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百名士兵齊齊發(fā)力的沖鋒,如同一團(tuán)傾覆在堅硬城墻上的肉泥,場面混亂而血腥,在城門大開的瞬間,城門內(nèi)負(fù)責(zé)防守的士兵已然舉起長槍,狠狠刺出!
接連幾聲噗嗤聲響起,在墻壁火光的映照下,一排冰冷的長槍穿透拒鹿木欄的縫隙,直直刺進(jìn)瘋狂嚎叫的騎兵胸腔中!
粘稠的鮮血驟然如朦朧的雨霧,爆散開來濺射噴灑,鐵甲被刺穿了,騎兵們高舉著鋼刀張開血口咆哮,那是憤怒與不甘,生命如搖曳的燭火在剎那間暗淡。
但還是有人在重傷臨死之際高聲大喊了出來!
“殺?。?!”
鋼刀揮舞向下,那是用盡最后一絲氣力的一刀,灌注了所有的精氣神,狠狠斬下!
那一刀并未奪取敵人的生命,僅僅只是削斷了那根刺在自己腹部的槍頭,而那名重傷的士兵下一刻踉蹌幾步,沖向拒鹿木欄,整個人撲在上面,喘息著喃喃。
“殺……”
這一幕被其身后的同伴看的真切,這是一種刺激,如同一團(tuán)漆黑干燥的火藥,在這一刻被久違的烈火點燃,瞬間爆炸!
“殺!??!”
一陣凄厲震撼的咆哮聲嘶吼著,幾名鐵騎硬生生發(fā)起沖鋒,奮力一躍跳過拒鹿,手中鋼刀高高舉起,奮力劈下!
噌!
近身的血戰(zhàn)登時開啟,鋼刀凌亂的舞動,數(shù)十名膽大的鐵騎大步飛躍,踩著拒鹿跳進(jìn)敵群當(dāng)中,登時被迎面刺來的長槍捅穿,鮮血飛濺,可他們在臨死前依舊揮出了致命的一刀!
后方騎兵見同伴如此瘋狂,面色驟然猙獰凌冽起來,他們紛紛推擠著沖向城門,朝著敵人發(fā)起近乎求死的沖鋒,可接連幾波沖鋒之下,敵人有序不亂的長槍每每刺出,便有人哀嚎不甘的倒下。
“閃開,閃開!??!”
一陣炸雷般的嘶吼聲響起,引的城門內(nèi)的所有人都齊齊望去。
火光照耀的城門前,一名滿面血腥的鐵騎騎在披著鐵甲的戰(zhàn)馬上,他戴著頭盔,羽簇在徹夜的寒風(fēng)中微微顫栗,握著韁繩的虎口允自淌著血,而高舉著那柄鋼刀則將反射的耀眼的火光。
所有人的鐵騎都在看他,看著戰(zhàn)馬不安焦躁的左右邁步,聽著馬蹄重重的踏在沙地中,人群中甚至有人認(rèn)出他就是那名最先沖入,并且成功破開大門的鐵騎之一!
那柄鋼刀是那名殞命的校尉的,而如今握在他的手上,渾身的鮮血如同濃重的彩墨凌亂的涂抹他的全身,看起來如同一頭人立的黑熊。
“閃開!我乃校尉親兵,此道由我來開,閃開!”鐵騎說完這句話便將面上青銅面罩放下,隨即用力一拉韁繩,戰(zhàn)馬雙蹄高高弓起,健壯的后腿直起起來,一聲嘶鳴!
“隨我沖入城門,為將軍報仇!?。 ?p> 一聲如雷貫耳的咆哮聲落,鐵騎士兵率先發(fā)起沖鋒!
兩邊的鐵騎紛紛側(cè)步讓開,硬生生從人擠人的狹窄道路隔出一條小道,但足夠一匹馬經(jīng)過,一個人沖鋒,一顆抱著必死之志依舊劇烈跳動的心臟,為他們犧牲,為他們開路!
“駕!”
聲震山野,鐵蹄四動,飛濺的沙塵如狂野的風(fēng)暴高高卷起,一人一騎,絕塵沖刺!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鐵騎們耳畔回蕩,那挺直的身軀如一根標(biāo)槍,鋒芒銳利,驟然沖過城門,沖過人群,直直沖到拒鹿木欄前,戰(zhàn)馬猛地飛躍而起,一抹寒芒閃過!
那一刀斬斷了一名敵人的脖子,從寬厚的肩膀直直砍入胸腔,但是一根毒辣的槍從拒鹿木欄的下方向上竄起!
噗呲!
