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自信,對待梓豪,她在乎,如同神經(jīng)質(zhì)一般。有的時候腦袋像個陀螺似的來回轉(zhuǎn),由一面轉(zhuǎn)到另外一面,他愛她?他不愛她?
說到底,因為他太完美了,而她太貪心,渴望對方一心一意,祈禱對方萬不可辜負(fù)這段感情,一邊又無盡質(zhì)疑,自個配不配,她只是個非常普通的女孩,走在人群中,一眼就被淹沒再也找不到的那種。
姐妹倆很小的時候媽媽常說,姐姐將來會改變這個窮困潦倒的家庭,改善我們一家人營養(yǎng)不良的一日三餐,因為她會嫁個家財萬貫,富可敵城的男人。
運(yùn)氣好的話,未來還會給家里蓋座大大的房子,再買輛拉風(fēng)的小汽車,這樣親戚朋友見了還不得敬幾分臉?
說著這種夢話時,母親下垂的蘋果肌,重返十八歲般,發(fā)亮發(fā)光。
吉吉當(dāng)時似懂非懂,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懂了。
母親的世界里,讀書不一定可以改變命運(yùn),長得貌美如花可以改變命運(yùn)。
這是多么滑稽的理想。
吉吉十分好奇地問母親,那我呢?今后嫁什么樣的?母親甩甩頭,臉上變了天,非常認(rèn)真道:“你以后會晚婚,熬到三十歲,有人上門提親就該捂嘴笑了,彩禮都是不需要的,感謝老天爺?!?p> 這番話回得,還不如不問呢!俗不可耐的外貌協(xié)會者。
如今每每回想起來,能冒出一身冷汗來。
竟然連母親都直言她長相多么不如人,那梓豪一定不是外貌協(xié)會的,她也沒有才華,這樣梓豪喜歡她什么?
愛上了梓豪,她如失散街頭的瘋子一般。
智障般的憂愁善感。
不是沒有依據(jù)的,有前車之鑒,且活生生的一個列子,真人真事。
當(dāng)年姐姐對自個的眼光多么自信得意,不惜鬧得與家人斷絕來往,多么的義無反顧,要死要活的。父親更是一夜成了白頭翁,可悲,這才幾年時間就啪啪打臉了,嫁了個仙人刺,別看她外表光鮮亮麗的,解去外衣,渾身上下早已傷痕累累,連不堪一擊的心臟都是縫縫補(bǔ)補(bǔ)好幾回了。
那段轟轟烈烈的感情,那段無人不曉的鬧劇,咕嚕一聲連世界上最牛的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止,它沉入無盡黑暗的海洋最深處,不見天日。
“可憐的人,連站在摩登最前沿的大都市四城,都拯救不了你強(qiáng)差人意的審美觀。衣服在二手市場撿的吧?別人穿膩了的款式你也要。眉毛不修,鼻子上的黑點點也不清理清理,你自己倒是照照鏡子,看看惡心不?還有長指甲幾個月不剪了,留著與我打架好使是吧?”阿香的一副身姿極勻稱,扭著風(fēng)情萬種的步伐,只瞟了眼吉吉,沒有細(xì)看,直接掠過吉吉,走到朱紅色的門前。
吉吉趕緊起身,挺拔站姿,纖細(xì)的手指撥弄著貼在臉頰前的黑發(fā),順著耳尖整整齊齊地攏到耳后,想著,姐姐未免太過夸張。
眉毛昨天才修,指甲半個月前剛處理干凈,鼻翼上的黑頭不清干凈有什么關(guān)系?誰沒事會盯著人鼻子瞧的。
此刻姐妹倆距離一個拳頭,吉吉深吸一口氣,她是喜歡清淡的古龍香水味的,不過她從來不用,姐姐倒是鐘愛。
阿香此前眼神留在吉吉身上不過幾秒時間,卻也能精準(zhǔn)的得出這番結(jié)論。
那不過是了解吉吉,慣例定論而已。
吉吉在后面盯著阿香推開門,換了鞋子進(jìn)間門,她重復(fù)著一樣的動作,也進(jìn)了這個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
一張簡單的6尺寬夢思床,上面鋪著四件套煙紫色的印花床單和被褥枕頭套,床單的四個邊角打著幾個同色印花浪漫蝴蝶結(jié),狹小的空間里瞬間給人溫暖的感覺。
這些細(xì)節(jié)是大大咧咧的人,裝扮不來的。
阿香女人味是十足的,就是不能開口講話,句子詞語和語調(diào),立馬暴露出問題來了。
一頭走在時尚前線的野母老虎。
反而是平時不愛打扮,長相也不討喜的吉吉,無論語氣還是言語,無傷大雅。
縱使阿香不再出口講什么了,吉吉腦子里還是會回蕩著一些遠(yuǎn)久的聲音:看你懶的,邋邋遢遢的,同事問起說出去是我妹,我臉上是無光的。
吉吉不開心一時而已,才不管這些,她不愛美,總有人比她更不愿打扮的,還不是也照樣活得瀟灑自在,立紅同樣不愛美,捧她的人別說男人,連女人都多了去了,美不美是做給別人觀賞的。
“趕緊去把自己洗干凈,渾身上下,啥味都有,記得鼻毛也剪剪,浴室柜子里有一把粉紅色圓頭小簡刀,那是專門的工具。你再不好好打理自己,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哪個男人忍受的了你這樣?”
阿香一屁股坐在帶扶手的黑色皮質(zhì)椅子上,露出白花花的勻稱的腿,光滑的肌膚透著粉,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起不少作用的。她彎腰脫著襪子,不忘抬著頭厲聲警告吉吉。
吉吉從小旅行包里找了身替換衣裳,聽話的走向浴室。這個時候,她是不會傻到跟姐姐爭論這些荒繆的話題。
梓豪會娶她的,之前談話中他還仔細(xì)問她家里的一些風(fēng)俗,提了彩禮錢的話題。
她照著家里的風(fēng)俗,說了個價錢,即使母親說過沒人肯出彩禮錢娶她。梓豪笑得極爽快,眼也沒眨一下連說,我口袋里剛好有這個存款的。
她心底里是盤算著,縱使對方?jīng)]這個能力,不出彩禮,不辦婚禮也是愿意嫁他的。
總之梓豪這不就是想娶她嗎?
至于何時跟公開關(guān)系,上門提親,要看兩人的發(fā)展情況。
首先得過姐姐這一關(guān),梓豪那邊是沒問題的,他父母都同意,家里一個弟弟上學(xué),他這兩年也幫忙分擔(dān)著,成了家里的頂梁柱,也就是可以自個當(dāng)家做主的。
梓豪什么話都與她開誠布公,所有的一切關(guān)于他的事。
越了解,吉吉發(fā)現(xiàn)自己越鐘意他,他承擔(dān)了小他幾歲的弟弟一切上學(xué)開銷費用,起碼他弟弟上了大學(xué),找到好工作,做哥哥的也省心,今后兄弟倆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長久處在陰暗角落的植被,吉吉見到的黑暗多余光明,故一見到陽光,是會野蠻生長的。
愛不是自個有多么的成功,自個有多么的了不起。而是心甘情愿做墊腳石,別人好便是晴天。
梓豪來電話了,鈴聲作響,可惜來的很不是時候,吉吉正在浴室對著鏡子剪鼻毛。
阿香雙手撐住扶手,伸長脖子看向不斷發(fā)亮的屏幕,梓豪兩個字一直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