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8.

　　入了冬，農(nóng)家都閑了下來，永昌府卻更加的熱鬧，大街上人來人往，商販們都能輕松的掙銀子，酒樓妓院賭場都生意興旺，戲園子也請來了幾個外地的戲班，沒間斷的輪著上戲。

　　西南的四季里沒有冬季，沒有去過北方的人一輩子也不曾見過雪，不知道凜冽寒冬的殘酷，這里的田可以種兩季稻子，農(nóng)人們收了頭茬，便種下了第二茬稻苗，來年開春又可以收割。閑下來的農(nóng)人除了些日常家務(wù)，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烤茶喝，抽著特色的水煙，曬著太陽，拉著家常。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大家的谷倉里都有了糧食，孤寡的老人家里，鄉(xiāng)里的人們也幫著收割，幫著入倉。孤寡老人死了，里正便組織鄉(xiāng)人簡單的做些儀式下葬。“棺運天下”商會定下一條規(guī)矩，承諾免費對永昌府所有孤寡老人提供棺材——當(dāng)然只是普通的杉木板棺材，只要“棺運天下”存在一天，這樣的店規(guī)就要保持下去。

　　迎親的家更是熱鬧，孩子滿月也都聚攏著一村或者一街的人討著喜慶。這樣的日子實在值得珍惜，老人們回憶著過去兵荒馬亂的年月，警醒著后生要珍惜如今的年歲，要感恩楊知府的善舉。

　　一個老人卓有見識的說道，“我們這里自古是南蠻之地，自從建了府，有了朝廷的規(guī)矩，人們情愿不情愿的便守著規(guī)矩過日子，也都和善親熱起來，這些都是不懂規(guī)矩的老祖?zhèn)兊袅藷o數(shù)腦袋換來的，實在是不易啊。如今呢，吃飽喝足了，守著一方寶地，都巴望著出幾個秀才，中幾個狀元，也好讓我們這些南蠻出人頭地，揚眉吐氣來。前些日孫家出了舉人老爺，平先生便張羅了盤纏，指望著那孫家的兒孫能高中狀元，以后我們永昌府的人便有指望了?！?p>　　“平先生仁義啊，十里八鄉(xiāng)的老人都得了他的好，只是他做了生意人，便沒有了前程。如今他建學(xué)堂，請先生，也還是寄希望王家后人有出頭之日。我們這些鄉(xiāng)黨也該學(xué)學(xué)他的做派，不要只盯著眼前，要看得遠些才是?！?p>　　王平的“棺運天下”和官府緊密“合作”，雖然壟斷了永昌府的木材供應(yīng)和棺材生意，傷損了部分鄉(xiāng)人的利益，而從整體來看，他們把事業(yè)做到了極致，地方的經(jīng)濟更加的繁榮起來，一方的百姓也因此受益。王平為孤寡老人免費提供棺材的店規(guī)一出，更是得到了地方上一片叫好。那些抵觸王平的人也漸漸沒了脾氣，少數(shù)幾個血性的百姓要么被王平高價收買過去，要么從永昌府消失。王平說，他做事的原則一定是“先禮后兵”。他的威望就像一棵樹的種子，埋進土里，生根發(fā)芽，卻迅速長大，迅速扎根西南，然后盤根錯節(jié)的矗立在永昌府百姓的面前，很快，再沒有人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因為扶持這棵樹的是永昌府老爺們，永昌府的百姓還能在大樹底下乘涼。

