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憶(下)
暮德章聽了她的話沒有反應(yīng),只是淡淡扔下了一句:“知道了。”
女子看著他要離去的身影,終究是不甘心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做什么?”暮德章念著她有身子,沒有用力甩開,只是語氣里的冷意已經(jīng)壓抑不住。
“侯爺,玲瓏自知低賤。侯爺與夫人又是鶼鰈情深,這中間再容不下一個外人。可是,玲瓏不為自己求,只為肚子里的孩子求。他怎么說也是您的血脈,您要給他一個名分?。 ?p> 玲瓏拽著暮德章的手在抖,她不是不知道自家侯爺?shù)钠???墒?,她不能退,她必須要為自己的孩子掙個名頭。
“你既然看的這樣清楚,又為什么還要說這種話呢?即是老夫人讓你來的,我不趕你走,但要是再啰嗦,就給我滾回侯府去?!?p> 暮德章的手覆上玲瓏的手拽開了她,她的手很冷,可是遠(yuǎn)卻沒有他的心冷。
玲瓏頹然地垂下頭,耳邊都是山莊里嘰嘰喳喳地鳥叫。好像在笑話她的不自量力,讓她更加無助起來。
她環(huán)抱住自己的胳膊,眼淚不住地往下掉,低低的嗚咽聲在書房里響起。就像是那些迷失在山林里的小動物,無處可去的哀鳴。
在暮德章看來,玲瓏的事情完全是一個意外。暮德章有次和林氏拌嘴。林氏性子剛硬不愿意服軟,暮德章獨自喝酒消愁就有了這檔子混賬事。
可那時候的暮德章完全沒有覺得這件事會怎么樣,他覺得玲瓏必然不敢多說什么。
知道他林氏和玲瓏坐在一起,那是第一次他看到林氏用那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暮德章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心慌,他感覺自己要失去她了。他看著玲瓏,所有的憤怒一瞬間涌上了心頭。
“你在這里干什么,我是不是讓你別來主屋!”
林氏冷哼一聲:“難道她不來,這事就能瞞一輩子是嗎?”
“小蠻,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暮德章激動地想要解釋。卻被林氏舉手阻攔。
“暮德章,我們有言在先,如果你不能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你就痛痛快快地和我和離?!绷质侠溲缘?,完全不給暮德章解釋的機會。
“夫人,我不會介入你和侯爺之間的。只要能給我的孩子一個名分,就算讓我永遠(yuǎn)都是一個丫鬟我也接受的。您行行好吧,您別和離。”
玲瓏顧不得自己的身體,重重的跪在地上。她心里清楚,要是夫人真的和侯爺和離,她自己也討不著好。
林氏沒有理她,轉(zhuǎn)身就要回房收拾東西。暮德章緊緊地拽著她,拉扯不過,不免惱火道:“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一點余地也不給人留?我不過是犯了一個小錯,旁的處處都是向著你的,你至于要到和離的地步嗎?”
林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暮德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若不是為了你,我會在后宅這方寸之地苦苦挨著嗎?可你就是這么對我的,到頭來還是我的錯了?”
大概是怒上心頭,又看見那界波玉。想著自己小心翼翼管家,百般討好婆母。卻不想被背叛如此,林氏揮手就把那界波玉砸在地上。
變故就在一瞬間,那里面的金色絮狀物體瞬間就游動起來。跪在地上的玲瓏是第一個被咬中的,她還沒來得及叫一聲。
那東西就已經(jīng)順著她的身體游了進(jìn)去,直到她痛呼出聲,鮮血從她身下涌出來。
她伸直了手,扭曲的青筋可怖浮現(xiàn)在她的皮膚上。驚恐的眼神停留在林氏的身上:“救救我...”
話沒說完,她的身體瞬間像是沒了骨頭一般的倒了下去,扁扁的就剩了一張皮。
那些東西源源不斷地從她的嘴里爬出來,吃飽了血肉的蟲子變的通紅。渾身布滿著肉瘤,一扭一扭地朝著屋子里的人爬去。
“走!”林氏頓時反應(yīng)過來,拽著暮德章就跑出屋子。
后面的蟲子一層接著一層的涌出來,密密麻麻令人作嘔。
“救救我們!??!”
“救命??!”
山莊里面尖叫聲和求救聲響成一片,凄厲如鬼叫,驚起不知道多少飛鳥。
鮮血彌漫在地上,那些肉蟲飄在血上啃食著殘存的人皮。
為了不讓那些東西出來,暮德章只能點火燒莊子。
熊熊的火光里,人影逃竄,呼救聲越來越少。
只剩下那些蟲子被燒的滋滋作響的聲音,令人渾身發(fā)麻。
那天山莊里的人,除了暮德章和林氏只剩了幾個外門小廝。其余的人都死在了里面,不知道多少是被蟲子吃掉,多少是被火燒死的。
林氏看著變成灰燼的莊子,跪倒的地上,面色慘白,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一直以為,你那么光明,那么善良??赡銋s有著這么陰毒的東西,你還想把它送給我娘。你早就想這么干了吧,誰要是對不起你,你就這樣報復(fù)回去?!?p> 暮德章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恐怖的場面,他兩眼無神地看著林氏。這不是他最干凈的凈土了,這分明是最骯臟最罪惡的所在。
“不是我...”林氏恍惚道,她抬起自己的臉看向暮德章。暮德章沒有回應(yīng)她,那是他們最后一次對話。
直到林氏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再見過她,也沒有同她再說過一個字。
暮德章終于回過神來,他跌跌撞撞的走到自己密室里。里面掛著一幅畫像,畫上的微微低頭笑著。一臉的幸福洋溢,似乎還會再問他一句:“德章,你瞧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他捂著臉蹲下來,想哭卻哭不出來。小蠻,是我錯了。
“出事以后不到一年的光景,你娘就病死了。這件事也被瞞的死死的,但是界波玉是邪物的事情還是傳出去了一些。”韓凜默然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今天一說界波玉其實無害的時候。我爹會嚇成那個樣子,這就說明他恐怕冤枉了我娘很多年?!蹦簝A酒突然有些唏噓,可真是冤孽。
“怎么樣?這可是又一個忙,該說說怎么謝我了吧?”韓凜話鋒一轉(zhuǎn)接著道。
“你這人,怎么這么計較,這樣吧,三個忙我請你吃頓飯。這還差一個呢?!蹦簝A酒有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人就想著讓自己花錢。
“哦,那正好,第三個來了。”韓凜嘴角一勾,這飯他吃定了。