巨大的慣沖力令槍直直穿透鐵騎的腹部,隨之整個身軀過半都穿入槍中,半懸在城門上方,他的呼吸一抽一吸,口鼻鮮血如檐上的雨水向下淌落,順著槍身陷入沙土,粘稠而鮮艷。
戰(zhàn)馬摔倒在地上,嘶鳴掙扎。這一幕令一眾目光呆滯而麻木的鐵騎心頭劇顫,這種自殺式的沖鋒刺激著他們,那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仿佛一團(tuán)氣團(tuán)堵在胸口。
他們口鼻齊開劇烈喘息,面上的殺意越發(fā)濃郁,眼眸越發(fā)凝重而炙熱。
“將軍……小的……來陪你了。”鐵騎在臨死前說出最后這句嘶啞的話語,頭忽地一垂,就此死去。
“有種!兄弟,老子陪你!”一聲厲喝響起,一名身材健壯的鐵騎忽然沖出城門,尋了一匹慌亂逃竄的戰(zhàn)馬翻身而上,旋即一拔鋼刀,一言不發(fā)地扯下頭盔上的面罩。
一眾鐵騎見此,緊跟著沖出城門,或?qū)?zhàn)馬,或吹口哨,不稍片刻城門前驟然集結(jié)出兩騎領(lǐng)頭的一條長長鐵騎隊伍。
“城門前的兄弟,我們給你們開道,殺!”
“殺?。。 ?p> 長龍騎兵隊伍齊聲震呼,隨即一扯韁繩飛馳而起,直奔城門!
“頂住,頂住,絕不可讓他們?nèi)氤?!”城門內(nèi)的一名千夫長高聲吶喊,手中長槍直指前方,大喊著,“死戰(zhàn)?。?!”
“死戰(zhàn)!??!”
鋒銳的槍被高舉著,鐵騎們視若無睹,只是催動韁繩舉著鋼刀,發(fā)起了沖鋒!
鐵騎長驅(qū)直入,兩騎并排,城門中間的小道接連有戰(zhàn)馬飛躍而過,或有人被穿透身軀,倒入血沙,或有戰(zhàn)馬撞斷拒鹿木欄,寬闊的道路上片刻之間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尸體,鮮血匯聚成泊。
“我的宛城鐵騎,我的宛城鐵騎呀!”魏方看著城門前的戰(zhàn)況,面色猙獰怨毒地望向城門之上,那個蜷縮在角落陰影中的太守,常眾。
“我要屠城,我要將常眾的人頭砍下來,掛在城門上七天七夜,我要他死都不得入陰曹地府,做那世間的孤魂野鬼?。?!”
魏方震聲咆哮,鋼刀一指城門之上怒聲大吼!
“拿下合肥舊城,重重有賞!”
“喏!”
……
無月黑云,亢長的曠野上,轟隆隆的雜亂馬蹄聲遮蓋了四周的蟬鳴,張府一千家兵在飛馳。
“之帆,大頭呢?”與云之帆同頭并馳的刀疤男問。
“大頭可不能來,他將來要娶秀珠,你好意思讓秀珠守寡嗎?”云之帆用力扯動韁繩反問。
“自然不能,看來今夜就我們了?!钡栋棠锌聪蛑饾u追上的頭領(lǐng),朝他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到了?!鳖^領(lǐng)大聲提醒。
眾人聞言紛紛伸直脖子去瞧前方那團(tuán)聳動的火光,以及黑夜下顯得格外血腥的合肥舊城。他們還聽到了熟悉的喊殺聲,每一聲都能讓他們回憶起曾經(jīng)在北境的那段歲月。
曾經(jīng)那些喊殺聲生硬而刺耳,伴隨著馬兒嘶鳴和令人恐懼的狼嚎聲,而現(xiàn)在他們已然麻木,畢竟在北境,他們見證過敵人的死亡,也見證過曾經(jīng)的同伴的死亡。
是人都會死,這是亂世,刀鋒過,寒芒現(xiàn),總有一顆人頭會落下。
“看來是打的正熱鬧,我們從側(cè)邊切入,橫貫城門前的大道,清掃?!痹浦铝伺袛啵次⒊俄\繩,向左前方奔進(jìn)。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只是沉默的跟著扯動韁繩,默認(rèn)了云之帆的命令。
馬兒向左前方奔馳,前方那一處沙地生長著許多的雜草,馬蹄落在上面,轟隆隆的踐踏聲頓時減少了不少,隨即云之帆帶著眾人沿著城墻們開始靠近。
起初有些許落單的鐵騎發(fā)現(xiàn)了突如其來的騎兵,但是還未發(fā)出警告便被刀疤男一刀斬斷了頭顱,還有些一些鐵騎遠(yuǎn)遠(yuǎn)發(fā)現(xiàn)了他們,但是因為害怕而向著遠(yuǎn)離城池的方向奔逃。
這個情形下,云之帆判斷出城下的魏方鐵騎顯然出了大亂子,因為鐵騎開始分散,而且還出現(xiàn)了逃兵,說明主帥在決斷上出了嚴(yán)重的失誤。
不過這對于他,可是個意料之內(nèi)的驚喜。
“槍!”云之帆淡漠開口。
刀疤男立刻把槍遞給他,云之帆接過后雙腿一縮,腳尖蹲踩在馬背上。
隨著馬兒奔跑所帶來的聳動,他扯著韁繩在馬背上直立起來,手臂向后極度下垂,然后瞄準(zhǔn)某個方位,整個身子驟然前傾,手中的槍在瞬間脫手!
嗡。
憑借著巨大的沖擊力,槍在漆黑的夜空仿佛隱形了一般,而下一秒,一道快若閃電的筆直黑影掠過城門,隨即撕破了空氣,然后直沖向下!
噗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