　　“平先生”的名號已經(jīng)威震一方，傳播外鄉(xiāng)，慕名而來合作的商家日漸多了起來。王平仔細耕耘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務(wù)必要做穩(wěn)做強，沒有后顧之憂，才好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才能實現(xiàn)自己做天下生意的夢想。所以，他花了大力氣在永昌府籠絡(luò)人心，上至知府楊老爺，守備道臺，下至街上的乞丐流浪漢，無不念著他的好處?；\絡(luò)人心最好的方法就是送銀子，所以，王平不惜重金，甚至自己錢莊里多半的銀子都拋著手送了出去，讓王忠心疼得死的心都有。但王平毫不介意，在他看來，要做大事，便不該守著銀子，那銀子只有花出去才能做成事。他要用銀子收買人心。人心所向才是做大事的根本，人心一齊了，他就能做更大的事情，就能掙更多的銀子，再去收買更多的人心，做更大的事情。當(dāng)然，他并沒有謀逆天下的心，他只是想做一番大事情出來，找回先祖的榮耀。他一介商人，沒有了走仕途光耀門楣的機會，于是，他只能掙錢，掙大錢才能換回別人對自己的尊重，成為巨富或許是他唯一出人頭地的機會。他深信，一棵樹要矗立在天地之間，不僅靠的是陽光雨露，天恩浩蕩，還要靠地下的根。他的根只有扎下最深的地層里，才能獲取更多的營養(yǎng)，才能抓住更多的財富，才能讓自己如日中天，永遠立足不敗之地。所以，他仁慈的外表下有著一顆陰狠毒辣的心，那心很堅定，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目標(biāo)，他不惜任何手段摧毀擋在自己面前的障礙。

　　當(dāng)一切事情都按著自己的設(shè)計進行得井井有條的時候，王平知道，自己該走出去了，他在走出永昌府之前，還要做些必要的準備。

　　那日，王義帶著五個十五上下的男孩兒來到永昌府，在棺運天下商會找到平先生。平先生仔細打量了這些孩子，又讓他們演練了些武師傳授的功夫。王家的孩子們都很崇拜他們的“平先生”，很是激動，便賣力的耍出手段來，要得到平先生的認同。

　　王平見他們使槍弄棒都花團錦繡般好看，只是都學(xué)了些皮毛，不由笑著對王義說道，“那武師看來也只是個繡花枕頭，教了些三腳貓的功夫，孩子們雜耍賣藝還成，倘若行走江湖或者去沙場廝殺，怕就要白白丟了性命。來年你把那武師辭了吧，我讓二叔再尋下好的?！?p>　　王義忙點頭稱是，問，“只是這幫孩子該如何發(fā)落？”

　　王平說道，“他們筋骨還不錯，個個透著機靈，我會送他們?nèi)ヒ粋€更好的老師那里，就都留下吧。”

　　王義歡喜應(yīng)承，叫著孩子們給王平磕頭，“從此后你們便要一步登天了，還不快快謝恩?！?p>　　孩子們排成一排齊整整給王平磕頭。

　　王平大聲說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孩子們，你們以后的路可不比在家里好過，如果現(xiàn)在有怕的，即刻回去，王叔也不怪你們沒出息?！?p>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回道，“平先生留下我們吧，我們都不怕吃苦，回家里便沒臉活了?！?p>　　王平滿意的點點頭，讓伙計帶著孩子們?nèi)コ詵|西，拉著王義問起學(xué)堂的事情，王義回道，“學(xué)堂的先生還是盡力的，孩子們開蒙了許多，有些也做得像樣的八股，先生說了，來年鄉(xiāng)試中幾個秀才應(yīng)該不成問題?！?p>　　王平欣慰的說道，“讓老弟費心了，你這督學(xué)也不可松懈，那些頑皮的孩子該罰該打決不能手軟。族長老了，族里的事務(wù)就靠著你主持?！?p>　　王義說道，“老太爺雖然筋骨還行，只是有些糊涂了，族里的意思還是準備讓你當(dāng)這個族長，老太爺也一直是這個意思。”

　　王平擺擺手，說，“且不說放著父輩的老人還在呢，我自己卻是無論如何當(dāng)不得這個族長，族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雜事，我可不耐煩管。我常年在外的，無法坐鎮(zhèn)。若父輩里沒人擔(dān)得起，我看你就接了這族長的位置吧?！?p>　　王義嚇得拱手鞠躬，“平先生就饒了我吧，我也是怕絮叨的人，做些實事跑跑腿還行，要去斷那些族里的家事，我?guī)捉飵變傻?，怕不被他們排擠死。”

