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夢中世界
次日一早，孟小魚醒來后，發(fā)現(xiàn)附近牧民的氈房和帳篷都已不見了，管愈帶來的一百多人已經(jīng)先行出發(fā)。
她和管愈簡單吃了點東西便策馬趕路，留下幾個人善后。
天氣變得異常寒冷，他們出發(fā)不久，天空居然飄起了雪花。他倆就這樣在北翌草原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管愈看了看天，面露擔(dān)憂之色，他也不知道孟小魚是不是真來了葵.水，便問道：“你感覺如何？可需停下來休息？”
“這雪下得還不大，我們盡量多走點。北翌的冬天來的比其它地方都早，這天定會一日冷過一日，等到大雪覆蓋住整個草原，我們行走起來便會諸多不便，馬也找不到草吃，我們便不得不購買草料。”孟小魚歸心似箭，根本沒意識到管愈內(nèi)心在擔(dān)心著什么。
“在此待了近一年，你倒?jié)q了不少見識。”管愈唇角微勾，回首看了看身后跟著的青松、翠柏、紫楠和褐樟等人，終是沒敢把話問得太明顯?！澳闵碜涌蛇€吃得消？”
孟小魚跟著卡木丹誠元學(xué)騎了那么久的馬，早就不把這點路程放在眼里。不過，她終于領(lǐng)會到了管愈想問什么，不由得臉上犯起了一抹紅暈。
她這幾日確實來了葵.水，可已近尾聲。昨日為了逃過挨打才故意虛張聲勢的。
“呃——咳咳！”
她也將頭往后轉(zhuǎn)，眼神風(fēng)一樣地掃過褐樟和紫楠，臉上的紅色愈發(fā)艷麗。
昨日自己怎么那么不知羞恥，居然當(dāng)著三個男人說出了那話呢？
“咳咳！”她繼續(xù)故意清嗓子，“呃——還好。走吧！”
管愈看著她那嬌艷欲滴的臉色和一臉尷尬的表情，立刻了悟。
這丫頭昨日不會是真耍了他吧？
他半信半疑，忽然抬頭看了看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聽聞你去年給很多人做了一種羽絨服御寒，輕便暖和，穿起來極為舒適?！?p> 敢情他這是吃醋了？
孟小魚忍不住笑了：“嗯，可惜我的已弄臟，無法穿了。等回到尚赫，我給你做件試試？”
“三件?！惫苡鷶蒯斀罔F地說道。
他聽褐樟說過，孟小魚在離開都城前，吩咐了婢女給上官凌云做兩件羽絨服。
孟小魚哭笑不得：“好好好！以后你冬天穿的襖子我都包了，全做羽絨服?！?p> 管愈滿意地笑了：“你怎么想出來的法子？又是夢境中學(xué)的？”
“嗯?！泵闲◆~使勁點著頭，“夢境中的人冬天幾乎人人都穿那種衣服。南方人穿得薄點，北方人便穿得厚點?？上艺也坏胶线m的布料?！?p> “要怎樣的布料？”
“透氣，但防水，最重要的是能防止羽毛鉆出來。去年我用的布料，勉強能透氣和防水，卻無法阻止絨毛鉆出來，我只好多做了一層里布，再套一層外布?！泵闲◆~輕輕一嘆，“皇上和朝廷為何不多想想發(fā)展經(jīng)濟(jì)改善民生，而是想著如何爭奪皇權(quán)、勾心斗角、攻城略地呢？”
“發(fā)展經(jīng)濟(jì)即是濟(jì)世濟(jì)民，治國平天下。當(dāng)今皇上也在盡力而為之?！惫苡只謴?fù)了他那矜貴儒雅和老成持重的模樣。
