芒,在空中與斷因緣的目光一碰,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斷因緣也點頭回禮。

  屋內(nèi)的氣氛漸漸怪異,斷因緣早有知覺,只是想看看幕后之人有什么手段,是以不動聲色,靜靜觀望。

  這時,已有幾人搔首弄姿,心猿意馬,臉上蕩起春光,雙手解開腰袋,露出赤裸上身,就要向那些舞女撲去。

  那些舞女對這種情形似習以為常,一邊舞著,踩著輕盈的腳步躲避,一邊掩嘴咯咯笑著。

  藍青玉一張老臉已是鐵青,他實在搞不懂身為客人怎能做出如此無禮之事,令他更震驚的是,牛員外不是詩書傳承之家嗎?

  又怎么會豢養(yǎng)這些胭脂馬?

  穿著打扮這般輕佻,分明就是誘惑客人。

  場面逐漸變的失控時,對面一直端坐不語的老道長霍然起身,拂塵一掃,口中念念有詞,叫了聲“疾?!?p>  喪失心神的眾人好似聽到了滾滾雷音,猛然間雙目回轉(zhuǎn)清明,瞧瞧衣冠不整的別人,又低頭看著失態(tài)的自己,怪叫一聲,雙手捂住自己胸口,躲到角落里悉悉索索的穿上衣衫。

  其間還有兩名扮成農(nóng)人的兵丁,此時漲紅著臉,垂頭喪氣的蹲在角落里。

  樂聲已止,舞女樂師急促的出了廳門,腳步逐漸走遠。

  斷因緣瞥了眼臉紅脖子粗的皇子殿下,因瞧見他方才失態(tài)的模樣,冷言相加。

  “宮里那么多端莊秀麗的姑娘看不上,朝中大臣幾多的大家閨秀不在意,原來殿下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倒是令斷某大開眼界?!?p>  燕不歸更覺窘迫,臉上紅的似乎能溢出血來。

  李游龍清醒過來,瞧著皇子就像犯錯的孩子,在大將軍面前局促不安,想起自己剛才也同樣丑態(tài)畢露,不由的大悔,又有些心疼。

  聽見斷因緣那般擠兌的話語,忍不住勸道,“斷小哥何必難為少爺,剛才的情形小哥也見到了,人人都像被勾了魂似的,沒了自我,做什么完全不受控制?!?p>  大將軍的名號在這種場合自然是不方便叫出來的,他靈機一動,叫起小哥。

  本來還有些忐忑,見斷因緣面色如常,絲毫不以為意,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剛松了口氣,就聽斷因緣道,“你十幾年的腥風血雨算是白歷練的。他年齡小,未經(jīng)世事,還情有可原,但你可是歷練過的,怎滴也這般不堪。

  就連藍老爺子也比你強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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