　　王平嘆口氣，道，“爺爺輩里已經(jīng)沒人了，父輩里也找不出個像樣的來，你是族里的中流砥柱，一切靠著你出主意辦事就好，你再推脫就沒個主持家務(wù)的人了。回去的時候去錢莊拿些銀子，以后銀子的事情就交給你管賬，泰爺爺看來是管不動了?！?p>　　王義領(lǐng)命，看著王平關(guān)心的說道，“平先生在外邊辛苦，為族里賺來大把的銀子，養(yǎng)著族里上學(xué)的孩子，還是要多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不要太過操勞?！?p>　　王平說道，“有老弟在族里抄持家務(wù)，我王平在外邊掙銀子，里外一心，還不怕我王家興旺？都是為族里辦事，你萬不可再推脫了。”

　　王義心下一熱，道，“當(dāng)不當(dāng)族長我并沒放心上，只是為族里好好辦差就是了，平先生盡管放心?！惫笆指孓o，去了益錢莊，在王忠那里取了幾百兩銀子，怕有閃失，雇著車回了西鄉(xiāng)。

　　轉(zhuǎn)日，王平叫著伙計去購置了兩車棉被褥子和米面肉菜，帶著五個孩子上了南山。來到南山上那個隱秘的院子，見著關(guān)旭在院子中舞刀，便站在一邊看著，孩子們跟在后邊張大眼睛看著。

　　那關(guān)旭赤裸著上身，掄著一把九尺大刀正舞得興起，只見刀起風(fēng)卷，落葉翻飛，刀落處虎嘯龍吟，石碎地裂，好不威風(fēng)，儼然一個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的將軍，山中可斬虎豹，水中可劈蛟龍，上陣可奪敵軍帥旗。一人動，便如千軍萬馬，氣勢恢宏。

　　看到一眾少年驚呼拍手，無不折服。關(guān)旭舞完一通刀法，收了刀，巧兒拿著一塊毛巾過來遞給他。

　　關(guān)旭放下大刀，邊擦著身上的汗，邊笑著向平先生走去，拱手道，“平先生一向安好?！?p>　　平先生呵呵笑道，“安好安好，我見關(guān)大俠氣色非凡，看來這些日嫂夫人照顧得不錯啊?！?p>　　關(guān)旭嘿嘿笑道，“這婆娘不能對她太好，一沾了手，便開始管天管地的，這些日連酒都管得緊，一日只給俺喝兩碗，實在是憋得厲害，平先生來了，今日一定喝個痛快?！?p>　　巧兒上前說道，“那酒可是什么好東西？哪里就當(dāng)茶水喝的？平先生你給評評理，我一片好心，他卻不領(lǐng)情?！?p>　　王平哈哈笑道，“嫂夫人說的是，就該管著他好。只是我今兒來了，便讓我倆放開了喝，如何？”

　　巧兒白了關(guān)旭一眼，說道，“平先生來了，自然平先生管著他，我也就懶得管他?！?p>　　王平說，“別啊，嫂夫人，我們的飯菜你還得管呢，還有這么些孩子，以后都得你管著呢。”

　　巧兒看著那些乖巧壯實的少年，笑道，“我的媽呀，哪里找來這么些俊俏的后生？以后老娘可不寂寞了。”

　　關(guān)旭罵道，“死婆娘，死性不改，你若禍害了這些孩子們，平先生不找你麻煩我先打死你！”

　　巧兒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王平轉(zhuǎn)身對著孩子們說道，“這便是你們以后的授業(yè)師父，乃三國關(guān)云長之后，關(guān)旭關(guān)大俠，還不快過來磕頭拜師！”

　　那些少年見了關(guān)旭舞刀，個個佩服得五體投地，又聽說是關(guān)云長關(guān)公的后人，無不大喜過望，沖過來，撲倒地上亂拜。關(guān)旭在山林里呆得清閑，正無聊透頂，雖然納了巧兒在身邊，卻解不了心頭的空虛，如今見平先生帶著幾個壯實機靈的后生來拜師，自是心中歡喜，忙把孩子們扶起，讓進屋里，自己拉著王平的手進了屋。