“呃——我夢境中的‘經(jīng)濟(jì)’已非單純地皇上或朝廷自上而下的那種安民興國，而是指百姓都參與物質(zhì)的生產(chǎn)、流通、分配和消費的活動?！?p> 孟小魚看管愈微微蹙眉，似懂非懂的模樣，又繼續(xù)說道：“就是讓百姓都種植或生產(chǎn)東西，然后讓東西可以很快運到全國甚至全天下，賣給需要的人。百姓人多，各地方的地貌和產(chǎn)物又都不一樣，如若朝廷鼓勵經(jīng)濟(jì)，多修官道，很快百姓便都能將自己種的或做的東西賣給需要的人，自己也有錢能買到想要的東西?！?p> 管愈立刻明了，朗聲說道：“例如北翌需要糧食，百姓便可將自己的余糧都送來此處賣給北翌，北翌又將自己養(yǎng)的牛羊和馬賣給尚赫百姓?！?p> “正是如此。只是百姓各家的余糧也不多，百姓自己送來北翌總是諸多不便，也不劃算。若官府多修官道，讓尚赫和北翌可以自由通商，那便會有糧商愿意收購百姓的余糧來跟北翌做買賣?！?p> 孟小魚邊說邊想著夢中古代的絲綢之路，看著含笑靜聽的管愈，繼續(xù)說道：“如若官道通了，路上又無劫匪貪官攔截，商人們不但會收購糧食，逐漸也會收購蔬菜，甚至布匹、書籍、瓷器、茶葉、香料、藥材等，他們會將這些東西從宇寧運到赫北，從赫東運到睦加，甚至于北翌、東昌、南川和西嶺各國?！?p> 快馬不用鞭催，響鼓不用重錘。管愈聽到此處，已經(jīng)完全能領(lǐng)悟到其中的妙處，連連點頭，接口道：“如此一來，百姓受到鼓勵，便會多織布匹、多寫書印書、多燒瓷器、多種茶葉、香料和藥材。你所說的經(jīng)濟(jì)便活了？”
“對，就是如此。甚至有些人會合起來一起織布或印書等，這就是我夢境中的工廠。工廠要提高產(chǎn)量，就需要一些機器——噢，就是諸如比織布機更好用的器具——來做一些重復(fù)的事情。如此日復(fù)一日，經(jīng)濟(jì)越來越活，百姓也都能安居樂業(yè)，誰還會想著去造反或打江山？”
除了跟哥哥說過夢中讀過的書和唱過的歌，孟小魚從來不跟人講她的夢境，因為也不會有人信，即便是信了，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唯有管愈是個例外。他不但信，還能理解、包容，甚至學(xué)到其中的精華。
管愈在飄飛的雪花中緩緩騎行，心中卻感慨萬千。他雖有些兒女情長，可胸中也有溝壑，眼里也藏著乾坤。
他沉思良久，說道：“你那個夢中世界可真不簡單。要做到如此，還真得朝廷出詔令，傾舉國之力以致之?！?p> “嗯，這種事情在我的夢中叫做變法或改革。不過，我夢中可追朔的歷史也就五千年，年代越久史料越模糊，有史可考的變法幾乎沒幾個成功的，也就我生活的那個年代取得了不小的成績。”
“為何？”管愈剛剛才想到，尚赫需要來一場自上而下的變法，聽得孟小魚如此一說，不由得大為疑惑。
“大多受限于封建統(tǒng)治的弊端，皇上不信任變法發(fā)起人，或因變法觸犯了上層社會的利益，也就是那些王公貴族、達(dá)官貴人的利益。呃——這個，阿志哥哥，說起來可就話長了?！?p> “無妨，我們還得走好幾日才能到赫北關(guān)，你可慢慢講。”管愈雖然愿意放棄統(tǒng)領(lǐng)一職去從商，心中卻也有放眼天下的境界，故而對阻礙變法的因素十分好奇。
“那也講不完。”
“那就過了赫北關(guān)后再講。我們此生還可在一起過好幾十年，你總可以講得完?！?p> 孟小魚聞言，有些臉頰發(fā)燙，略帶羞澀地看向他。
她畢竟是個初陷情網(wǎng)的女兒家，格局里便多了些兒女情長。
管愈見她那模樣，笑道：“你在北翌日日給卡木丹誠元講書，我心中甚是不悅。作為懲罰，你以后便日日跟我講你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