　　木屋已經(jīng)被巧兒收拾得干干凈凈，桌椅擺的整整齊齊，熏著香，平先生也買了兩個丫鬟送上了山伺候。關(guān)旭去穿了衣服過來，平先生讓關(guān)旭在中間椅子上左邊坐下，又叫來巧兒在右邊坐下，然后讓孩子們序齒，挨著大小，報著名字給師父師娘磕頭敬茶。

　　然后平先生開口說道，“如今你們拜在關(guān)大俠門下，必須孝敬師父師娘如父母一般，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可背叛師門不可辱沒師門。你們都是我王氏族人，更要謹記在心，不可無禮。在山上除了學(xué)本事，更要幫著師父師娘做家務(wù)，切不可懈怠。”

　　少年們跪在地上高聲應(yīng)了。巧兒歡喜的帶著眾人去收拾房間，鋪被疊床安頓下來。

　　巧兒忙前忙后，幫著丫鬟做了飯菜，把席擺在院子里，王平和關(guān)旭對飲聊天，孩子們上不得桌面，她便安排著后廚一起吃了。

　　酒過三巡，兩人興致高漲，關(guān)旭便要拉著平先生比武。平先生擺擺手說，“我只是會點陰損的刀法，哪里配與關(guān)大俠對陣。”

　　關(guān)旭一臉不悅的說，“我知平先生不喜歡顯山露水，但卻是武林中隱士高人。我也只是要討教討教，如何這般瞧不上俺？”

　　王平知他武林中人，好的就是以武會友，也不好推辭，拱手說道，“如此，你我乘著酒興，便去林中切磋，切不可在孩子們面前顯得爭強好勝?！闭f著起身，幾個騰挪，飛身去了院子外的樹林。

　　關(guān)旭站起身來，一仰脖子灌下一碗酒，哈哈大笑飛奔而去。

　　樹林里，兩人施展拳腳，大打出手，關(guān)旭拳法剛猛，揮舞得虎虎生風(fēng)，王平身法輕巧，如蝴蝶翻飛，看似緩慢，卻輕巧異常，避開關(guān)旭鐵拳，黏著他金剛腿順勢上下翻飛。關(guān)旭使出渾身解數(shù)，卻打不著他，王平見招拆招，卻也不敢傷關(guān)旭。你來我往，斗得是精彩好看，卻讓關(guān)旭心情越來越沮喪。

　　幾百回合后，關(guān)旭力竭收手，滿頭大汗垂頭喪氣的說道，“不打了，如此打下去，怕不被你累死?！?p>　　王平也喘著氣說道，“我也差不多被關(guān)大俠累死?！?p>　　關(guān)旭看著王平嘆道，“關(guān)某不才，自認不是平先生對手，還請平先生把那些孩子帶走吧，你自調(diào)教出來，遠勝于我?！?p>　　王平正色道，“關(guān)大俠此言差矣，想我王平行事陰損，刀法走詭譎一脈，根本無德無能教授弟子。我讓孩子們跟著您，不單是要學(xué)武藝，還要學(xué)關(guān)大俠一身的正氣。雖然關(guān)大俠身在江湖，卻從來不妄殺無辜，一身豪邁正氣凜然于天地，王某自愧不如?！?p>　　關(guān)旭臉上一紅，嘆道，“平先生果然不同凡人，見識也異于常人，我只是想知道，平先生如此做事，到底有何目的？”

　　王平說道，“王某只是江湖中一個行商走販，登不得大雅之堂。少年家窮，賣身紅府為奴，見識的是另外的世界，我王家那般寒門的命運實在卑微可憐。我便想著有朝一日能改變命運，不做井底之蛙。那紅府雖然不懂經(jīng)營，武術(shù)槍法卻是獨步天下，我便偷偷的學(xué)了些，又自己悟了些，依著他槍法心訣創(chuàng)了這陰損的刀法，想著有了功夫傍身，以后行走江湖也有些膽氣。人活著不能渾渾噩噩，就該拼著本事做出一番大事業(yè)來?！?p>　　關(guān)旭說道，“平先生果然胸懷大志，只是那仕途官場軍部沙場并非你想的那般花團錦繡，表面的榮華背后大都是陰險詭譎的爭斗，衣冠禽獸下都是男盜女娼的皮囊，與其跟他們同行還不如逍遙山林來得痛快?！?p>　　王平點點頭說，“關(guān)大俠已經(jīng)是通透的人，只是世人都在世上沉浮，哪里明白關(guān)大俠明白的道理？總要經(jīng)歷一番才得悟道。我王平也不是不開悟的人，只是心有不甘，一心悠游江湖，還不到隱居山林的時候?！?p>　　關(guān)旭嘆道，“你是沒見識到沙場上尸橫累累如山，血流成河的悲愴，那些士兵拼死拼活，也不過想著掙點軍功軍餉讓家人過得輕松些，都是用命換取的銀子，卻還要被那些天殺的狗官貪了去。這個世道說白了都是人吃人的世道。只是那些狗東西不是用槍用刀殺人明搶，用的是筆墨和陰謀。我恨不得把那些貪官污吏殺個精光，才換得天下太平！”

　　王平嘆道，“殺不完的，只要是人，有了權(quán)勢力量就想著自己的好日子，這是人性使然，根本無法用道德律法約束，所以我們還是順其自然的好?！?p>　　關(guān)旭嘆道，“殺不完的，殺不完的?！?p>　　王平笑道，“我們還是回去喝酒吧，今日我不下山，陪著關(guān)大俠一醉方休如何？”

　　關(guān)旭哈哈笑道，“既然平先生看得起俺，俺便與你一醉方休。你我既然敘了衷腸，自此便是一家人，關(guān)某不才，愿意與平先生結(jié)拜生死兄弟，不知平先生意下如何？”

　　王平大喜，“正有此意，你我即刻結(jié)拜，從此榮辱與共，不分彼此！”

　　于是二人攜手回到院子里，擺開供案，對著關(guān)圣帝君的瓷彩塑像，燒香跪拜，然后二人對拜，序了年齒，王平大了關(guān)旭五歲，就認作了大哥，此后便兄弟相稱。

　　王平從懷里掏出一本書遞給關(guān)旭，說道，“二弟，哥哥來得突然，沒有什么見面禮，這本紅家槍法心訣便贈與二弟，二弟可好好揣摩，武藝當(dāng)會更進一層?！?p>　　關(guān)旭大喜過望，接過心訣。當(dāng)晚，兩人大醉一場，伴著星月而眠，好不快活。真?zhèn)€是“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p>　　第二天，王平牽馬下山，兩人含淚而別，王平說道，“二弟安心山林，山上的花銷我會讓人按時送上來，若有急事即可下山找我，最近這些時日，我要去兩廣一帶開拓商路。若有事情，可找王忠相商。”

　　關(guān)旭問道，“哥哥去南邊，可走黔州府一路？”

　　王平說道，“黔州府一路確是捷徑，只是山林匪徒出沒眾多，怕不安全，我準備走荊州一路?！?p>　　關(guān)旭笑道，“哥哥一身本事，還怕了那些宵小不成？”

　　王平苦笑道，“好漢也怕暗箭啊，再說我出行還有一幫子人跟著，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一路提心吊膽，哪里還走得？”

　　關(guān)旭道，“別人走不得，哥哥盡管走得。我在黔州那邊綠林里有個結(jié)義的兄弟，少我一歲，叫周瑾，長得八尺高大，有萬夫莫敵的力氣，使得一把開山斧，為人豪氣，最看不慣別人欺壓弱小，便要出頭的漢子，如今已然是那邊的綠林領(lǐng)袖。我給他修書一封，哥哥帶去，若遇著他，順路可幫襯著哥哥，豈不省心？”

　　王平大喜，說道，“如此，我們便是兄弟三個。見著三弟，我一定讓他來永昌府團聚?！?p>　　關(guān)旭去寫了書信，王平揣好，騎馬帶著兩個駕車的伙計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